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海角天涯只有风能到达 (天涯蝴蝶浪子)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天涯蝴蝶浪子
- 入库:04.11
他带了本马里奥普左的《教父》,美国第一畅销书,男人的圣经。每次看这书的时候麦言都忍不住想,为什么自己选择了写小说这个行业,如果他去混黑社会,这时候是被人杀了还是成为了教父?
在火车上,麦言周围最初是一群彝族人,他们来自大凉山,说着麦言听不懂的话,玩着麦言看不明白的扑克牌。火车开得很快,麦言才看到《教父》的第四章,他们就下车了,上来一帮浓妆艳抹的女人和一个领头的男人。
麦言依旧在他的角落里孤零零地看书,那些女人嗑着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乘务员来说了她们几次,可无济于事。麦言想她们大概是去北漂吧。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或者另一个地方的老板可以出更多的钱给她们。那个领头的男人一本正经,大概是她们的保镖或者管理员。麦言眼睛在书上,心里却忍不住想:如果我是个女人,不知道会经历怎样一场人生?
“你是教会的人?”其中一个女人问麦言。
“不是,我没有信仰。”
“那你看的书是……”
“哦,这是一本小说,和宗教无关。”
那个女人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麦言回答得都很冷漠,他不想和陌生的女人再有纠缠,谁能预料她不是下一个绵绵?如今从事肉体行业的人大都有很高的学历和智商的。这个时代,总是有让你防不胜防的人和事儿,麦言已经习惯了沉浸在回忆里度过他的余生,如果再有新的恋情,他想他会发疯的。
上火车之前麦言买了个手机,虽然暂时还没有可以联系的人,但终究会用上的,麦言要让自己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看书看累了之后他玩了会儿手机游戏,时光还有太多太多需要他消磨,他了许久没有上去的微博,看到冯小刚说:我必须在老态龙钟、万念俱灰之前飞颓了玩腻了,面对所有诱惑无动于衷了,驾鹤之时才能心无旁骛。
看着这句话,麦言忍不住问自己:如果这时火车出事儿了,他会心无旁骛,会死而无憾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还有太多的事儿,他没有做,他这一生,充满了遗憾。他曾经为他的孩子而骄傲,他曾经觉得,无论他再浑蛋,无论多少人弃他而去,都不要紧,他还有一个孩子,她是他生命的延续,即便他死了,还有她替他活着。当若惜告诉他,他的孩子没出生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太愚蠢了,孩子的命是孩子的,怎么可能替他而生。
第32章 最后的救赎
一
麦言到了南昌,这里还是充满了革命的气息,这里的公交车还是很拥挤,这里的水果和各种美食还是很便宜。
麦言依旧住原来的房子,那房子本来已经租给了别人,麦言付了双倍的房租,让房东请那个租客搬走。房东那里竟然还留着麦言的一些书,在等待那租客搬走的日子里,麦言就在旅馆看他过去常看的那些书。
那些书很多都是若惜买给他的,扉页上大都有若惜的话,比如,“这本书要在睡觉前看,你会有一个安稳的睡眠,如果做梦的话,一定是个美梦,梦里一定有我。”再或者,“这本书要在清晨看,先不用急着去洗脸,你看上几页,让心中充满力量了再起床,然后肯定是美好的一天。”
若惜为麦言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儿,多到他想忘都忘不掉。她是唯一一个会说“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可以为你奉献我的一切”的女人。
林静也可以做到,但是林静不会说,林静喜欢用默默无言的方式。不过她们俩还真是有很多共同点,如果不说话,都像一头沉默之兽,都足够偏执。
回想起来,麦言爱过的这些姑娘,虽然外貌、性格和从事的职业不同,但本质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善良,一样的专情,一样的因为爱错了人而寂寞一生,一样是在他寂寞的时候被他爱上。
麦言在房间里种了一些寿命不长的植物,等它们凋谢的时候,就是他前往下一站的时候。他买了音响,每天重复放同一首歌——《那些死去的稻草和孩子们》。
一棵柔弱的稻草,它死去在墙角。在这悲伤的秋天,传说是收获的季节。我突然间忘记她,我站在蓝色天空下。脚下是金黄麦田,守护着可爱的孩子啊。但他们一个个死去,我无望地叹息。像失去了我的身体,我失去了你。我双膝跪倒,我不虔诚祷告,谁会消失去风里,谁会在背后叫我姓名。
麦言在歌声里翻看他过去写的小说,曾经那样执着、那样痴情,和现在的他判若两人。在一篇描写网恋小说的开头,麦言竟然写道:即使所有的誓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的爱情都像逢场作戏,所有的追求都得向金钱低头,所有的人都不值得信任,我仍会安静地坐在电脑前等你上线,一如从前。
