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望着我,嘴角似乎还能浮出笑意。
“女士你先让开!”大夫伸手就把我给扒拉到一边了,后来汪小飞就不在说话了。我眼看着他的血压噌噌往下掉,到后面心脏都已经开始震颤了。
一车的大夫和护士都围在死神的最前线,而我只能蜷缩在最角落里,抱着这台照相机,泪流满面着。
我想,汪小飞遇害的根本原因,是不是会在这台相机里呢?
他拍到了什么?为什么对方会选择在和家福利院后面动手?
我突然就想起来前两个月的那场意外,我和汪小飞从咖啡厅出来的大街上,突然就有一辆黑色的卡宴横冲过来。
当时我俩还天真的以为,凶手都是冲对方而来的。还有还有,汪小飞还提到过之前被飞车贼抢相机,摔伤了膝盖后被我无节操地嘲笑了一番。
他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什么事呢!
***
“小飞呢!小飞怎么样了?”等汪小飞的姐姐汪甜玉和她先生苏北望过来的时候,手术已经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了。
我捏着手里的两张病危通知书,很不能把自己像变魔术一样变消失。
当汪甜玉一样看到我身上的血时,整个人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看到林语轻也过来了,站在走廊那边跟警察什么的在说话。
“汪姐……小飞他……”我想我是用怎样苍白的语言组织好了我的所见所闻,把一个残破的弟弟形容到汪甜玉的耳朵里?
大姐捂着嘴,压抑着一声哭天抢地的呼喊,然后一下子就昏厥了过去。大概是因为她不久前才生产了一个女儿,这会儿还在虚弱的月子了。
“小甜!”她的先生扶住她,匆匆抱着去找大夫。我则像一块难辞其咎的罪典,默立在鞭笞与救赎的边缘。
这时有警察过来问我情况,我木木然点头,说我全程目击,能提供的线索一定会提供的。
我叙述了当时的情形,也如实表示了自己并没有看到谁是凶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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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你们,要不要偿命?
这是汪小飞的相机储存卡?
难怪之前的警官说在那一堆摔烂的相机里面压根没有找到储存卡,还以为是凶手拿走,或者是掉在现场。
原来竟是不小心滑落在我衣袋里的或者,是小飞故意放进去的?
那我现在到底是应该把它交给警察还是林语轻?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有必要先自己看一看。
这时江左易进来了,我下意识地抱着胸口噗通一声跳进了浴缸。
江左易愣了一下,低头看看地砖上的重磅水花。
“干嘛,还害羞啊?”
我咬着唇,连连摇头,手里的储存卡却是攥得紧紧的。
江左易叹了口气,侧坐到浴缸边上来。一手撩着毛巾帮我擦背,一手用花洒打湿我的头发。
这还是他第一次帮我洗澡。虽然我有手有脚也没受伤。但他可能觉得我的心情已经僵硬到了零度,怕我一个人精神恍惚地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吧。
他以前经常帮我擦脸,擦泪水,动作就像个笨拙的老父亲。可是今天的他,温柔得就仿佛怕多放一分力都能把我碰碎。
热水淋在我身上,痒痒的。他用飘着栀子花香气的洗发水在我的长发上搓出了白白的泡沫,偶尔飘下一丝血红,会吓得我一哆嗦。
“我义父没有死。”江左易说。
我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为了能从凌楠手里把他救出来,我得走一盘……一步都不能输的棋。”
我说我也了解。
“舒岚,你是不是又害怕我了?”
我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义父有罪,你拼死去救。而我爸也有罪,你却由着凌楠把他害死了。
“我只是越来越不了解你的法则。你的原则。你的世界观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是个注重义气的江湖大哥,还是个徇私枉法的世俗小人?”
江左易停下了擦水的手,说他无力去辩解这些事。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但是很多时候,自己认为对的事,不一定是对的事。
“所以我们之间,除了爱,还有什么呢?”我攥着手里的储存卡,笑容冷冷的:“江左易,小飞……到底是谁害的?”
