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晃久久地注视着他,忽而不怒反笑。
“祁轩你大概不知道,我这人脾气爆没错,但从来不吃激将法。”
祁晃的笑容没什么温度,眼神里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阴郁风暴,沉沉地压抑在眼底,不知道哪一时刻就会突然爆发出来,“像你那样就好?从小被一路摔打过来,哪件事做不到最好都要挨骂挨打,自己谈个恋爱被家里强拆了都不坑一声,毕业了直接子承父业?祁轩,你人生这三十年活得这么人模狗样,但自己心里清楚,你把自己当成个人去活了吗?”
“连我这样都做不到的人没资格评论我。”被祁晃这么直白尖锐地刺过来,祁轩也没有生气,只是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声,嘲讽地看他一眼,“你要是够硬气,怎么不敢离开这座城市?在这儿家里罩着你,怎么着都能让你活舒坦,你怎么不敢彻底走?”
祁晃以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了祁轩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都带着点难以置信:“你这是要赶我走?我哪儿挡着你路了?”
祁轩也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说:“要么今天就跟我回去,要么彻底离开这儿。”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丢人。”
“哦,行。”祁晃笑了一声,点点头,蓦然站起身大步向外走,阮歆一下没拽住,朝他的背影抬高了声音喊,“我钥匙在你口袋里——我晚上十一点打工结束回去,你记得在这之前回来,给我留个门——”
祁晃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随后便没回头地继续向前。阮歆收回视线,朝祁轩笑了一下,摇着头轻声抱怨。
“祁晃这个人,真是跟个孩子一样。”
明亮热烈,随心所欲,不食人间疾苦。
“被惯坏了。”祁轩摇摇头,他跟阮歆不过两面之缘,又天生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实在很难就这么开始一起讨论起自家弟弟。不过他这次找阮歆还有一点别的事情,一时也不好直接就这么离开,顿时就有些迟疑不定。阮歆十分善解人意地接过话来,接上的话题让他稍稍扬起了眉。
“既然都来了我的摊子,不如就算上一卦吧?等会儿把算卦的钱和祁晃答应赔给我的一套碗一起结给我。”阮歆轻快地说,手脚利落地摆出一叠奇奇怪怪的物件。祁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上去异常高冷,眼神却泄露了三分他的手足无措。他低头看了摊上摆着的一排东西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
“我不信这些。”他平静地拒绝。
“那就给你看个面相吧,比算刚刚那些身外之物要贵些,先生您真有眼光。”阮歆非常不走心地夸了他一句,而后抬头看向他的脸,又碰了下自己的额头。
“你的这个位置有黑气。”阮歆指了指刚才碰过的额头处,放下手看着他,眼神中带着点探究,“额间黑气是谓凶兆,按照深浅浓淡来看,凶兆已经到了祁先生有所察觉的地步。祁先生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如果有的话,就是凶兆开始兴风作浪了。”
祁轩怔了怔:“……你真的会看相?”
“童叟无欺。”阮歆笑眯眯地撑着下巴回答,饶有兴趣地稍稍歪头,“你不信的话,是谁推荐你来的?让我猜猜……你能接触到的,知道我路数的人,莫非是周清敏?”
“是她。”见阮歆直接猜中,祁轩也不再隐瞒,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她说你不一定有办法,但是我能找到的,最有可能帮得上忙的人。”
“什么忙?”阮歆莞尔,轻描淡写地问,“和你今天刻意要赶祁晃走有关?”
祁轩这次顿了一下,不过很快,还是点了点头。
他说:“是同一件事。”
☆、第十九章 奔赴风暴眼
天桥底下鱼龙混杂,不是谈事情的好地方,阮歆平静地收了摊子,和祁轩找了个地方详谈,耗去了整整一个下午,也算把事情说出了一点眉目。和祁轩分别的时候,天色已经日暮西沉,阮歆以手搭了个凉棚,饶有兴致地极目远眺一会儿,从电话薄里翻出两个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喂老板吗?我是阮歆。”年轻的姑娘背着自己的家当走在回家的路上,声音轻快地说,“兼职我从今天起就不做了,这段时间承蒙老板照顾啦。”
“原因?我要去拯救世界了,太忙了,兼职顾不上。”她路过街边的小吃摊时自然而然地拐进去,打包了两屉包子出来。电话那边的无辜老板对她的回答感到莫名奇妙,纳闷地骂她:“……你神经病啊?”
