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几个说了会子闲话,见天色已经擦黑儿了,红药点点头道:“只怕是时候了,咱们往朱雀大街夜市逛逛去,就留下小鸾妹子看家吧。”
小鸾正说得高兴了,听了这话,小嘴儿早就嘟了起来,捉了红药搔痒道:“大姐姐越发会欺负起人来了。”玉楼见了摇头笑道:“你何苦耍她,方才不是说好了要带了她同去的么。”一面安抚小鸾道:
“别听你姐姐瞎说,这一回只带了她去,我还不放心呢,咱们一起去逛逛罢了,如今到了这天子脚下一回,论理也该叫你跟着去见见世面的。”
小鸾听了才鼓起兴致来,红药站起来就要走,玉楼道:“忙什么,好歹跟老太太和你们二爷说一声才是。”
两个答应着,服侍玉楼重新匀了脸梳了头,红药调皮道:“往日都是小鸾给奶奶梳头的,如今叫奴婢也服侍奶奶一回吧。”见玉楼点头,连忙上来帮衬,却梳了一个宫样装束,玉楼倒不认得,只见自己头上双鬟高耸,娇俏可爱,因问道:
“这莫不是大姑娘的妆束,我成婚好几年的妇人了,如何使得。”
红药笑道:“怎么使不得,奶奶只管梳着就是了,这是东京城里的新鲜花样儿,年轻女子尤其喜爱,并不是姑娘妆束,况且奶奶早就开了脸,有什么妨碍。”
玉楼听见,也只得入乡随俗,一时间主仆几个先去回过杨氏姑妈,又到了书房外头叫小鸾进去传话告诉杨宗保,说自己几个娘们儿出去逛逛,那杨宗保心道东京城里天子脚下,自然也没什么危险的,连忙答应着,一面要拿出钱来给嫂子使。
那小鸾姑娘笑道:“二爷留着自己使吧,红药大姐姐手上还有好多呢,不值什么。”说着转身跑了,杨宗保见了也只得作罢。
主仆三个这才从会馆后门儿出来,迤逦着往朱雀大街而去,果然如同红药所说的一般,一路上嫩妇少女的不在少数,果然是温柔富贵乡里,仕女才郎几步就是一个,倒看得小鸾目不暇接。
一面戳了戳红药道:“姐姐,你从小生长在这样繁华的所在,怎么舍得抛撇下自家故土,却跑到咱们阳谷县来,若是换了我,再不肯去的。”
红药听了这话笑道:“这有什么,主子有了差事,当奴才的自然要跟着迁徙,难道叫主子单身赴任,奴婢们在家里享清福么,世上哪有这个道理的,再说你们阳谷县也是个大镇甸,虽然不必东京城里热闹,五行八作做卖做买的也不少,赶上初一十五,倒也是好玩儿。”
几个正说着,忽见前头一队人马,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官差,整整齐齐的走了过来,原本长街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瞧见了这一队人马,纷纷走避,有的越发躲进附近的店铺之中,不敢出来。
孟玉楼主仆几个正在赏玩夜市,倒不曾瞧见的,此番给人群一冲,倒走散了,玉楼被几个姑嫂模样的人一带,倒退了几步,撞进一个绸缎庄里,那几个年轻妯娌见了,连忙道了个万福道:“方才避走的急了些,原没瞧见大娘子,奴家这厢陪个罪儿。”
孟玉楼见了,连忙福了一福还了礼,一面说道:“这却无妨,奴家原不是东京人氏,初到贵宝地,并不懂得此地规矩。”说着,就要出了绸缎庄,去寻自己的两个丫头。
那妯娌几个之中,有个长嫂的模样的瞧见了,连忙上来拉了她道:“娘子慢走,如今既然都进来了,何不回避了,等他们过去再走,万一冲撞了官爷可不是玩儿的,况且大娘子生得金玉一般的人,仔细出去招风。”
玉楼听了不解其意道:“怎么这些官差巡街的,倒不许人走动么?”那嫂子笑道:“倒也不是,他们就是京城之中的金吾子了,只因隶属朝廷,直属九门提督座下,所以京城百姓都回避谦让,不敢十分迎合着走,怕冲撞了老爷们的官威。”
玉楼听了这话,越发担心起自己的两个丫头来,转身就要出去,那几个妯娌倒是好心,连忙上前来拉住了劝道:“大娘子,使不得的,不过一时半刻的事儿,越发再等等罢……”
正闹着,忽听得那一队人马之中有些喧嚣之意,夹杂着金吾子呵斥之声,倒像是又有小鸾的声音,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挣脱了那几个妯娌,急急的往街面儿上走,果然瞧见小鸾给这一群人马困在当中,面上有些惧色,又逞强不肯哭出来的,只说道:
“奴婢来这里时,路上也曾遇见强人,倒不似官军这等不讲理的,我不过是避走得慢了些个,怎么就算是冲撞了你们这些大人的官威了,我也是官宦门第家中奴婢,各位官爷别欺负我不懂得品级,如今动不动就叫人跪下做什么,我一个闺门里的女孩儿怎的就要跪你们,梅香儿拜把子,都是奴才罢了,欺负我怎的……”说着就哭起来。
那些金吾子原先不过拦住了这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听口音是外地来的,欺负她不懂规矩,拦下了调弄她一回,也是好玩儿,如今听见她说了句俏皮话儿,分明是说自己几个也是那九门提督座下走狗,就如同大户人家的奴婢一般,心里岂有不恼的呢?