“我不知道。”他说。
我说江左易你知道我最怕你的就是这个了你撒谎的时候和你说真话的时候,根本就没办法让我辨认得出来。
“如果你真的能像之前承诺我的那样,完全信任我。又何必有这样的苦恼和恐惧呢?”江左易一边挽袖子一边用若无其事地口吻说着,我真是恨不得踹一脚水花到他脸上。
“是你叫祝丹妮去照顾你义父的?”我深吸一口气,说真可惜,我多少次都在怀疑小零可不可能还活着:“宁愿救一个罪孽深重的老人。却选择牺牲了小零。”
“这不是一枪开在谁身上的简单选择题。义父是我的义父,小零是凌楠的儿子。我不可能闯到人家里帮人家教育孩子。”
我想说江左易在这一点上你可能真的永远也赢不了叶瑾凉,至少在他明确我没有背叛之后,是完全可以心甘情愿接受不属于他的女儿。可你对小零的爱,都是真实的么?
他的父亲母亲是谁,跟你爱不爱他……关系很大么?
可是我不想再揪着他的愧疚往脚下踩了,很多事,说多了就没感觉了。
“我们不要探讨这个问题好么?”江左易把我的头发冲洗干净,然后起身去拿洗衣篮上的衣物:“屋子里帮你空调开好了。冰箱里连一样能吃的东西都没有,真不知道你自己怎么过日子的。”
他说他要下楼去便利店买便当的时候,我也只是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让安迪去。
“他着凉了,让他歇着。”
“着凉?”
“恩,昨晚送我义父去郊区的安置处,可能是降霜冻着了。”江左易出门以后,我起身换衣擦干。
外面的洗衣机还在隆隆作响。我攥着的读卡器却几乎要发烫。
随便套上个睡衣我就跑进了书房,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电脑插上读卡器。
内存64个g,粗粗看了下,里面大概有七八百张照片,和几段视频。
我知道摄影师拍完照后都会清理内存卡的,一般是导入电脑或移动硬盘,不太可能会一直把早期的照片留在里面。可是我按顺序排了一下,最早的照片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
是我和李冬夜去试婚纱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帮她穿了一下,被冒冒失失的汪小飞闯进来,咔嚓一声就把我给框进镜头了。
唉,一只眼睛还是半眯这的,囧得要死。
还有我们两人每次去喝咖啡,聊事情的时候,他偶尔会拿着相机像个抱着爱不释手玩具的小男生一样看到名车咔嚓两声,看到野猫咔嚓两声。
但是最多的还是我。
我打电话时专注的侧脸,看时紧蹙的眉头,喝奶茶时飘忽不定的眼神。
他拍我的时候我都知道,当时还开玩笑地说你拍吧拍吧,反正我仇家多,哪天被人给宰了,你肯定被警察抓去当成变态嫌疑人。
我只是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一颦一笑在他相机里的聚焦都是那么有灵性的。
这孩子每次外出回去定然会把新闻照片都导出去,却只有我的照片,每每留在里面。随时打开都能看到么?
真是的,也不算年轻的孩子了,怎么把爱情弄得还像大学时代一样美好呢?
我这样的女人,分明就是不值得的。
看着看着,我的泪水就打湿了键盘。
最近的几张照片和视频倒是这几天的,有他在和家收容所捕捉到的一些片段。破旧的大门,忙碌的义工还有可怜的孤儿寡老。
我点开最后一段采访视频,镜头里的杨护士长还像之前一样胖墩墩又和蔼可亲的。
“您说您见过中山建业的舒总?”
“是啊,她是个很知性的职业女性,又很有爱心,上次过来还专门看望了我们这边的一个小孤女。”
“哈,不瞒您说,我与舒总的私交也很好,当时知道她们要给福利院和收容所赞助的时候”
这些都是汪小飞和收容所里随便走访的一些工作人员的对话,每句夸赞我的话都是他发自内心的。
我舒岚何德何能,让他如此信任如此青睐?
到了视频的最后,调皮的男孩还不忘把镜头转过来,做了个夸张的鬼脸。
“白痴!”我捏着纸巾,笑得泪水纵横。
等等!突然之间,一个违和的画面猛然闪进我的视角。
我上手就把暂停给按住了!
就在汪小飞自拍的背后镜像里,祝丹妮推着的轮椅老人一下子就闯进了镜头。从昏暗的楼梯拐角进电梯
高山峰的脸,被拍的清清楚楚!
汪小飞……拍到高山峰了?
“舒岚?你已经洗好了?”门锁一旋,江左易就进来了。
我啪一声扣下了笔记本电脑,就像被捉奸在床似的,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江左易把便当扔在餐桌上,狐疑地向里面望了一眼。
我觉得我斗不过江左易的最大原因就是他撒谎我看不出来,而我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