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晚泽从不曾想过这些,他下意识地在杜乐淘面前,接通乔希的电话,并且毫不掩饰地和乔希闲聊这些琐碎,其实,这在他跟乔希之间也是罕见的,但他没想避出去,也没有匆匆挂了电话,一是不想乔希疑心,二来,他想用一种表达方式来告诉杜乐淘,婚姻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它并非只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而是由参杂在生活里无处不在的细节琐碎组成的,很可能乏味、寡淡到毫无情趣可言,却是渗透在每个角落里,不容忽视。
他沉吟了下,并没回答杜乐淘的问题,只是轻咳了几声,开口道:“你平时粗心大意,不太会照顾自己,住在现在的地方,离你学校远,往来生活都不太方便,上次和你说的房子,现在已经收拾好了,你暂时住过去吧,那里是酒店式管理,有专门的管家服务,你日常生活里有任何问题,物业都可以帮你解决……如果……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知道小李的电话,随时可以打给他,那……我先走了,你马上考试了,先专心复习,其他的都别多想,留学的资料,等你考试完了,我让小李给你送过去,你可以先挑选下学校,我来联系……”纪晚泽说完,再没等杜乐淘回话,抓起外套,猛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被解开的衬衣扣子,适才只来得及匆匆系上了几颗,依旧敞开的领口,猛地被冷风灌进来,刺骨的寒,纪晚泽不禁打了个寒颤,却没有去把领子拢上,就任由冷风一点点地冲进衣裳里,似乎这样,才能把心口里所有的热潮全部浇灭。
走出很远之后,他才又转回头,隔着一整条街,远处咖啡厅招牌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有伶仃的路人,闯入视线,然后再又离去,街上来来往往的车,在眼底映出斑斓的颜色,那扇远看愈发渺小的玻璃门,便更加显得黯淡、晦沉。
似是又过了许久,咖啡厅的门终于再次打开,那个熟悉的,五年前闯入视线,从此就印入心底的身影,凄凄惶惶地出现在门口,草草围在颈上的围巾,是去年圣诞他送她的礼物,她最爱的宝蓝,看着便觉盎然、愉悦的颜色,此时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暗泽,被风忽地吹起,便在她肩上烈烈地舞着。
她站在那,好像有片刻的不知所措,然后,他看见稍远处,小李从车里下来,迎了上去,她便顺从地跟着他上了车。
猝然收回视线,转身,迈步,纪晚泽觉得自己眼窝有些发热,唇角却缓慢又艰难地扯起一抹弧度,无论怎么样,结束,对每个人都好。
这世上,有太多的事,其实本没有是非对错之分,比如,他爱上杜乐淘,这个本不该属于他的世界里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从头就错了?又比如,他和乔希这样,多少代人尊崇,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传统联姻,是不是一定就是对的。
但,终究,有些事却还是有着最清晰的是非界限,比如,对婚姻的忠诚,又比如对规则的遵守。
纪晚泽就这样思绪纷乱地在街上徘徊良久,才回了公司。
席悦看见纪晚泽回来,忙从椅子上拿起一摞文件迎了上去,刚要开口说话,看见纪晚泽的脸色,有些愕然道:“老板?你又不舒服了么?脸色这么差?”
冷风吹得久了,人冻的有些僵,舌头似乎都有些不利落,纪晚泽回答的声音带着些许鼻音,“没事,吹了点儿风。”
席悦听得直瞪眼,“你不是跟小李一起出去的么?车出入都从地库走,还能让你吹着了?”
纪晚泽一滞,没去回答席悦的问题,抬步往办公室走去,席悦跟在后边亦步亦趋,“老板,我说句肉麻的话啊,您的身体可是大伙革命的本钱,不好好保重怎么行?眼下咱们新版块就要上市的时候,多少事指着你了,咱不能跟林妹妹似的,隔三差五就病一回吧?”
纪晚泽没好气道:“谁说我病了?”
“听你这声音,囔囔着鼻子,而且嗓子又哑了吧?白瞎咱董事长还替你想着怎么给你调理呢,你自己不当回事,不全是白搭了?”
“嗯。”纪晚泽随口应了声,在办公桌前坐了下去,抬头问席悦,“有什么要签字的,现在都给我,我一会儿就走了。”
“又走?”席悦把文件一个个打开,摊平放在纪晚泽眼前,有点儿怀疑地看着他,“你忙和什么呢?今天你日程上可是没有定约会的啊?”
