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的种种传闻却没有终了,有人说谷粒爸爸是个无名小卒,所以谷秋水无颜提起,也有人说对方是个泼天富贵的权贵就连谷家也惹不起,所以她才沉默不语。
梦里谷粒回到小镇街道上热闹的理发店、杂货铺,五毛钱的米米分可以吃一个下午,她坐在长长的台阶上,拿着电影画报问谷秋水:“妈妈,上面说的爱情是什么滋味?”
谷秋水忽然激动起来,狠狠掐着她的手说道:“哪有人的爱情有好下场,崔莺莺西厢会得到的不过是背叛;司马相如卓文君一曲《凤求凰》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惨淡收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李师师出家慈云观、苏小小长怨十字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小时候的她吓得惊掉手中的零食,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骇世惊俗的话。
梦到这里,谷粒陡然惊醒,无端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这也许就是她曾错误选择肖扬的原因,因为她骨子里是爱情的怀疑者,她不相信,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这样闪耀的幸福,肖扬没钱,她可以贴补,肖扬年轻,她可以让步,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重复母亲的悲剧。但是她忘了,幸福只会降临在准备好张开双臂拥抱它的人的身上。
同样一大早被吵醒的还有言亦初。不过是消失一晚上,他的邮箱手机就要爆炸,公司研发组的管理不断跟他更新项目研发的进程,跟他汇报说最近遇到很大的瓶颈,设备的温度解决不了,导致后续的研究滞后,然而竞争对手也在做同样方向的研究,双方团队争分夺秒,前期的投入已经全部投进去,拿不到专利等于半年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琐事缠身,言亦初渐渐也觉得有心无力,干脆在山里躲了一晚上清静。
谷粒发现他在车里睡了一晚上,惊讶地问他怎么没走,要留下也应该找个房间借宿,言亦初摆手,别人的房间他睡不惯。
午间休息,导演招呼言亦初吃午饭,给他专门留了一份饭,逮着这么一只大肥羊在这里,导演当然不能让他从嘴里白白溜走,拿着盒饭往他旁边一蹲就开始问言亦初有没有意向给剧组投钱,大书特书剧组优势一二三。
言亦初面无表情回答:“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部剧讲的是宋琰个人传记,为什么我要花钱成就别人的名声?”
导演吹胡子瞪眼,“你根本没有投资意向,那你为什么吃我的盒饭,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拍摄现场?副导演,副导演呢?”万年背锅副导演装死,心想是你把人请进来的,关他何事?
导演眼疾手快就要把言亦初手里的盒饭夺回来,说实话,抠门、小心眼这种行事风格真的是会传染的,而抠门鼻祖宋琰此时正在拿着饭去找角落椅子上练习台词的谷粒。
谷粒的进步大家有目共睹,最开始谷粒想要找男主演对台词的时候,男主演爱答不理,后来还是男二自告奋勇帮她把握角色感情,直到后来,男主演也不得不承认谷粒不仅努力,而且她的努力是有成效的。
虽然她还没达到表现人物层次感的水平,但是她能够在风格跳脱的台词中,无论念什么词,都能够准确把握人物脉络,喜、怒、哀、乐、思考、犹豫……情绪表达得自然准确。也不再惧怕和唐奚进行对手戏,这给了导演很大惊喜。
宋琰把手里的饭递给她,“先别忙了,吃饭。”
谷粒正咬笔头,抬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是你啊,谢谢。”
宋琰看了一眼谷粒手中的圆珠笔,被啃的坑坑洼洼……
谷粒刚把东西收拾好,这时另外一个盒饭也递到她的眼前,她抬眼愣了一下,“言总,我有了。”
从旁边走过来的刘称心一惊一乍,“什么?你有了?谁的?”
