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予涵挑了挑眉,对这句“新的”很不满意,却也不插话,双手插在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卫瑾彦十分意外,好半天才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皖皖的好友,卫瑾彦。”
那也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贺予涵抬手握住了,手掌顺着指尖不着痕迹地动了动,顿时心头大定:那指腹的肌肤柔软,没有练过吉他的痕迹。
“幸会。你们要去哪里?一起吧,我朋友开了个很好的私人俱乐部。”他神情愉悦地邀请。
卫瑾彦询问地看向纪皖,他潜意识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是善类,一时不知道该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纪皖男朋友抱什么态度。
“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纪皖揉了揉太阳穴,“瑾彦,对不起,我们下次再约吧。”
“好,”卫瑾彦从善如流,只是眼中隐隐透着忧虑,“工作太忙了吗?要注意身体。”
“是我不好,今天该亲自送皖皖过来的。”贺予涵放柔了语调,只是他原本的言行举止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冷傲,而此时的语调一变,暧昧而温柔,更让人浮想联翩,“赶紧回家休息吧,我替你按摩一下。”
看着卫瑾彦惊愕的眼神,纪皖心里难过,再待下去只怕贺予涵还要说些更让人误解的话,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冲着卫瑾彦颔首道别,转身就走。
“皖皖。”
贺予涵在背后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
纪皖的脚步一僵,贺予涵大步走到她身旁,握住了她的手,纪皖想要反抽,却被他不容拒绝地握紧。
到了车前,纪皖终于甩开了他的手,坐上副驾驶室,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怎么?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吗?”贺予涵冷冷地问。
“这交易需要全天候吗?不能有我自己的一点空间吗?连见个朋友都不允许吗?”纪皖忽然转过头来逼视着贺予涵,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贺予涵定定地看着她,“贺家的关系复杂,既然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你见的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别有所图,有可能会影响到我,更有可能通过你对我和我的家人、公司造成伤害。”
纪皖冷哼了一声:“别人我不知道,可瑾彦永远都不可能。”
贺予涵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你就这么相信他?”
纪皖没有再争论,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好吧,不过以后如果你不愿意就直接拒绝我,不要说好了放我出去却跟踪我,这样有意思吗?”
贺予涵语塞,好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纪皖嗤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一个人有些无聊,开着车随便乱逛,”贺予涵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你这么相信他,偶尔见面也没关系。”
纪皖的脸色稍霁,忽然想了起来,飞快地给卫瑾彦发了条短信。
贺予涵瞟了两眼,装作不在意地问:“聊什么?”
“过两天艾瑞克大师要来开演奏会,我问他有没有兴趣。”纪皖闷声道。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贺予涵的脑子高速运转了一下,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国际知名的小提琴演奏家吗?
“他……懂小提琴?”
纪皖瞥了他一眼:“瑾彦的妈妈从小教他,他拉得很好,初中就过了十级。”
第25章 |017
回去的路上,贺予涵面沉似水,一语未发。
在母亲没有去世以前,他的家庭几乎是恩爱幸福的典范,父亲主外,深得爷爷的信任,几乎是贺家毫无争议的下一代掌门人,而母亲主内,温柔体贴,热爱艺术,贺予涵虽然性情内敛冷傲,却和母亲相处得很好,也潜移默化受了影响,弹得一手好吉他。
很奇怪,他的性格和吉他南辕北辙,却莫名喜欢吉他的浪漫和不羁,年少的时候偶尔也会有抱着吉他浪迹天涯的念头。
高一的那年元旦,际安高中例行会举行元旦汇演,每班出一个节目,原本他们班选拔好了一个独舞,可临表演那天,那位同学的脚崴了,班委们都急了,这是要影响年底班级评优考核的一项活动,不能放弃。
可能是因为那天操场里的夜谈吧,看着纪皖向来淡然自若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地举手表示愿意代替那个同学表演。
抱着吉他在台上唱了一首斑马,节目被评为二等奖,原来入学后只是零星收到过几封情书,在那天以后,他的人气突然激增,情书更是一封接着一封。
当然,他最满意的是从台下投过来那束专注的目光,在那自弹自唱的四分钟时间里,从惊艳到沉迷,让他的自信心和优越感爆棚到了极点。
那目光的主人叫纪皖。
两个人朦朦胧胧好上以后,他更敏感地察觉到,纪皖特别喜欢他弹吉他的模样,每次都手托下巴,目光迷恋地看着他的手指拨过琴弦。
那个时候,纪皖一定没有把他当做替代品吧?
