“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果然跟夏景轩那个王八蛋是天生的一对,总是巴望着我早点死,又不敢让我死,你说你们纠结不纠结,累不累……”
女人快速向后厨走去,不看我,声音却是响亮:“错,我是真巴望着你死……”
吃晚饭的间隙,阿姆果然很不待见灵芝,没给她留着碗筷。
没想这女人,也不生气,自己起身拿起碗筷,自己盛饭……
阿姆将几叠小菜,一并向我这边靠拢,挨着我坐了过来,唯恐灵芝占了先机。
“阿姆……”灵芝挑着眉,杏眼一瞪,不满的大叫:“我吃个菜,能吃穷你吗?再说我吃的都是我男人的,又不是你的,你充其量也就是景轩身边的一个老保姆而已……这些年,他养着你敬着你,你就知足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走吧……”我撂下筷子,夺下灵芝的饭碗,紧蹙眉心,小声的说道:“你男人不在这,没回来。想撒泼耍恨找错地方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在夏景轩那,连个保姆都不如,顶多也就是个暖床的……”
“说谁暖床的?”女人突然站起,声音震耳欲聋,似是到了发狂的阶段。
“你……”
“有种你再说一次,信不信我毙了你……”女人咬牙切齿的狠劲着实吓了我一跳。
“信……”
“信,你还敢说?”
“我不怕死,为什么不能说?我说的都是事实,无半点掺假……”
“哼哼哈哈哈……”女人仰面轻狂大笑,眼神狠戾:“我是暖床的?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哼哼哈哈……你连暖床的都不是,你这个失去自由的笼中家雀……”
啪啪啪,几声响动,犀利的扇在女人的脸上,我错愕的看向阿姆,阿姆正气的浑身颤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阿姆,你打我……”灵芝惊惶的看着阿姆,一脸难以置信。
阿姆端起桌上的饭菜,闷不吭声,步履蹒跚的转身就走,我知道她老人家肯定是伤透了心……
室内徒留我们两个女人呆呆的面面相觑,跳跃的火苗里闪动着寂寞无声,安静的有些尴尬……
半饷,灵芝捂着红彤彤的脸,迎着燃油烧的灯光,小声的自言自语:“我过分了?”
“嗯,你让她伤心了……”
“我是无心的……”灵芝狡辩。
“那什么是有心?”
“我我……我真是无心的,她会不会打小报告?”女人突然紧张了起来:“她不会告诉景轩吧……那怎么办,景轩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过两天就中秋了,我还想着留下过节呢……”
我嗤然一笑:“还想着过节?你先想想怎么哄阿姆开心吧……”
“可是景轩明天就回来了,他亲口打电话告诉我的,不然我大过节的,发什么神经跑过来……”
“你这么害怕那个老男人?”
“我不是怕他……我是怕他不要我了……”
“这么想留下来,那你还杵在这干嘛,去给阿姆道歉,不然我也爱莫能助……”
不待灵芝说话,我捂着空荡荡的肚子,转身出了房间。
屹立在竹木搭建的塔台上,清风阵阵迎面萧瑟的吹来,月光一泻千里,苍白如洗,偶尔几声寒蝉嗡鸣,空谷悠然。眼眸落尽处,暗生凄怆,阔别家乡已然又过去了快一年,前路漫漫,不知何时才能踏上归期……
夜半时分,清扬的旋律从隔壁房间悠然荡漾开来。在无半点睡意,起身伏坐于窗前。
明月高悬,幽暗忽明的疏影随风摆动,月色阑珊,秋波暗涌,空洞迷离的双眸随着旋律渐行渐远,望尽山头,云烟缭绕……点点相思泛红了整个双眼……
还是那首杨蔓的《相见恨晚》,两年前,还是那个夏天,在雍容华贵的和平饭店,那个叫夏行川的男人,曾经扬起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触斯坦威钢琴,专门为我而奏……或许也是从那个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住上了这么一个人……
第二十四章 生如夏花 4
你有一张好陌生的脸
到今天才看见
有点心酸在我们之间
如此短暂的情缘
看著天空不让泪流下
不说一句埋怨
只是心中的感概万千
当作前世来生相欠
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
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我不奢求永远
永远太遥远
却陷在爱的深渊
………………
往事烟云,相思随着音乐泛滥成灾,每一次的深呼吸,心痛都难以自制……
我没有办法解释这种情愫……这种流离失所漂泊他乡,守着灵魂与亲人阴阳殊同陌路,与爱人彼岸天涯……更徒留一颗不甘被磨灭的心,与恶魔相依相偎,此生还有什么比这更惨……
