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我曾爱过你 (桑榆非婉)

躲过之后，让她很庆幸，却又明知就算躲过了这一次又如何。
她……答应了他的。
最终，也是躲不过去的。
再次默默地为他倒满酒杯，自己也拿起倒的第一杯酒喝着。
她不像他一饮而尽，一点点喝着，品着，却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的酒。
雷蒙一双眼睛盯着她素白的手，轻仰的下巴，吞咽下酒时，像天鹅一样柔美的胫子。
他放肆地欣赏着，又自己拿起酒瓶来，倒满一杯酒。
这一次，他也开始慢慢喝。
漫天的樱花在风中纷纷扬扬地飘舞着，远处还传来其他赏樱人的弹唱声。
明明是欢声笑语一片，听在她耳中，却是呜呜咽咽泣绝不成调般。
一片粉色的樱花刚好飘落到她的眉心，素手取下，一扬，又让它随风继续飘远。
雷蒙看得又入了神。抬起手，朝她伸了过去。
安若儿刚把一片樱花抛走，就看到雷蒙的手朝她伸了过来，不禁全身的厌恶感再次升起来。
却仍是像刚才一样，不避开。
他却是在她头发上，拿下一片粉红的花瓣。
看着拿下来的花瓣，没有扔掉，下一个动作却是放进了他的酒杯里，一饮而尽，连着花瓣也喝了下去。
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
“给我个笑容。”他再次命令着。
安若儿却只是冷视着他。
“雷蒙。要找卖笑的。就去找别人。我和你是有条件，可我也能随时终止这个条件。”
她说着，便站起了身，用一种可怜地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如果你要的。就是一个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奴颜媚骨的安若儿，永不可能。”
她站来要走，雷蒙急忙拦在她面前。
“你难道不想为你妈妈报仇了吗？”
在雷蒙认为。这是她最在意的事情。
她厌恶地看着他，冷声说道：“不用你，这仇我也能报。除了一个生来尊贵的身份之外，你的脑袋空如草包，不如好好去想想，我到底为何选择跟你。”
她不掩对他的厌恶，甚至也不顾忌他的地位，对他肆意地讥讽着。
雷蒙虽然愤怒，却就是没能发作出来，他闷声问道：“好，你就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怎么肯答应我？”
比樱花更为嫣红的唇角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旋涡，嘲笑着他果然只是一个草包。
雷蒙英俊的脸庞顿时胀得通红一片，却仍只是瞪视着她，等她的答案。
小小的旋涡转眼而逝，又好像是一朵樱花凭空消失一般。
美丽，迷离。
如同她的目光，视线是落在雷蒙的身上，但目光之中却是没有他的存在，好像是在看着虚空。
“我答应你，只不过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地方。”
她的回答本来更加飘忽，可雷蒙听了，一想，却不怒反笑了。
“世界这么大，你需要一个地方，就来我这儿，这不就已经说明你心里对我的感情了吗。”
安若儿这下目光中倒是有他了，心里也不由得暗叹，雷蒙虽然强势霸道，又不算聪明，可是他这种与生俱来的自信感却不是人人都易得的。
她不防与他说得更明白些。
“你想多了，我选你这里，是因为其他人我不能选。”
雷蒙仍是非常乐观，他执意相信安若儿就是喜欢他的，只是碍于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你想说我想多了就随你好了。”因为心情太美丽了，他也就决定先不与她计较了，就让她这么一次好了。
哼，能让他雷蒙肯让的女人，她可是第一个。
“不能选别人，能选我——其他的话也不用多说了，我都能明白。”
他‘嘿嘿’直笑着。
安若儿直摇头，本来她可以不用再跟他多说什么，就像以前一样，他喜欢异想天开是他的事，她会懒得理睬。
但是为了依伦，她只能把话跟他说个清楚。
“我选你，是因为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你，以后应该也不会有，这样干净，不闹心。”
她绕过他走。
雷蒙愣了一下，又很快拦住了她。
“我收回刚才对你的不尊重，我也可以向你道歉，你别走。”
她说的话，本来该让他暴跳如雷的，可是他更怕的，却是她突然会改变了主意。
不由自主便对她低声下气地说道。
“让开！”在她美丽的脸孔布满冰霜。
雷蒙却是一动也不动，他知道她被自己惹恼了，他也没料到她会这样有骨气。
“我不让。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这样对你，亲爱的，我——会好好宠爱你，绝对不会再把你当成别的女人那样轻视你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安若儿没有理会他，转身走回毯子上，坐了下来。
雷蒙见她回转了，才放下心来，这一次，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志得意满，有些小心翼翼地也坐在她的身旁。
她没有转坐开，他连忙为她又蓄满了她的那杯酒。
“这酒很好喝，你再多喝一些。”
她未说话，刚才喝得一杯，让她苦到了现在。
她拿起酒杯来，仍是慢慢地啜着。
眼前却出现了一些重影，像幻觉一般，却又都是她亲身所经历过的。
荷第一次把皮囊递给她，她咕咕咚咚喝了几大口，因为太渴了。
荷却瞠目结舌地看着她，问道：你不嫌辣吗？
还有他们渡天河时，筋疲力尽，要不是荷最后的那几口酒，她撑不过漠北的那个夜晚。
可是她却看着他们最后一个又一个地倒在她面前，死在她的面前。
拦，拦不住。
劝，劝不听。
‘深渊’有自己的信念，他们的信念，是为了一个人，一个肯第一个站出来替他们在世界上发声的人。
在安若儿神思恍惚时，雷蒙又说道：“尤其是刚才放了飘落在你头发上的花朵，味道就更好喝了。”
见她只喝酒，并不说话，他便又说道：“听说日本有个流传许多年的传统叫‘女体盛’，日后找机会，我带你去吃。”

