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这一幕逆转,不由得也狐疑起来,来回打量着两方,倒也不敢再随意下定论。
那男人见自家母亲这个样子,一时下不了台,只能硬起脖子道:“别以为虚张声势的吓唬两句就——”
“是不是虚张声势的吓唬你,看了录像就知道了。”莫卿不耐烦地打断他,“而且我也和事发地点旁商场的门口保安说过,他答应随时可以作证!现在是要叫记者还是叫警察,我们都奉陪到底!”
她说得扎钉截铁,而一旁的路人凑到她身边,也看到了林今桅拨开围观群众,一把抱起地上的老婆婆就朝医院跑的录像。
男人的气势弱下来,讪讪的还要辩驳,忽然听到自己母亲急急道:“算了算了!都、都是孩子的不懂事,算了……”
母亲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事情真相。他艰难地咽一口唾沫,死撑道:“这次算你们好运气,要是真出了什么事——算了算了!扶妈回去!”说着他便朝自家人匆忙地使眼色。
“等等!”莫卿叫住他。
“……还有事?!”男人气急败坏。
“污蔑了我同学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你们面子好大。”莫卿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你妈不会教,你总有爸吧?没教过你做错事了要道歉?”
男人气得面红耳赤,恶狠狠地瞪着莫卿和林今桅。
周围人终于看清事实,口风改得极快。
“现在这人啊……人家救了命,结果反过来恩将仇报。”
“老太太这事确实做得不厚道。”
“现在年轻人是穿得比较那什么,心还是好的。”
“平白受了委屈啊,这俩孩子……”
男人深呼吸:“……对不起。”
林今桅撇了撇嘴角,刚要说话又被莫卿堵住:“听不到。”
“你——”
“想干嘛?!”林今桅伸手挡在莫卿面前,冷冷地瞪着男人。要比斗狠是吧?他林今桅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个西装革履的柔弱眼镜男!还混得下去么!
男人不由得心生了怯意。
若是只有这个女孩子也罢,虽然看起来伶牙俐齿,毕竟自己是成年男人,多少能压她气势。然而……面前这个男生本就高自己一头,且裸露在外的肌肉想来也不是摆看的,此时握着自己手腕的力气也极大,似乎下一秒就能轻易捏碎自己的骨头。
最要紧的一点是,林今桅看起来就不是善了的茬儿。那常年在外打架斗狠的凶恶眼神可不只是说说而已,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倒还好,真生起气来连莫卿都免不了觉得讪讪,何况是旁人。
男人再次深呼吸,安慰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提高了一些音量:“对不起!”
莫卿嗤笑,颇是不以为意:“对我说做什么?你们冤枉的是他,又不是我。”
男人没料到她看着乖巧,实际这么难缠,一时气极,抬起手来,试图扶自己根本没垮下分毫的眼镜来让自己冷静。然而却令林今桅会错了意,以为男人要打莫卿,顿时眼中狠戾起来,一个箭步挡到莫卿面前,用力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别说旁人,连莫卿都莫名地望向了林今桅。
他的目光氲满了阴霾,有十足戾气,恶狠狠的,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去撕裂猎物的野兽。
这就是他的真正形态,警惕、迅疾、凶狠、果决。
在真正的大自然里,从来没有安逸和平的环境,所以每一只野兽都在随时充满了警惕,面对着每一个突如其来的风吹草动。不会给任何人思考和犹豫的时间,不论结果证明自己的行动对错与否,你都只有两个选择:先发制人或者任人宰割。
如果自己是他的话,在小时候就不会那样软弱,被人任意欺负吧?莫卿并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否认,自己一直都在羡慕,甚至是妒忌林今桅。在他的身上,有太多她无法学会,或者永远也不能得到的东西。
人都是不知足的,总是贪恋着别人的好。
林今桅重重将男人推到走廊边的塑料椅上,居高临下地轻蔑望着他:“说了要动手的话老子陪你玩,没长耳朵?”
“我没想动手……”男人只能服软,低声难堪地解释着,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半晌才扬起音量,大声道,“……对不起!”