这个念头顽固而持久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一直坚持到了和纪皖的重逢。
他调查的卫瑾彦资料里并没有显示吉他这项爱好,刚才和卫瑾彦握手的时候,他也特意证实了一下。
可卫瑾彦居然会拉小提琴。
难道纪皖是因为小提琴而爱屋及乌,喜欢上了他弹吉他的模样?
倒了一杯红酒,贺予涵一个人坐在靠北的琴室里。
琴室里放着好几把他搜集来的吉他,名家手工定制的、临时起意买的,林林总总一共有五六把。
金属的琴弦在灯下闪着冰冷的光,好像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液体滑下喉咙,往日清冽甘香的葡萄酒似乎带了几分苦涩。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有种冲动,想把那几把吉他全部砸了、烧了。
随手把酒杯一放,他走到架子前拿起了最中间一把,木褐色的琴身,最下面是烫金的铭牌,显示着这把吉他的出身和年份,而他的名字被烙在了底部。
这是他十五岁生日时母亲送的,也是他和纪皖渡过的那段时光的见证。
把吉他搁在腿上,随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吉他保养得很好,那声音依然和从前一样,清脆动人,就好像时光从来没有流逝过一样。
他轻声哼唱了起来,那首《斑马》的旋律仿佛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信手拈来。
轻悄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
这一刹那间,贺予涵几乎屏住了呼吸:进来吧,和以前一样坐在我身旁,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让我相信,你最起码在这一刻是真心喜欢我的……
木门却纹丝不动。
没过一会儿,那脚步声重新响起,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耳膜中。
黑夜就像是黑色的魔障,总是容易让人脆弱,让人多愁善感。
贺予涵几乎一晚没睡,第二天破天荒起晚了,醒过来一看手表,已经将近九点,晨跑计划被迫取消。洗漱完出来,纪皖已经吃完了早餐,餐桌上放着一份太阳蛋和一杯麦片,外加拌好的水果沙拉。
“对不起,时间太仓促了,只好给你做了一份简易的早餐,”纪皖解释说,“以前都是你晨跑带来的,刚看你没起,我也来不及去准备。”
贺予涵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拿起刀叉尝了一口,煎蛋很嫩,味道不错。
内伤了一个晚上的心脏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和缓的迹象。
“你经常自己做早饭?”他漫不经心地问。
纪皖摇了摇头:“平时哪有空,就以前我妈病了给她弄过几次。”
“除了你妈以外,我是头一份吗?”贺予涵抿了抿嘴角。
“那没有,我给蓁蓁煎过,沙拉是我第一次弄,你尝尝,我上班去了。”纪皖匆忙地收拾了一下往外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贺予涵心情又愉悦了起来: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纪皖心里惦记那个卫瑾彦,最起码现在是他在这里吃着纪皖准备的早餐,是他即将成为纪皖法定的丈夫,也将是他,终究会虏获纪皖的真心。
一个小时候,贺予涵驱车去了和宇财团的总部。
贺宁计划在一个月后的公司答谢酒会即他的寿宴上正式宣布长房嫡孙到和宇任职,今天让他过来一起用午餐,顺便让他和几个重要的董事见面。
这几个董事其实都是世交,年少时贺予涵也都见过,大家都对他在m国的投资表现赞赏有加,只是对他们的热络,贺予涵却并不热情,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
今天宴席上也有几个年轻一辈的,席衍陪着父亲出席,吃到一半就朝着贺予涵挤了挤眼,两个人找了个借口出去透气。
“看看纪伯伯,这是把你当女婿的眼神啊,火辣辣的都不成样了,”席衍啧啧叫了两声,“你就不心疼一下你的卫雅妹妹?”
“留给你心疼吧,”贺予涵不动声色地道,“卫雅温柔漂亮,和你刚好凑成一对。”
“别,这两天我正和一个火辣的模特处着呢,c杯,个子都快和我一样高了,走在一起特别有成就感。”席衍帅气地打了个响指。
“那要么明天一起聚一聚?”贺予涵提议说,“周末去山庄打场高尔夫,顺便休闲一下?”
“好啊,”席衍顺口应道,“叫上老四他们一起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