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上她泛着泪光的眸子,慕淮南沉敛下眸子,淡淡着仿佛没有感情似的说道,“先回房。”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盛夏的理智被他风轻云淡似的毫不在意的口吻几乎给瞬间摧毁了,她返过身来抓住他胸前湿意遍布的衣服,哽咽而沙哑的嘶吼,“说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非但不仅把他推下去,甚至根本没有要救他的意思?!”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下人听到这句话,脸色徒然就变了。
诧异的,下人看着面对面对峙着的两个人。
慕淮南眸光淡淡,“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随意的口吻,颇不以为意,却听得盛夏浑身一震,凝滞的眼,带着赤红的僵硬之色,泛白的唇动了动。“什什么意思?”
掀起波澜不兴的眸子看着她。
他说,“本来慕家跟盛家就有一定的仇恨存在不是么,难道你以为我能跟他和平相处?”
她呆住了,像是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宁可跟你断绝关系,也不能接受我们在一起,从这点你早就应该看得出来,我跟他是水火不容的。”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就是自带的,盛斯顾跟慕淮南两人,总是能一个看一个不顺眼,如若中间不是有一个盛夏的存在,如若不是盛斯顾因为盛夏而入狱了两年,倘若换个场景,倘若是在商业圈里碰见,两人都会是彼此强劲的敌手无疑。
“所以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论原因是什么,你本不应该需要太意外。”盛夏听见慕淮南低低淡淡的说,“这样的事情,就算今天不发生,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别的什么事情发生。”
只是今天这个场合对他比较有利,而他也知道盛斯顾可能没想到他会在突然之间要置他于死地所以没有防备,他才能这么轻易的得手。
如若换个场合,换个地点,换件事情,结果也许未必是这样。
也许死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他的每一个字都随风灌进她的耳里,盛夏看着他,却感觉陌生极了,仿佛站在她眼前的男人,是一个极度陌生到让她不认识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低低的,她笑了出来,笑得眼泪都掉了,“是我应该接受现在发生的事情吗?”
慕淮南睨着她,菲薄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没答话。
然而他的沉默不语,宛同她说的话是对的。
其实她也早就知道,盛斯顾跟他不对路,两个人的气场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不合,一见面就会有种虎视眈眈的警惕冷然感,纵然她有心想要撮合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别对彼此有那么大的意见,然而那是毫无用处的。
抓住他胸前衣服的手渐渐就无力松了开,盛夏含着眼泪笑得自嘲,彷如有刀片在凌迟着她的心脏,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喉咙愈发的哽咽而难受着,后退了两步。
她通红含泪的眸子轻然的望着他,如同正在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慕淮南,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说,“你亲手手刃了我一条命。”
就像是用他的双手。狠狠地要了她的命。
整个脑海都在疯狂绝望的杂乱着,扔下这句话,她倏然转身
慕淮南抬起漆黑如夜色般暗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转身离开的瘦弱背影,却读出一股名为崩溃的情绪来。
他的脚步本能着要往跟上去,可是骤然间脑海中不知道掠过了什么东西,他刚欲要迈出去的步伐又倏然停了下来,挺拔的身形僵僵地定在原地,宛如夜色中挺立的塑像。
淡淡的垂下眼皮,他手掌按在又在发疼的右上腹,一双好看的眉梢微微的紧拧着,令他没再往前跟上一步,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忽然的。他也是笑。
笑声低低的。
直到现在才看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这一晚,原本喜庆连绵的婚宴变成了搜救人的画面,而盛夏也没有回去换衣服,在跟慕淮南分开之后,她就投身到搜救的队伍里,跟着所有的人一起搜索着盛斯顾的身影。
可结果,其实她早就预料到了。
哪怕她心里奢望着能有一丝丝的转机,哪怕她奢侈的期望着会有一些希翼的希望出现,最后的结果,还是将人挫败得无所遁形。
纵然他们搜救了整整一夜,能用得上的东西全部都用了,整个汪洋的大海里,早已没了盛斯顾的身影。
他已经消失在海里。
搜救的人在后半夜的时候大多数都因为困倦而逐个逐个的散了去。
