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跑被揍后,展鹰消沉了两天便老实下来,甚至有点认命的感觉,乖乖地配合她训练。他不给她添堵,她对打他的次数就少了,心情好晚上就会给他的伤口抹些药……睡觉时,铁链拴着彼此的脚,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大通铺依偎着,有时让她生出两人相依为命的感觉,希望他赶紧完成训练,就能一起出去大干一场了。
(5)
一个月后,基本的训练项目展鹰勉强都合格过关,郑丰业让她带他上街实习联手,她给他放风,顺便做指导。
她给他挑了个专心吃零食的小学生,展鹰表现还不错,顺利地偷到书包里的零钱袋,虽然数额不多,但至少证明他可以出师了。
于是,郑丰业给他们布置任务,规定每天到手的数额不少于二十,她本来自信满满,但很快就体会到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
她带着展鹰去车站晃荡,大概太紧张了,看到有个男人牛仔裤后兜有钱包,他就动手结果被发现,被一巴掌打在地踩了好几脚。她不得不过去装可怜,跪地抱着那人大腿求情,痛哭他们兄妹无依无靠,一时糊涂才偷东西……这样才换到一点点同情,带走展鹰。
展鹰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脾气太犟,失手根本不可能像她那样跪地求饶,这次出任务失败,远处监视的郑丰业一回停车场就想教训展鹰,他那样引起的骚动太大,容易把他们都暴露的。
在郑丰业动手之前,她捆了好几根荆条抽得展鹰踉跄跪地:“你是猪头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动手之后要观察!要等待机会!被发现的时候要学会示弱!我今天差点都要被你害死了!下次给我注意点!别脑门一热就行动!”
“臭小子!你听到了没?下次不准再拖我后退了!不然我就打死你!”
她用力地抽打他的小腿,打得他皮都开了流血,他都没有哼一声,依然死瞪着她,最后郑丰业满意了,她才收手。
郑丰业重新安排任务,她和展鹰年纪小,都是学生样,对成年人动手容易失败,于是他们专门去一路学生上下学常搭坐的公车活动。他将展鹰全权交给她负责,不会每次他们出任务他就会盯梢,让她看好展鹰,每天一起出去,就得一起回来。
晚上照样是她给展鹰的伤口抹药,他咬唇瞪着她,嘴里不依不饶的:“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等你打得倒我再说吧!”
她不以为然道,开始教他一些实战经验,郑丰业布置的任务必须定额完成,没有任何打折的可能。作案对象变成学生之后,展鹰临场表现稳定许多,不过每次偷完一个人后,他就不肯再动手。她知道他的脾气和莫名的自尊,懒得跟他扯,让他放好风,她多动手,补足他的差额,保证能交差就行。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郑丰业完全信任她对展鹰的管教,几乎不在暗中监视他们,放心地将展鹰交给她。
那趟学生较多的公车,大概失窃多了,公交车司机认出她和展鹰,对他们盯得紧,每次他们一上车就会提醒乘客注意保管物品,让他们作案的机会少了很多,每天交差变得勉强。郑丰业对此越来越不满,让他们多增加几条线路的公交车。
有次,他们跟的公交车到了车站,郑丰业刚在车站跟人打牌输了钱,让她和展鹰先把钱上缴给他,顺便要他们在车站找点活,他会盯着,对大人下手也没关系。
她迅速地观察四周环境,可能五一要到了,车站的人流变多,匆匆忙忙的旅客,有很多破绽可循,然后她发现了一个人——穿着便衣的警察,郑丰业以前提醒过她,所以她认得那些便衣警察,一旦看到他们出现,就收手不动心思。
不过,这是她在等待的最佳机会。
她拉过展鹰,在他耳边说:“展鹰,看见那个帮旅客搬行李的人吗?他是便衣警察,专门抓车站扒手,你想摆脱我和叔叔的话,就去偷他吧!”
展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瞄了瞄吆喝着打牌斗地主的郑丰业,再看看自己的脚,出门做任务时,铁链会被拿下,但他跑不过她,所以不敢在她面前乱来。
“你没有骗我吗?”他不相信她,如果那人不是警察,他会死得很惨的。
“你想向我们报仇就只有这点胆量吗?”她冷哼,“快去,你只有这次机会了!”
他只有被警察抓走,郑丰业才会放弃他,他就能彻底逃脱,回归正常生活。
终于,在她的催促下,犹豫的展鹰决定最后相信她一次。
她看着展鹰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人,伸手探入他口袋的一瞬,就被扭住手腕提起来,发出惨叫声,引来四周人的注意。
“叔叔!”她大惊失色地冲向郑丰业,指着被抓住的展鹰,“他……他……偷错人了。”
“臭丫头,你没告诉他那是便衣警察吗?”
