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乔原本正微笑听着许远尧的描述,却突然被他呼痛的声音吓到,狠狠愣了一会,等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忍不住想笑,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和许远尧解释:“是……葡萄刚刚……啄了你的手。”
许远尧被她笑的有些尴尬,脸色红红的,呐呐的将手收了回去。
沈慕乔笑了一会侧身凑过来,伸手小心抓过许远尧刚刚被啄的那只手,轻声说:“我看看……”
确实是被啄到了,手掌上的一处略微发红,好像已经破了皮,倒是没什么大碍。
轻轻用嘴吹了吹,沈慕乔看着许远尧瞬间又泛起红晕的脸色,笑着说:“没什么事,不过被啄破了皮,最好消一消毒……你这里有酒精和棉棒么,还有创可贴?”
沈慕乔的语气温柔,许远尧却并不领情。
他一边试着将手往回抽,一边红着脸摇头温和的说:“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沈慕乔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
和许远尧相处有一段日子,她也算大概对他有了一些了解。这个人平时看起来温和很好说话,但是也很有原则。虽然在自己面前经常害羞脸红,但是执拗起来却是容不得别人劝的。
所以此时许远尧虽然依旧一脸温和,但是却很难劝服了。
沈慕乔叹了一口气,决定自己去找。
许远尧家里有常备药箱的习惯。因为许远尧走路不方便,又历来体弱,所以药箱里各种外伤药、口服药、感冒药、消炎药都很齐全。
药箱的地点也很好找,就在客厅木架的抽屉里。
沈慕乔从里面取来酒精和棉签,走到许远尧的身侧坐下,将他的手抓着放到自己的腿上,低头小心给他处理伤口。
许远尧原本脸红着不说话,这会儿被她抓住了手,却开口说:“你的手好凉。”
“……”沈慕乔不答。
“刚刚在外面等了很久是么?”
“……”
“……对不起,没能早点回来。”其实许远尧心里清楚,自己临时加班原本就是为了她,却没想到最后害她大晚上的等了自己这么久。
沈慕乔原本觉得今天是自己事情办傻了。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却耽搁时间到这么晚。一直在心里反省来着,却没想到先听到了他的道歉。
沈慕乔一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语气无奈,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远尧,不要总是和我道歉。其实是我的错……每次你和我说‘对不起’都让我觉得很无力。”
撕下一个创口贴帮他贴好,沈慕乔坐直身子看向他的眼睛。
许远尧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低头片刻,习惯性的又要道歉,不过最后没有说出口,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
其实许远尧这样做的原因沈慕乔是知道的。他太没有安全感,而自己恰恰无法给他安全感。所以在她面前,他才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做的不好,然后显得小心翼翼……
在生日这一天说这些还是太沉重了。沈慕乔摇了摇头将脑袋里多余的东西换掉,首先打破寂静,笑着问许远尧:“你吃饭了么?”
许远尧也被她的话题移走了注意力,不过却没有立刻回答。想了想,似乎左右权衡了一下,然后犹豫的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沈慕乔无奈,然后笑着说:“说好的亲手做给你吃,不过我没带食材来。“
许远尧怎么能放过这种事,连忙抢道:“我帮你去买。”
沈慕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好,一起去。”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一起去楼下超市买来食材,然后进入厨房。沈慕乔作为主厨而许远尧负责打下手,一起忙的热火朝天。
就在系着围裙翻炒青菜的某一个瞬间,沈慕乔感受着油烟味和身边许远尧带来的清冷的气息,竟然有一种错觉。
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做这些事了。但是相比上次沈慕乔的生日,今天的一切,却自然而又温馨的仿佛带有家的感觉……
沈慕乔的手艺很好,有许远尧的帮忙两个人很快就收拾出一桌子菜来。
吃饭期间,许远尧神色认真又严肃的不断说‘好吃’,沈慕乔在一边脸红倒是说不上,不过一直笑得很开心。
饭吃到一半,沈慕乔突然说要下楼一趟。许远尧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锁门一直等待着。
没过一会沈慕乔就重新回来,顺手带上门,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是什么?”许远尧不确定的问。
“蛋糕。”沈慕乔笑,“早就定好的,下午送到了。不过那时你还没有回来,就先寄存在了楼下保安大叔那里。”