第四零三章 张扬

雷蒙果然是本性难移，才刚安份了几分钟，就又开始动歪心思了。
安若儿淡然地说道：“我不是日本人，日本的传统也不是我的传统，不习惯。
我倒是听过一件事情，也很有趣，日本国家领土太小，如果每个去逝的人都要有个地方放置他的遗体或者骨灰，都是不现实的，你知道他们拿那些尸体都做什么用？”
“做什么？难不成是丢在海里喂鱼？”他自认为幽默地说道。
她轻眨了下眼睛，云淡风轻地说道：“差不多，不过，不是养鱼，而是养花。”
说着，随手捡拾起一瓣樱花。
雷蒙觉得她的动作好像是在暗示什么，不禁指着那美丽的花瓣。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安若儿径自说道：“没错，就是这些樱花树下，听说吸收了那些尸体的养份后，樱花也会开得越美。”
雷蒙想到刚才自己喝下的那片花瓣，顿时有种恶心反胃地感觉。
他不禁苦着张脸说道：“这个应该只是坊间的传闻而已，不可能是真的吧。”
“不知道，但既然流传这么久，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反正日本人也从来不吃樱花的。”
她随便乱说着，煞有介事。
雷蒙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赏过了樱花后，雷蒙带着安若儿回到法国。
安若儿以为自己的身份始终是不够光彩，在日本的时候。他可以不理会别人的目光，但回到他自己的领土上，多少都会收敛一下，低调一些。
可她还是料错了。
车子驶到王宫，她看到整个王宫里的人全都出来了，所有的佣人都按等级列队等待着。
雷蒙先下了车，亲自为她开了车门，把手伸向她。
她扶住了他的手，下了车。
“这是做什么？”她轻声问道。
雷蒙却开心地笑道：“欢迎你的。”
真是一点遮拦的意思也没有。
其实雷蒙的心思不难猜，他生性喜欢张扬铺张。上一次她来这儿。人是在昏迷状态，而且雷蒙又是偷偷摸摸把她带来的藏匿在这儿的。
这一次，她不但人很清醒，而且还是自愿随他回来。他当然会把事情弄得要多张扬就有多张扬。
恐怕要不是介意她会不高兴。现在这王宫大门外还会守着一堆的媒体记者吧。
他是恨不得开个全世界记者招待会。
不过。王宫就是他家，关上大门，也可以不用理会外面人的目光。
想到这儿。她没再说什么，扶着他的手继续前行着。
那些佣人在她走到时，全都向她行着最高的曲膝礼。
她一直走上台阶，看到了同样站在外面的依伦。
安若儿不知道是雷蒙让依伦也出来迎接自己的，还是依伦自己来的——
成为王妃的时间里，依伦便一直处于受孕和哺乳的状态，现在应该是刚刚生产过，还未出满月。
国外不注重坐月子，但是安若儿不禁想到，要是妈妈还在生，看到依伦这样，一定会连声责骂着，带她进到避风的房子里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