“我还来不及说——”
一个巴掌打断了她的话,郑丰业马上拖着她跑向车站的地下通道,因为那个便衣警察在展鹰的指点中望向他们,随时都会追过来。
她回头看了眼展鹰,来来往往的人挡住了他,模糊了他在她眼中的模样。
后来,她终于感受到展鹰报复的决心有多大,她和郑丰业在停车场的窝点很快被端掉了,路边电杆还出现了郑丰业的通缉令,于是,她和他开始像地沟老鼠,到处躲藏,不见天日。
终于有一天,郑丰业受不了了,决定离开这座城市,他们掩人耳目来到老街一家当铺里,郑丰业揪出她脖子上的玉佩想要当掉换路费。
“叔叔,这是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不要当掉好不好?我会努力干活给你攒钱,求你别拿来走我的玉佩!”
她哀求郑丰业,他完全不为所动,冲着她叫:“再吵我就把你卖掉!”
她死活不肯松开手,紧攥着玉佩,气得郑丰业抬手要打她时,掌柜的少年冲出来抓住他的手,建议:“那她就作为玉佩的装饰一起当吧?”
郑丰业早就想甩掉她这个累赘,知道她最后还有这么一点价值时,毫不客气地连人带玉佩当掉了。
后来,这件和田红玉佩女孩有个存档备忘名字,叫做,祝久安。
☆、番外篇二 许多年后的秘密
(1)
他现在很幸福。
手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但目光时不时地瞄向后视镜,段赫濯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后排的久安和双胞胎正兴致勃勃地玩着石头剪刀布,输的人要被刮鼻子作惩罚。久安太了解双胞胎爱出手同样的招数,玩得比他们还投入,完全不放水把他们吃定了,两个小家伙的鼻子都要被她刮成胡萝卜了。
红着鼻子的双胞胎好像没当刮鼻子是惩罚,非常享受的样子,时不时地发出欢笑声。
这是十年前的他,无论如何都预想不到的光景。
那时的他拘泥于过去,发誓终其一生都要找到那个颠覆他人生观的她,为此他需要庞大的经济资源做后盾,他不惜将他的婚姻拿来做交易。对他来说,拥有段氏和梅利两大公司集团的财富,足够他解决一切问题,揪出那个她。
他信奉的金钱万能论,遇到久安后就开始崩塌,好像人生观再一次被颠覆了。
他纠结着挣扎着,始终不愿意对她放手,那种“一旦失去她就会失去全世界”的感觉令他恐慌,害怕到宁愿一无所有,也想呆在她的身边,好像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有长久的安宁。
舍弃……忽然变得容易,为久安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离开段氏,放弃对父慈母爱的遐想,与他们保持逢年过节问候的这种关系和距离,就已经足够了。他也不再为段氏的利益所纠缠,段家和甄家如何内讧都与他无关,成立独资的管理顾问公司,发挥所长,专门针对瓶颈问题企业,提供各种解决方案和措施,或者派遣他培养的管理顾问直接去企业担当经理人,抽取可观的佣金,就足以发展壮大自己的羽翼了。
当他强大起来,曾经怨恨他转让股份而引来大鲶鱼股东的段氏,段家和甄家各自为政多时后才意识到要联合起来,才能从大鲶鱼股东手中收回股份。几年后,大鲶鱼股东获得段家和甄家妥协换来的大收益,潇洒地将元气大伤的段氏还给段家和甄家。段家和甄家完全没有吸取教训,又开始争夺主导权,管理层的动荡终于导致公司的经营困难,市场营销难以推广,财务审计出现各种问题……于是,不得不向他求助,他给出了拆分重组的方案,让段家和甄家正式分离,长达几十年的问题,以粗暴简单的方式解决,段氏正式成为历史,段家和甄家重新组成各自新公司,各得其所。
久安说是因为段斯达和甄敏争累了,到最后才通过他的手让彼此脱身,将段家和甄家其他人的怨气全发泄到他身上……他无所谓,这宗委托,他获得了足够的顾问费。
而展鹰基金在顾问公司强大的基础上,最终独立成为专门救助被拐儿童的慈善基金,由久安负责,与福利院和警方合作。即使永远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人也没关系,因为展鹰基金确实帮助了很多被拐儿童找到回家的路,也为许多乞讨儿童流浪孤儿在福利院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