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应了,带着路遥往屋里去,朱桓冲路遥露齿一笑,兴冲冲地去找柳姐姐了,不管她多不快,他便是死缠烂打也不会松手。
☆、第42章 番外
番外
那一年,春雨绵绵不绝,细柳轻摇,在阵阵清风中,枝叶上的水珠投落在碧波粼粼的湖面散发出细小涟漪。
路遥难得有时间站在这里发呆,以往她总是待在母亲身边伺候着,只可惜母亲的身子被病痛折磨得垮塌下来,已然药石无救,怕是也没几天好过了,便是她再用心伺候也改变不了这世间就要剩下她一个的结局。
雨丝打湿了她的衣裙,不修边幅的模样显得越发狼狈,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未曾照过自己的样子了,如今岁月流逝,她的脸上只剩一片沧桑,衰老竟是来的这般快。
突然一抹雪衣着身的女子闯入她眼中,一头如瀑青丝没有半分点缀,步伐款款,悠然自得,瞧那气势便知是出自大户人家,那是她这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富贵。她定定地看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这般执着。
碧绿湖水旁的这一缕白像是夏日盛开的白莲,清绝而又有几分妖冶,路遥想起来了,这人可不就是朱家娇女朱翠翠!大清早的她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不多久,只见她扬着头,面上的水意那可是泪?这京城中谁人不知她嫁给了富商赵家的儿子赵言,更是锦上添花,她为何又是这模样?只是别说这烟雨迷蒙中,她更像个误落凡尘的仙子让人赏心悦目。
路遥自己不过比她大一岁,却不想是天地之差,她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到妙音传来:“前面那位姐姐留步。”
转过身看去,只见她急急走过来,步履生莲,吐气如兰:“姐姐可否帮我个忙?”
路遥秀眉轻抬,虽是不愿与富家人有瓜葛却还是应了,两人走到那处才知道,原来是她手上的镯子不小心掉在了软泥中,是她夫君送于她的生辰礼。眉目间情意绵绵,感情方才哭泣是因为这个镯子。
她想走过去拿起来,却被翠翠拉住了:“姐姐拉着我便是,我自己去拿。”
她看着翠翠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带着试探,生怕脚底一滑掉下去。因为是与之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才想着亲力亲为,这般认真且情义深重的样子,真是让她羡慕又嫉妒。
离分别时,她郑重的和路遥道谢,没有半分外面所传的骄纵蛮横,像是读懂路遥眼中的疑惑,娇笑道:“姐姐可是识得我?”
“自然认识,朱家大小姐。”
路遥看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眉目含笑挥了挥手便走远了。
后来,她在街头偶然听到人们闲话家常,说是朱家的大女儿突然转了性,不知拜佛待人都和善了许多,却让人不大习惯了。有人说,朱家小姐嫁过去多年不见怀身子,这是为了积德求子呢!朱家在城中算不得什么权贵人家,谈论就似一阵风,眨眼间便过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她还会再见到朱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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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手段
43
翠翠将路遥送到府外看着挂着蓝色帘子的马车走远,若有所思地往回走却不想正遇上她心中寻思的人。
他穿着黑色秀金纹衣袍,外面大麾柔软的毛领掩着他坚毅的下巴,步伐沉稳悠闲,嘴角噙着淡然笑意,在她身边站定,温声道:“朱小姐。”
她面色变了变,碍着他身后笑得一脸客气的父亲才将心中复杂的情愫收敛,恭敬地福身行礼:“见过世子,这是要回了?恭送世子。”
朱林朝见女儿这副样子气得挑了挑眉,低斥道:“怎么说话呢,这般没规矩。”
世子摆摆手,看着她一双含水星眸笑得意味不明:“无妨,许是多日不见,翠翠小姐与我有些生疏,往后我要多到府中叨扰,还请小姐莫要嫌弃才是。”说完擦过她的身子离开了,只是昭然若揭的得意笑容让她看得更是窝火不已。
她一直在原地等到父亲回来,不解地问:“好端端的,他来咱家做什么?”
朱林朝拍拍她的肩膀,佯装发怒:“往后可不能像今天这么没规矩了,亏得人家不顾着那些虚礼。”随即展颜道:“这世子也是个爱书成痴的,不知从何处听到咱家有许多传世孤本,便想来赏阅一番。我倒想着让派人送到府上去,他却说书籍是这世间万金难买之物,许他参阅便是恩德,怎么好劳驾人受累。这年轻人好,身份尊贵却没有架子,与其谈话,舒服。”
翠翠看着他就这般将自己爹给蒙蔽了,气得面红耳赤,急急问道:“您可是应了?”