“回家!”纪晚泽略有些不耐地回道,刚才在路上,只想着畅快,不觉冷,这会儿才感到不仅是鼻子和嗓子不太舒服,胃都有些隐隐作痛了起来,便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想说。
席悦听出纪晚泽不太高兴的样子,撇了下嘴,也没再说别的,拿完所有签过字的文件,要走的时候,纪晚泽却又叫她道:“对了,悦姐,让食品部的人现在去库里拿两瓶红酒送过来,要咱们代理自营那个品牌,最的那一档的,我一会儿要带走。”
席悦愣了下,站住说道:“那红酒最好的,似乎也挺一般的吧?不是才几百块一瓶?你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
“给乔希爸爸的。”纪晚泽说,看见席悦讶异地挑起了眉梢,就又补了句,“是泡药酒喝,不需要很好的。麻烦你了,让他们快点送过来就行。”
“好。”席悦说,然后忽然想起道:“哦,你一说乔老师我忽然想起来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乔老师打过电话过来找你呢。”
纪晚泽一怔,“乔希?打到过公司来么?你怎么说的?”
席悦讥诮地笑笑,“我能怎么说?我说我老板出去了呗,大概是私事,他私事不和我交代行踪。”
纪晚泽气得瞪眼,“你就跟乔希这么说的?”
“不然呢?你又没告诉我乔老师来电话该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乔希会来电话!”纪晚泽懊恼地皱眉,对着席悦十分不满地摆摆手。
席悦忽地笑出声道:“得了,老纪,我能那么说么?私交咱是朋友,公事你是我老板,我怎么能给你拆台?我告诉乔老师你去见品牌代表了!”
纪晚泽心里骤然一松,看见席悦脸上肃了肃,又接着道:“不过咱说好了,下不为例,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绝不给你遮掩。”
纪晚泽尴尬地笑了笑,对席悦拱了拱手。
看着席悦走出办公室,纪晚泽的手压向不太舒服的胃窝,拧着眉心想着她说的话,脑子里恍恍惚惚地便想起乔希刚才那通电话。
她以为他是在见客户,却还在电话里跟他这么毫无节奏地闲聊。
这种行为……似乎并不符合乔希的性格……
纪晚泽心口莫名一悸,胃一下子便更翻江倒海般疼了起来。
☆、第36章 以往情深
纪晚泽很难受。
他觉得胃里像是被塞进了两只正在打架猴子,它们不停地又拧又挠,又蹦又跳,一刻也不肯消停。
这疼,并非尖锐到难以忍耐,可却因为持续不断地骚扰着,而让人焦虑烦躁,连着脑子里便也乱糟糟的,静不下来思考任何事。
小李跟纪晚泽汇报完他已经送了杜乐淘回家,并且帮她买好了晚饭之后,又说道:“纪总,杜小姐说,她想春节过后再搬家,年前就不折腾了……”
正是胃又一阵痉挛的时候,纪晚泽疼得嘶了口气,小李被唬得一噤,忙辩解道:“我跟杜小姐说了,那边公寓都已经收拾好了,随时搬过去就能住,没什么折腾的,可杜小姐的意思是,她过几天有考试,然后考完,放寒假又要回趟家……”
纪晚泽知道小李会错了意,屏了口气,遏着疼,打断他道:“没关系,听她自己安排就好。”
小李听了,还是有些不安地觑了觑纪晚泽的脸色,这才发现他拧着眉头,一只手用力在按着胃窝,于是赶紧问道:“纪总,您这是不舒服吧?我送您去医院?”
纪晚泽摇头,咬着牙根说:“没那么严重,往家里开吧……”
等到车子在院里停稳,小李转过身,看见纪晚泽仍没舒展开的眉心,不放心地问:“纪总,不然还是去看看吧?”
纪晚泽在位子上直了直腰,深吸了几口气,才抿起唇摆了摆手,自己拉开车门。
下了车,小李立即跟下去,从后备箱拿了红酒出来递给纪晚泽,纪晚泽接过酒,走了两步,又想起回头嘱咐道:“明天上午不用接我,十点左右打电话给杜小姐,她那边如果还在家,你就接她去学校,如果她已经在路上,你就直接开去公司。”交代完,便径直地往大门口走去。
纪晚泽开门走进屋里时,客厅里便已经能闻到弥漫着饭菜的味道,很香,但他闻着却有些想呕,他尽量不想显出难受的样子,可是因为胃疼,却不自觉地佝偻着腰。
乔希帮着吕姨从厨房拿饭菜出来,正好见到纪晚泽换好了鞋走过来,笑吟吟地迎上去道:“很会掐算时间,菜刚好都出锅呢。”
纪晚泽也是笑笑,把手里的酒递给乔希,“你看这个可以么?如果觉得不够好,我明天就再去买好一些的。”
乔希接过来红酒来,拿起看了看,又笑道:“我哪里懂好不好,但是你们能卖的,一定不会差,吃过饭我就给爸爸泡上,明天咱们给他送过去,好不好?”
纪晚泽略一迟疑,就点了点头,看着吕姨已经端了汤盅上来,便说道:“我去洗手,咱们开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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