沈慕乔想起寄存蛋糕时保安大叔看自己那复杂的眼神,又忍不住想笑。
许远尧默了片刻,尽管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却也跟着笑了。
吃完蛋糕,许远尧主动提出要收拾碗筷。沈慕乔也不拒绝,就在一边看着,时不时帮个忙。
他做起家务来还是挺精细的。沈慕乔看着他小心摆弄,心想。
一切结束后两个人又一起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沈慕乔算了算时间,也应该回去了。
不过告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许远尧红着脸神色严肃认真地开口。
“慕乔。”他请求,“可不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
————
从车上下来,沈慕乔看着眼前这个十分熟悉的地标,有一点惊讶。
原本她以为许远尧这次带她来的地方会同上次一样,是在海滩或是之类的地方。没想到并不是,而是一座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
☆、年华最美(三)
事实上沈慕乔对于这座塔并不陌生。塔是很久以前的建筑了,外观古朴又大气,一直以来都作为C市的地标而存在。
这座塔共有九层高,每层都有二十九级阶梯,如果想要爬上去,需要耗费不少的体力。
沈慕乔看了看身边的许远尧。没有想到他是来带自己登塔的。
因为年代久远,登塔的楼梯大多是石阶。石阶很窄,只能允许并排两个人通过,也很高,每一步登上去都很费力气。
沈慕乔看着许远尧用盲杖一点一点探索,没有用自己扶,居然也走得很稳,好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
原本许远尧走在最前面先踏上石阶,此时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疑问,停下脚步回头等着沈慕乔的靠近,笑着说:“是不是觉得很奇怪?这里我常来,这座塔我已经登过很多次了,自从回国之后。”
沈慕乔好奇:“为什么?”
“因为塔顶的夜风很舒服。”他温柔的笑。
“你都是一个人来?”沈慕乔不确定的问。
“有时和霍宗一起。”许远尧摇头,说完却不再解释,转身继续向上走。
登塔的时候许远尧选择了走在外侧。外侧的石阶比较宽,方便他用盲杖探路,而且外侧有一排金属扶手,为防止游客发生事故而设计的,许远尧一手扶着,能走得更稳一些。
沈慕乔紧跟着他的脚步走在靠近塔身的一侧,却不敢沿着有栏杆的外侧走。
尽管有栏杆看起来很安全,但是石阶经年使用,已经有了一些倾斜的坡度,走在外侧,好像随时都有滑下去的危险。低矮又稀疏的几根铁杆外,就是近乎垂直的塔身。如果伸出脑袋向侧面探一探,就如同身处悬崖的边缘,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下面是粉身碎骨,万丈深渊。
沈慕乔会因为靠近塔的边缘而觉得害怕,她有轻微的恐高,这不影响任何事情,这是人类的本能。
一步一步跟上许远尧的步伐,沈慕乔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篇报道。报道中提到过,怕高更多的是来自与生俱来的自我防御机制,假如你站在悬崖的边上,你会感到随时都有可能坠落深渊,从而提醒自己停下脚步后退。这种恐惧是人类得以繁衍的重要心理保障,更直白一些说,这种恐惧是人类为了保护自己而存在的……
然而许远尧并不怕高。这种不怕是因为他无法看见危险,也无法预知危险。他失去了人类进化与生俱来的保护能力,他只能自己保护自己。
沈慕乔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感觉鼻尖有些发酸。
因为是午夜,前来登塔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四周一片寂静,没有拥挤与喧哗,两人之间也很少交流,一路默默的走着,彼此能听见交错着的轻缓的呼吸声。
从第一层到塔顶,两个人一路爬上来的速度并不快,不过一步一步的走,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每一步都很放松。
也许是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也许是刚刚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总之等到两个人都站在尖塔的第九层时,沈慕乔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数字已经跳动过零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深秋与初冬的交会时节,寒冷才刚刚显露一点威力。深夜,外面温度很低。两人站在高处,不时有风吹来,带来一阵好像能刺骨的寒冷。
许远尧登上塔顶后就一直靠在围墙上,用手支撑着矮墙,面向塔外没有动。
夜色中的霓虹,伴随着这座城市的灯光,绘成一幅清丽炫雅的画面,呈现在他的面前。他沉默的感受着,略显清瘦的背影在月光下,仿佛也映衬到了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