等海面上遥远的天际边露出鱼肚白时。连最后那波跟着盛夏一块搜救的人也带着她回到甲板上,道,“光靠我们的这点人力看来是找不到的,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在海上流动性很大,不说当时出事是在哪个位置已经不知道,他也不可能还在原来的位置,不是被海水冲走了,就是有可能在什么地方沉到海底时被鲨鱼什么的也吃了”
刚要说出来,貌似意识到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她的什么人,才让她这么奋不顾身不休息也不吃不喝的跟着他们找到现在,但应该是她很重要的人这点,他们都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识趣的闭了嘴。
同伴们也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们也尽力而为了,现在单靠我们是不行的,这件事回去之后报案处理吧。”
虽然报案处理,得到的结果应该跟现在没差,但目前他们也只能是这样了。
几个人都是疲惫到了极致的,神情倦倦的各自相继离开。
天色亮了不少。
所有的人都困了累了,也就全部都回去休息了,整个甲板上,还剩下盛夏一个人待在这里。
至于盛清妩跟霍靳貌似他们是在另一边,也是用了整整一夜都在搜索着。具体那边是什么情况,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也多多少少的猜测得出来。
盛夏呆呆地站在甲板上,一整夜没有半点休息令她的身体到了最为疲惫的状态,仿佛随时随地都能倒下去,而她身上的衣服虽早已经干了,但沾了海水的感觉帖在身上仍旧极度不舒服。
脑袋也在昏昏沉沉的,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不清着彷如有光影交叠,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定定地站在甲板上,抬着目光空茫地看着已经变得除了海浪声便是无声无息的海面,肿胀通红的眸子如同充血一般遍布了血丝。
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忽然感到无尽的绝望。
疲惫到极致的身体终究是熬不住了,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最后的力气,双腿无力的跪坐在地上,颤抖不已的手掌捂住了脸,想要嘶吼却又什么都嘶吼不出来,只能是将整个苍白的脸都掩饰在双手间,低低无声的绝望。
无穷无尽的崩溃,彷如决了堤似的蔓延而来。
身体在控制不住的瑟瑟发着抖。
而这样极大的情绪冲击,以及熬过整整一夜疲惫的身体终究不再是她的意识所能控制,盛夏只感觉眼前黑了黑,一阵阵的眩晕直袭而来。
“盛夏”
在她倒下去之际,一个男人的黑色身影冲了过来。
☆、第133章 这就是你的在意,嗯?
“她现在怎么样?”
房间里,医生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女人检查身体,待取出含在她嘴里的温度计,看清楚上面的度数,医生回头对挺立不凡的男人道,“慕先生,慕太太只是发烧了,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 ”
站在床前的男人声音冷冷沉沉的,“多少度?”
“三十九度。”医生如实道,“您放心,等会给她吊一瓶药水就好了,等她温度降下去些之后醒过来,再吃一些药就能彻底好转。”
待医生给躺在床上的女人吊了药水,留下了一些药之后,慕淮南吩咐身侧候着的佣人送医生离开。
房门没有关上,但这种时候也不会有人进来。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慕淮南站在床沿边,低眸注视着脸色发红但唇色泛白,额头上甚至冒着虚汗的女人,心里头不知是怎样的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烧而陷入昏睡之后做了什么噩梦,她昏迷中眉梢皱得很紧,一张漂亮的脸蛋写满了揣揣不安的紧张之色,低低的似乎在呓语着什么,只不过实际上她什么都没说,只有唇瓣在动了动。
移开脚步,男人伟岸的身躯在床沿边坐下来。
睨着她状况明显不对劲的脸,特别是那双皱紧的眉头看得人有些心生不忍,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手指抚在了她的眉梢上,像是在轻轻的描绘着她的眉梢,更像是在替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
轻薄的唇微抿着。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看着她的漆黑眸子,却是流露出低暗的色泽来,充斥着怎样的情愫,一时间竟叫人看不懂。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回了海城。
盛夏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南苑别墅的主卧里,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难受至极,身体也乏力得很。
守在旁边的佣人看见她动了动,接着是要慢慢醒过来的征兆,佣人急忙跑了出去道,“先生,太太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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