“是神经病的话,我可以凭着残疾证工钱结两倍吗?”阮歆认真思索了一下,充满期待地问,对面明显不是很能里理解她的真诚,顿了一下就把电话挂了。阮歆撇撇嘴,哼着小曲儿,提着包子,晃回了自己家。
祁晃果然并没有跑到哪儿去,房门都没关严实,露着一条小缝,明显是有人在家。阮歆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祁晃正在客厅里拆电视机后盖。阮歆家的所有家具看上去都带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鲜明印迹,这台电视机比洗衣机年头还要久,家电们最近敏锐地发现家里多了个可以修电器的汉子,纷纷开始争先恐后地玩起了罢工。
祁晃满头汗地拧着螺丝,一边拧一边相当无奈地抱怨:“欺软怕硬!阮歆在家时怎么没见你坏啊?坚持住啊大哥!我没钱给你换零件啊!”
阮歆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小碎步挪过去在他旁边跟着蹲下,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个纸质硬实的广告单,在一旁给祁晃扇起了风。祁晃感受到凉风之后愣了一下,看向阮歆时眼睛都瞪圆了一点。阮歆安之若素地继续扇着广告单,祁晃古怪地看她半晌,面色凝重地问:“一个下午的时间,祁轩对你做了什么?”
阮歆笑眯眯地摇摇头:“我说他面带黑气,是不详之兆,他问我居然是真的会看相吗,我就笑笑不说话,然后他就信了。”
……祁晃在心里为祁轩默哀三秒。
“那你怎么这么一副反常的样子,无事献殷勤不像是你这个小……同志的性格啊。”祁晃把骗子两个字咽回去,又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你不是还有两份兼职吗,现在就回来了?”
“最近五行缺觉,适合补眠,不宜做兼职,我就辞了。”阮歆面色凝重地说,随后很不高兴地补充,“更何况老板还不肯给我开双倍工资,暴殄天物,多屈才啊。”
祁晃:“……以后更何况之后的句子放到最前面说。”
“这个不重要,不要在意细节。”阮歆云淡风轻地挥了挥手,继续温柔款款地给祁晃扇风,“你这不是在帮我干活吗,我当然要对你好一点。电视机你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阮歆这个理由十分无懈可击,祁晃选择相信,于是放心地继续埋头折腾,一边擦散热扇上的灰尘一边皱眉,“年头这么久肯定会有问题,但无论是散热扇积灰还是线路老化,好像都不影响正常看电视啊?我回家一打开电视就什么都看不到,拆开看居然也没发现问题,太奇怪了,你们家电视有高人下过什么诅咒吗?三十年内必死之类的……”
“你真幽默。”阮歆非常不走心地敷衍夸了他一句,而后一边扇着广告单,一边撑着下巴,慢悠悠地问,“你真的什么地方都检查到了?”
“都检查到了。”祁晃皱着眉,又埋头确认了一下,“但怎么就看不了呢?”
阮歆点点头表示情况自己已经了解,稍作思索后,严谨地给出自己的猜测:“要是硬件没问题的话,那我觉得就应该是电视欠费了。”
祁晃:“……”
我以为这是道物理题,结果这特么是个脑筋急转弯?!
祁晃一口血梗在喉咙,带着满脸的生不如死闷头把螺丝拧回去。阮歆用广告单拍两下他的肩膀,笑盈盈地把手上提着的一袋包子递了过去,“别忙了,先吃饭?”
她的唇角和眼眉都弯成一样的弧度,平日里总带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而今这么毫无防备笑起来的时候,竟然也有一番别样的明媚与单纯。
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又如同根本什么都未曾发生。
祁晃闭了闭眼睛,也笑了起来,抬手接手阮歆手里的袋子。
“想不到你有时候还挺有良心的。”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都相安无事,阮歆房门一关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祁晃去给电视交了费,觉得不看白不看,于是毅然决然地长在了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打算打一晚上的持久战争。
他在百无聊赖地换了一圈台后,觉得实在忍受不了我爱你爱得快要死掉了的肥皂剧,也不想看所有人都笑出后槽牙的综艺节目,挑挑拣拣半天,最后正襟危坐地看起了走近科学,坚持看了两期后败下阵来,觉得很难分辨做这个节目的人和看这个节目的自己哪个更傻逼。
阮歆在床上已经睡了一觉,因为睡姿太过变幻莫测,把自己从床上晃点了下来,摔醒后生无可恋地放空了一会儿,爬起来时听到客厅里依然传来电视节目的声响。
几点了这人还没睡啊?阮歆看了眼时间,拉开房间门看了一眼,客厅的灯已经灭了,电视机却还开着,兀自热热闹闹地演着悲欢离合,只有空无一人的沙发独自观赏。声色犬马之下,空荡荡的客厅更显出慑人的孤独。一丝烟味顺着风飘了过来,阮歆朝阳台方向走了几步,果然看见烟头的一点红光明明灭灭,祁晃听到声响后朝她的方向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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