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久久地思考后,才掷地有声地说道:“想要抓出真正的凶手,最好的办法是从从安的父亲那里开始查起。”
沈琰‘嗯’了一声,接下来,也许所有的疑惑都将一清二楚。
☆、chapter 52
?外面下着雨,沈琰他们的咨询室前面的街道下水道刚堵不久,才下了一会儿的雨,街道上便开始有积水。
罗玉进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伞,也没有任何遮雨工具,身上倒是没有淋湿,就是一双鞋子都进了水。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被自己带进来的泥水弄脏的地板,一直和前台接待人员道歉,直到沈琰的助理出来领她,她还在道歉。
“罗女士,没事的,我们的清洁人员一会儿会过来清理。沈医生已经等了你一会儿了,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真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就过去。”罗玉弯弯腰,赶紧跟着助理走进去。
罗玉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没有按时过来了,沈琰见她进来,先问道:“罗女士,请坐,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没有。”罗玉摇摇头,但面色看上去似乎不是很好,略显憔悴。
沈琰将她的资料和病例打开,“之前有两个星期没过来了,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我有交待助理给您家里去了电话,但是一直是占线状态。”
罗玉放在桌面上的两手,手指不自觉地开始纠缠起来,吞了吞口水才开始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家里出了些事情,电话费一直忘了去交了。所以,这几天忙过头就忘记过来了。”
“嗯,那就好。”沈琰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直接开始对罗玉病情的询问。
“最近这段时间,洁癖情况有所改观吗?”
罗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手套,眼神有些木然,迟钝地摇摇头,“没有,沈医生......”
她欲言又止,沈琰知道她有很多话要说,大概是不知如何开口,便将她引到窗前的躺椅上,让她舒服地躺着后,将室内音乐打开,“你先不要想,试着将眼睛闭起来。”
轻缓的音乐一下让罗玉安静下来,心也平静了许多,她闭着眼睛,一边听着轻音乐,一边听沈琰说话,“你心里藏着许多的秘密,你总是把它们死死地锁在一个角落里,不让人知道,自己也不敢去碰触。”
“嗯。”罗玉含含糊糊地点头答道。
沈琰轻手轻脚地走在她的身边,“你现在静静地睡一觉,不要去想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要试着去打开它。就当做它已经不存在了。”
罗玉:“好。”
似乎真的是睡了一觉,罗玉清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沈琰正坐在办公桌上观察她,见她转醒,微微一笑,“休息得好吗?”
罗玉非常不好意思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室内还开着音乐,轻轻缓缓地让人觉得很舒服。她双手置于身前,看向沈琰,“沈医生,我睡了很久吗?”
“还好。”沈琰将刚刚做的记录摊开,看了看,罗玉刚无意识睡着期间,经历了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露出微笑,再到皱眉、哭泣,这样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说明罗玉在睡着后出现的潜意识有些复杂,在这么短时间里情感转化过于频繁,“现在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罗玉点点头,然后漫步走到沈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沈琰将音乐关了,“你现在可以说了,有什么困惑,我都会尽力为你解答。”
“沈医生,最近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自己好像比从前还要严重了。我已经不能正常地整理家务了,看见那些黑了的带有一丝灰层的物件,我越来越无法忍受。甚至会呕吐,会抓狂。”
罗玉说着,将两只手的袖子捞起来,手臂上清晰可见的牙印,让沈琰震惊,“这些都是我自己咬出来的,因为我发现只有在疼痛的时候,才会让我忘了那些折磨我的东西。”
沈琰接着道:“是什么样的东西?”
罗玉将袖子放下,双手捂住脸,痛苦地□□着,“我不知道怎么说。”
“是过去的回忆吗?”沈琰试探性地问道。
“是。”罗玉低声回答。
“会让你害怕,对吗?”
罗玉并没能够快速地回答,而是愣了愣,有些犹豫地说:“是。”
沈琰在记录簿上圈了圈,“这是在你自己身上曾发生过的事情吗?”