带着浅浅的泪滴,我竟然失声的笑出了声,只有我知道,这是多么复杂而又悲怜的自我嘲笑……
行川,你真的是失忆了么……纵使这样,你是否还能在梦里忆起我,呵呵,应该是不能了,夏景轩不是说你全忘了嘛,怎么还会记得……那你还会亲自给我弹这首名叫《相见恨晚》的曲目嘛……
带着多多少少的奢望和乞求,一个人,傻傻的伏在桌面对着窗台,竟然迎着秋风睡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睡的可谓是昏天地暗,前所未有……我轻轻揉搓自己发涨的脑门,眯眼适应满室的强光……
“醒了?”床边的身形晃动,声音温厚:“别动,你发烧了,好在老天让你清醒了过来……”
夏景轩眼眸里闪过一抹惊喜,原先最让他以为傲的发型,此刻正泛着浮尘油光,死趴趴的贴在头顶上。我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男人不以为然的看着我,伸手试探我的脑袋,神情舒然放松:“烧退了……”
“我睡了几天?”我坐直了身子,只感觉腰酸背痛……
“四天……”
“这么久,灵芝走了?”
“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这个女人,真是叫我伤心……”男人撇撇嘴,将我的身后的枕头靠平,假装生气的说道:“我眼巴巴的回来跟你过中秋,跟你团圆,可你倒好,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不是有灵芝陪你,还怕孤单,没人跟你过节?”
“你这是在吃醋?”男人咧嘴笑开,凤眼迷离,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样。
“吃醋……”我突然放声大笑,精神倍足:“你瞧瞧你这邋里邋遢的模样,真不敢相信,你骨子里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若不是我先前认识你,我还以为是叫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呢……”
“谁是叫花子?”男人瞬间冷面看着我,但是眼底的温柔却不曾减弱:“我这么帅,就算是乞丐,那也是绝世丐中丐,王中王……”
“呸……”我不屑的指着他的油头粉面,肆意轻笑:“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几天没洗澡了,真脏……啧啧,这头发该生虱子了吧……”
夏景轩嗷嗷的一阵惨叫,一边狂魔乱舞的照着镜子,一边大声宣泄自己的不满。
“还不都怨你,我废寝忘食的照顾你,没白没黑的这么对你,你一清醒就开始嫌恶嘲笑我……我说什么来着,说你白眼狼一点也不为过……”
“你说你这副德行,让灵芝瞧见了,她还能死心塌地的给你暖床吗……”
我笑的哼哼哈,花枝招展,起身下床,摸着鞋子穿上,心情如窗外的白云,舒畅怡然。
“四天怎么饿不死你,这么有劲。”男人虽然说话咬牙切齿,身体却不听自己的使唤,放下镜子,手忙脚乱的过来搀扶我。
我倚着男人的臂膀,端坐于台前,窗外阳光明媚,秋风撩人……
“听灵芝说,前段时间你去了国外?”我眯眼,浅浅问道:“星月都安排好了?”
男人捧起我的脸蛋,指腹揉搓着随风扬起的碎发,眼神迷离,审视的看着我。
“我去了美国……”
“噢……”我的心陡然一跳,心脏鼓鼓撞满胸膛。
“你没什么要问的?”男人轻问。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瞅眼看向窗外,灵芝正婀娜多姿的从山腰一处走来,大红色的披肩映衬着她的圆脸,煞是好看。
“星月送去美国了……”男人举目远眺,目光落在灵芝身上,闪烁璀璨,看样子,灵芝的这身打扮很是符合他的心意。
“美国有谁照顾她?”
“我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夏允诺……”
原来是她,馨儿的母亲,那个一眼看上去非常柔美温静娴熟的女人。不知道当日小肚翩翩的她,如今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怎么样,生的男孩女孩?”我不假思索的问。
“男孩,跟馨儿一样漂亮,有这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不过是单眼皮……”
馨儿,就是那个天真无邪,有着一张粉嫩的圆脸和一双白白胖胖的小手,总是奶声奶气的冲着我喊苏苏舅妈的那个小人精。呵呵想当初我跟行川离开哈尔滨的时候,她仰面哭泣的模样,仍然清晰可现的徘徊在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