男人的脸完全成了猪肝色,令林今桅觉得好笑。他本来就不是个太计较的人,何况被冤枉多了早成习惯,事情解决就行,也没必要在医院闹事,于是懒得多说什么,摆摆手示意没事了。
男人松了一口气,脸色难堪地转身,扶住自己的母亲步履匆匆往外走。
周围人又开始讨论起来,无非是赞扬林今桅,全然忘了自己之前对他的肆意抨击。
林今桅向来习惯被人苛责蔑视,反而被人围着夸奖就心里发毛,典型的犯贱。此时浑身发痒,不自在地瞥莫卿,僵硬过头便成了不耐烦:“还看什么看——走了!”
出了医院大门,莫卿比他走得还要快,那匆匆的脚步好像她正被鬼追——呸!林今桅叫住她:“喂!停住!喂——莫卿!”
她停下,回头望他:“还有事?”
“怎么回事?”
这话问得毫无头脑,然而她一瞬了然,答道:“我到医院拿体检结果,路上正好看到。”
然后拿出手机,录下了极为关键的一幕,作为以防万一的证据。他早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却没想到能心思缜密到这个地步。
看到他复杂的神色,自然能猜到他想什么,莫卿倒不会后悔。对她来说,与其口头道谢,倒不如用实际行动回报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在林今桅心中一直以来的形象:虚伪、明明满口毒牙还要装出一脸温善,而今天自己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更能坐实这一切。
不过也没什么,在这世上人能做到问心无愧已经很艰难,哪里还能去管别人都怎么想。
虽然这么想,然而莫卿的眼中已经悄然地流露出疏远和防备。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可是林今桅和她相处两年下来,已经逐步看清了——不论是伪装还是凛冽,其实她一直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轻易就会不动声色地对一切保持高度警备。
这么想着,他已经习惯性地刻薄起她来:“你倒是不慌不忙,等着在卖我人情?我家的水真养女人,一个比一个养得精明。不过你失算了,我不会谢你,这是你应该的。”他不悦地注意到她似乎并没在意自己,反而频频看手表,“……和我说话有这么不耐烦么?那就别委屈自己住我家!”
她抬眼望他,显见的有些不愉表于色:“我是无所谓,不过林今桅你最好别再继续把一切都当做理所应当,这世界上没那么多理所应当。我还有很多事,先回学校。”说完转身步履匆匆朝学校而去。
学生会那边千头万绪还没理清,在医院已经耽误太久,林今桅不领情就算了,她才没时间和心情在这里和他啰嗦不清!
“喂你——”
这家伙脾气还越来越大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林今桅半晌没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夜晚路灯都已开了,昏黄柔和的灯光默然地照着小巷,天空是一块铺开的巨大油画布,星星细碎地洒在其中,像镶嵌上去的小钻石。
林今桅蹲在路边角落,打了第五十二个呵欠,扔掉第三个烟头,再次掏出手机看时间。
——学生会又没工资,无限度压榨免费劳动力么!
只不过是一念之差而已,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大男人(有待商榷),没必要跟她一个小女人(同样有待商榷)多加计较,于是脑发热的在当时冲上去扯住她,嚷着等她一起回家。
他甚至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她那见鬼的表情——说不定自己还真他妈撞邪了!
不过很快又自我安慰:只是不想欠人情罢了,欠谁都不想欠这个家伙。何况出来混,都懂得什么叫“义”。一事归一事,今天她这个情,他想不想领都要还。
这点他倒是自认十分拎得清。
他叼上今晚第四根烟,还没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就听到莫卿的声音,在此时安静的校门口显得格外清晰明朗,带着笑意:“真是麻烦你了,帮我到这么晚,怎么好意思。”
他如获大赦,腾地站起来,却又猛地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望着和莫卿并肩出来的徐千默。
“跟我就不用客套了吧?”徐千默笑起来十分明朗,“你可帮过我不少忙,我都没和你客气。”
莫卿也笑:“好吧。但是晚饭一定要让我请。”
说不清哪里来的怒气,然而林今桅就是十分不爽!
先前她不是挺不耐烦的嘛,还以为她心情不好,没跟她计较,更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蹲这里喂蚊子等着接她吃饭——这不挺开心么,原来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林今桅所以才摆一副臭脸?换个人之后连脸都跟着换了?
……嘁,这就是女人么?
这边正默默挠墙,那边徐千默也不推辞:“让女孩子请客的事情我真做不到,当然是我请你。”
莫卿刚要再说话,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给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