这回,罗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否认,“不是的。”
“那就是家人身上?”
罗玉猛地抬起头来,搁置在双腿上的手提包顺势掉在脚边,而她的双眼明显已经红润,眼神里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沉痛。
沈琰缓缓地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为她捡起地上的包包,还贴心地用纸巾将脏了的地方擦了擦,轻放在桌上。
然后又走到饮水机旁,给罗玉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她,“别紧张,我不是在审问你。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不想说的,我也不会勉强你。”
罗玉用力地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住内心巨大的起伏,接过沈琰手里的水杯,小抿了一口,“不好意思,沈医生。”
沈琰摇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没关系,等你情绪平缓了,我们再继续。”
罗玉答应,又喝了几口水,才说道:“是我女儿。”
她的泪水在提到女儿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涌出眼眶,过于急促,连沈琰都吓了一跳,他将纸巾盒推了过去,适应她用纸巾擦。
罗玉对他微微颔首,然后抽出纸巾擦着泪,“很多年前,我亲眼见到女儿死在我的面前,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崩溃了。”
“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十年前。”罗玉回答,回忆被勾起后,根本止不住悲伤,“我女儿活着的时候很可爱的,我和她爸爸在南县都是农民,成天风吹日晒的,她出声的时候,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沈琰认真地听她说,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我们本来想再多生一个孩子,可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很紧,没有那么多钱来供罚款,我和她爸爸就决定不再生了。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
罗玉回忆到这里,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情不自禁地慢慢舒展开来,可只是一会儿的工夫,又皱了起来,“可是,因为是早产,她从小身体就不太好,每次她不在我们身边,都担心她会不会出问题。”
“后来呢?”
“后来,因为一次意外,她就去世了。”罗玉睁着猩红的双眼,直直地望着沈琰,“你知道吗?我亲眼看着她过世的,从一个活泼乱跳的女孩,变成一个毫无声息的尸体。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衣服上的血,我的手上也是血,我看都不敢看,那样的刺眼,那样让我想要杀了自己。”
罗玉将双手插在头发里,痛苦极了,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自从女儿过世后,第一次和别人谈到女儿过世的场景。就连是丈夫余新平,她都不敢说起女儿的事情,因为两个人都会疼,疼得撕心裂肺。
见她这副模样,沈琰挑挑眉,“今天暂时到这里,你能将这些事情讲出来,我很意外。我想,对于你病发的原因我们都心知肚明,回去后好好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还是一样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平时在家里多找点事情来做,培养兴趣,最终要的是不要让自己一个人陷入沉思。
罗玉说完刚刚那段话,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让她继续说下去确实已经不可能。她点点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沈琰将她送到门口,实在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下星期还是同样的时间,你记得要早点过来。”
“好的,谢谢你沈医生。”
等沈琰转身回去,罗玉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心情没有以前那么沉重,她走出诊所,站在廊道上看着外面还在下雨的灰蒙蒙街道,静静地沉思。
沈琰下班出来,罗玉还站在楼下,像是在等什么人来似得,东张西望着,于是过去打招呼,“有人来接你吗?”
罗玉见到他,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是的,我丈夫一会儿过来接我,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
说完,又打量了一眼沈琰的衣着,“沈医生这是下班了吗?”
“嗯,下午没有预约,就提前下班了。”沈琰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又客气地说道:“你丈夫在哪,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罗玉连忙摆手,“谢谢你,沈医生。我丈夫一会儿就过来了,他在城西这边办点事,一会儿就过来了。”
“嗯,那我先走了。”沈琰将雨伞撑开,和罗玉再见后,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他才刚离开,不远处的公交站开过来一辆车公交车,陆陆续续有乘客下车,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直垂着头向罗玉走过来。
余新平将雨伞递过去一点,等罗玉走进伞下,才问道:“结束了吗?”
“嗯,结束有一会儿了,你呢?事情都解决了吗?”罗玉一边跟着他往公交站走去,一边微微侧着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