为首那一个手里持了马鞭,一指小鸾道:“你这小大姐也别太猖狂,如今凭你是谁,外省的大户到了京城里那就是个屁,三品的京官儿满街都是,若是惹恼了咱们兄弟,好不好带你到三法司里见一见世面,只怕你主子也难救你出来!”
孟玉楼见状,连忙分开人群上得前去,一把扯了小鸾护在身后,对着那管事的金吾子深深道了个万福道:“官爷在上,请听奴家一言,奴家原是外省人氏,进京投亲,只因往日常常听闻这朱雀大街的也是最是繁华富贵,所以趁着今儿没事,带了丫头出来逛逛,不想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几位爷的官威,是奴家教训无方,还请几位官爷看在奴家薄面上,饶了她吧……”
那几个金吾子趁着阑珊灯火朦胧月色,定睛观瞧之际,但见面前站着一个绝色妇人,却做宫样装束,倒也未敢高声,也是那为首的色迷心窍,见了玉楼绝色,心里有心要调弄她,因跳下马来,几步欺身近前,涎着脸笑道:
“这位大娘子好说,倒比你家这小大姐会说话儿的,既然是外省前来投亲的,自然不知道东京城里的建制,何处好吃好玩儿的也未必晓得,不如叫兄弟们护送着,在这朱雀大街游览一回,便是晚了,自有本官护送回家,岂不好么?”说着,又往玉楼的玉体上欺进了一步。
唬得孟玉楼倒退了好几步,连忙转身回避了,一面绣口含嗔道:“官爷怎么这样无礼的,东京城中天子脚下,调弄良家女子是何道理……”
那金吾子见玉楼此番羞得满面红晕,眉目含嗔,当真一朵儿牡丹花一般,任是无情也动人,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恨不得一时抱在怀里,做那说不出口的勾当。
正欲上前非礼时,但听得背后有人娇斥一声道:“狗奴才,这是你撒野的地方么!”
那金吾子听了大怒,待要回头还不曾回头时,只觉手上禁鞭一松,已是抓它不住,一抬头,但见自己身后头顶上凌空跃起一个女子来,手上抄着了自己手中禁鞭,使个鹞子翻身的架门儿,翻过身子面对着自己,将将落地时,手上禁鞭一挥,但听得那金吾子哀嚎了一声,人就滚在地上,捂着脸只哎哟。
众人救起来看时,左脸长长的一道檩子,泛着血丝,算是破了相了,那金吾子见自己面门被破,不由得心凉了半截儿,书中暗表,只因东京城乃是大宋国都,此地的金吾子都是从官宦人家儿选来的贵公子担任,但要容貌俊美身材挺拔的为上,一旦得了这个官职,便与三国时郎官相似,最是与管家说得上话儿的,是以许多官宦子弟都乐意谋这个缺儿,又在同学朋友之中有面子的。
如今这金吾子既然破相,往后只怕不能胜任,心里岂有不恼的呢,因大喝了一声道:“偷袭禁夜金吾等同谋反,来呀,将这几个婆娘给我捆了,带回三法司衙门之中治罪!”左右见头儿恼了,连忙吆喝起来,将几个女子团团围住。
说时迟那时快,那女子落地时护在玉楼身前,孟玉楼方才定睛观瞧了一眼,但见竟是红药的模样,又见她出手伤人,只怕此番脱不了干系,心里埋怨这大姑娘办事孟浪。
正要上前赔话,好言相求,但见那红药姑娘冷笑了一声,自腰间摸出一盏小巧玲珑的宫灯来,只有巴掌大小,通体透明玉雪可爱。
红药不慌不忙,取了火折子一点,却将那小宫灯点亮了,在那金吾子眼前一晃。那班人定睛观瞧之际,但见上头隐隐约约浮现东宫二字,不由唬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
倒是有不怕死的,颤声问道:“你这女子,如何身上带着正宫国母郑娘娘宫中之物……”
那红药听了,扑哧儿一乐道:“这大哥是问这劳什子呀,奴婢倒也记不清爽了,隐约记得是哪年过正月半的时候,我往郑娘娘宫中送东西,天黑路滑的,娘娘知道我自小儿穿不惯木屐子,就赏了我这个玩儿,大哥既然喜欢,不如拿去,也放了我们几个妇道人家吧……”说着,叽叽咯咯的娇笑起来,虽然声音悦耳动听银铃儿一般,在那几个金吾子听来,倒像是催命符儿也似,连忙一起跪下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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