“这般好学之人,为何不应?桓哥儿年岁渐长,我瞧着与他玩在一处的都是些贪享富贵不思上进的纨绔子弟,时日一长何愁能学不坏?倒不如趁着闲工夫跟在世子身边学学,不求他能有人家那般气度,但也能做个撑起咱们朱家门面的人。”
翠翠失笑:“爹想的可真远。”
“如何能不愁,我和你娘这辈子也就为了你们姐弟两。你且说说你是何心思,昨儿还有同僚闻起来,我含糊着过去了。往后不是赵家也有旁得人家打发媒婆上门来,这理由却是挨不了多久。”
翠翠面上平静,心底却是掀起滔天海浪,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赖在家中一辈子,为了家中不被人笑话纵使再不情愿也得……她怎么竟是忘了这事!不是赵言又能是谁?她还能信谁?
上一世被情所累,而这一世她却没了那个力气,大概……只要除了赵言谁都可以吧?只要不生情,她便可一世无忧。
“爹娘可要多留我些时日,嫁人哪有在家中这般痛快,往后便随爹做主罢。”
朱林朝皱了皱眉:“既然随我做主,那赵言……”
未等他说完,她猛的抬头,双眸中有着强烈的不愿与抗拒:“他不行。”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倔了?以往不是最喜欢他,最爱与他玩在一处?知根知底的人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到底是为何?这几日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与你赵伯父相交多年,能做儿女亲家我们都高兴,你不愿意,难过的是赵言那孩子。前些日子我见他瘦了一大圈还不忘问你过得如何。你这丫头,我可是怎么说你才好。”
赵言如何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哪怕她在听到他瘦了时心跟着一紧,可是她不会因为他的一点好而放弃心中的恨意。她不是心软之人,这一世赵言便是对她好的掏出心肺来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朱林朝见她若有所思地模样,叹口气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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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日子没有好过多久,府上还真有几个媒婆上门,舌灿莲花,把罗侍郎家的那个痴呆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实在是对方家世他们得罪不起,不然韦氏真想抡起鸡毛掸子将这些个讨人厌的婆娘们扫出去。
好不容易送走这些瘟神,韦氏第一回冲着宝贝女儿发火:“健健全全,相貌端正的佳公子不要,如今倒好,竟是连傻子都找上门来了。我呸,就凭他们也配。你可是使劲折腾吧,我就瞧着你可能弄出朵花来。”
翠翠瞧着母亲面色不愉地快步离开,脊背挺直显然是气得厉害,她只觉头疼,这太平日子竟是过得越发乱起来。
翠翠往自家院子去的路上碰到朱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得花枝乱颤:“侍郎官级可是要比大伯大很多,你若是嫁过去,大伯也好有个靠能往上提一提。只是可惜了大姐这等好样貌,竟是便宜了个傻子。诶哟不成,姐姐我可不是诚心想笑的,只是太好笑了,忍不住。”
翠翠本是恼得很,顷刻间转了心思,笑得明媚如春:“我劝你还是不要笑得太早,万一哪天这事情轮到你自己身上,看你能不能笑得这么欢畅。而且,不过是说媒,可不是定亲,妹妹别高兴的太早了。”
朱兰看着她从自己面前悠然而过,突然有种反被嘲笑的感觉,俏脸陡然阴沉下来,恨声道:“待我嫁到赵家,看你害能不能摆出这副死样子。”
翠翠笔挺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既而冷笑道:“那妹妹可使把劲,真到了那天我可是要送妹妹份大礼,翠玉斋单位妹妹打份头面,保证让你更加风□□派。”
“承姐姐吉言,若我做了赵家夫人必定带着厚礼登门道谢。”想到什么,朱兰嘴角又扯出一抹笑:“听说那日味香斋的老板娘来咱们府上了,我本钦佩的很,不过昨儿远远看了一眼,比起她那个可是差远了。大姐眼光可是很不好,怎得结交了那种姑娘家,一辈子也就是个劳碌命。这时候乐得很,谁知是不是过眼云烟,用不了多久就变成最美的一场大梦。妹妹劝姐姐一句,还是不要同这种人走得近了,小心近墨者黑呀。”
两人都不甚快意的分开,翠翠直到走在无人处,面容才沉下来,多种复杂感情从面上划过,只是最终化为平静。
夜深了几分,她才堪堪用过晚食正想着在屋里走走好消食,名烟领着个人进来,是跟在程路遥身边的小丫头,气喘吁吁地一路走得很急,见着正主赶忙开口:“小姐,我家姑娘差奴婢来向您传个话儿。这几日姑娘招了几个伙计,本想着替好大伙儿分担些,却不想混进来了居心不良之人。想跟小姐讨句话儿,可是要扭送见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