那时候的他该有多天真,该有多可爱。那时候他相信所有热爱文学、热爱艺术的人都是好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那时候一个姑娘,就是他的一切。
在房间里待腻了,他就拿上一本书,到若惜以前读的学校里,在那条他们常坐的长椅上坐下,看上半天。
若惜以前打工的书店,现在变成了烤肉馆。麦言去吃了两次,味道还不错,只是食客大都是情侣,他孤零零一个,没有办法吃得尽兴。
看到有顺眼的教授,麦言也冒充大学生去听他们的课。他想象着自己正值青春年少,一切在他面前还都是未知的、美好的。很少有人管他,虽然看上去他明显比那些学生大,可是多个人听讲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这样在南昌待了半年多,几乎所有关于若惜的回忆都被麦言重新上演了一遍。麦言想他可以将她放下了,他心里那个属于她的位置,该腾出来了。记得以前有个女友,分开的时候曾对麦言说:“把心打扫干净,让别的人住进去吧。”
这句话麦言到现在才领悟。林静还是没有出现,麦言想他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他买了去重庆的火车票。
二
到重庆的时候,正值盛夏。整个山城显得生机勃勃,虽然到处都可以看到大大的“拆”字,但漂亮的房子终究还是占多数的。
这里离成都很近,在没有划分为直辖市的时候,这里也是四川的一部分,但是重庆话要比四川其他地方的话更好听一些。麦言之前那个在成都的女友,老家就是重庆的。分手后麦言知道她会回重庆老家,却一直没有去找她。现在她也不年轻了,麦言想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她应该已经嫁人了。此行如果见到她,麦言只能看看就走了。
麦言在朝天门码头附近住了下来,因为并不打算住很久,所以租的是旅馆的房子。旅馆老板说,最近这里黑社会猖獗,让他晚上没事不要喝醉了四处溜达。
晚上不喝酒是麦言不能忍受的,但是否喝醉就要看心情了。朝天门码头上已经没有什么船了,长江在这一段没有多少水了。高科技渐渐让船这一交通工具在内陆城市变得多余。记得很小的时候,麦言还有过一个坐船游京杭运河的念想,像隋朝那个不争气的皇帝一样,一路花天酒地。
麦言记得和女友热恋的时候,她常常会对他说:“君住长江南,我住长江北,终日思君不见君,共饮矿泉水。”
如今麦言坐在长江的北岸,看着灯火通明的南岸,像看着过去的自己。如果跳进这江水里,能将他经历的一切全部洗掉,让他重新来过,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麦言去了沙坪坝区的一个大学,看那里的渣滓洞,看那些坚贞不屈的革命烈士。如果看到麦言这样不珍惜他们胜利的果实,看到他这样颓废不振,肯定要悲伤逆流成河的吧。麦言突然有些羡慕他们那一代人,有信仰,有追求,视死如归。如果让他回到那个烽烟四起的年代,也许他会坚强一点,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懦弱吧。
麦言坐在长长的阶梯上看重庆的夜景,看一个个漂亮姑娘裸露着洁白的大腿从他面前走过,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如果他早来几年,或者能从她们中间找到文丹。
这一路走来,周边的景色和人,不断让麦言想到“如果”,可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如果的。
在一个傍晚,麦言终于又回到了成都。坐地铁从火车北站到体育馆,然后转公交车回到他过去住的地方。这条线路他是第一次走,但一路上停靠的站名依旧是熟悉的。他曾经想过以这每一站为名写一个系列小说,但终究败给了懒惰。
麦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写小说了。文丹会定期给他卡上打钱,没有了生存的压力后,他变得更像一具行尸走肉。他想如果可以的话,等他回到了瓷央,就跟文丹离婚吧,他不适合做一个丈夫,他一点责任心也没有。
在路上闲逛的时候,麦言遇到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在陪他新交的姑娘。遇到麦言之后,他就把他的任务丢一边了。他们太久没有见面了,他也是个写小说的,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麦言的老乡。
他出了第一本书之后就再也没有涉足出版界了,但他还是在写。他说出版圈子太混乱了,有性格的人不适合这种需要妥协太多的行业。麦言劝他找一个经纪人帮他负责出版事务,他只要负责写就行了,可是他说他谁都不信,这就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