谷粒和言亦初同时扭头回答她:“你的。”
刘称心摸摸自己的胸口,“你们这些人真可怕,就知道殃及池鱼。”
言亦初板着一张脸,带着一万分的诚挚介绍自己的盒饭,就算是在荒郊野外,着装依然一丝不苟,但是说出的话就像是亲切的邻家食堂大师傅,“我的这份有两只鸡腿,富含蛋白质。”
宋琰皱眉,娃娃脸皱成包子脸,“我的蔬菜多,补充维生素。”
谷粒好想把这两个人一起打包扔出片场,这两个人就是来片场做大爷的,还不带资的那种!好吧,虽然宋琰抠但依然还是金主,金主在上,她错了。
这时候刘称心忽然过来喊道:“谷粒,你快来看。”
一群人跟着刘称心跑到谷粒的房间,谷粒忍不住后退——只见她房间的镜子上用口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去死。
☆、第十七章
谷粒一个箭步上前用袖子“刷刷”擦掉字迹,挥挥手,“别围观了,别围观了,没什么大事,都吃饭去。”
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还没来得及拍照发朋友圈呢,毕竟是这么拼命的黑米分,少见。
没有人把镜子上的威胁当真,包括谷粒自己,她只是越来越想不通现在的黑米分,为了黑人真的不留余力,他们在这鸟不生蛋的拍戏也能给找到,把对她的怨气化为行动,谷粒要是当面见到这位,一定要夸他是行动派。
这事怎么说呢,有一些威胁的话,听起来太荒诞,人们总会习惯性的把它当成是恶劣的玩笑,比如背着书包的学生说,今天我要炸学校,这话存在一定的概率,正常人一边嚷嚷,一边该学习学习,该挨骂挨骂,该不及格的还要补考,但还有一些不正常的,“我看世人多有病,世人看我应如是”的这一类,他真的会作出惊人举动。
然而谷粒没想到自己撞大运,就遇到了这种言必行行必果的行动派,壮士,你真的不需要这样诚实守信。
她被打晕绑到山上木屋的时候,心中的难以置信已经转变成了焦灼,她心中的声音告诉她,冷静,一定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她试图和歹徒对话,“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跟你赔罪行不行?”
歹徒把她拴在木桩上,带着口罩只能看见一双狭长阴骘的眼睛,他的话很少,一路上沉默不语,大概是被谷粒问烦了,才说:“我喜欢你。”
“什么?”谷粒被他彻底绕晕了。
“你整容的黑料就是我爆的。”
“不,不是,你喜欢我,然后捏造黑料来黑我,这是什么逻辑?”谷粒问道。她一直以为诬陷她整容是殷可人的连环计,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这人就这样带着黑色口罩,陷在沉沉夜色里,阴恻恻说着缠绵悱恻的话:“这样就不会有人喜欢你了,我不喜欢别人和我喜欢一样的东西,只有我能看到你的好,我很满意。”
谷粒倒吸一口凉气,感情遇到变态了,俗话说的好,一个米分顶十个黑,这位是黑到深处自然米分。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她只能尽量稳住对方的情绪,尽可能地让他暴露自的己信息,虽然谷粒知道这多半也是徒劳。
“你喜欢我什么?”
歹徒说:“你哪里都好,说话好听,讲的笑话也搞笑。”
“你是谁,你是不是关注过我?”谷粒的反应很快。
“人人都可以关注你,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歹徒试图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被谷粒侧头躲开,他呵呵笑了一下。
谷粒回想她讲过的笑话,真的很冷,可能微博上还会绞尽脑汁说一些糗事,但现实中她最拿手的是拉住人家讲:“我来给你们讲个笑话,有一天我要去打别人,但我没打到,为什么呢,因为我总爱唱,左右右手一个慢动作,然后我又去打他,还是没打中,为什么呢,因为我左手右手慢动作重播。”
她又问:“那你让我去死什么意思。”她怕这个人拉着她殉情,她脑中迅速闪过无数个先x再杀,先杀再x的画面,那她是不是要学《一千零一夜》中的女主给他讲一千零一个笑话。
歹徒说:“我怎么舍得真的让你去死,你是不是还有一笔遗产,拿上它,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
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歹徒把谷粒带到山上来是因为今天的风雪太大,大雪封路没办法出山,这才给了谷粒逃脱的机会。歹徒就睡在谷粒的边上,她悉悉索索摸索了很久才摸到地上的石子,掌握不好力道,把手割得满手是血好不容易把绳子割开。谷粒一直闭眼假寐,生怕弄出动静让歹徒察觉。趁对方出门解决个人问题的间隙,她飞快地窜出去,根本没有机会分辨道路,见到有能走的地方就一头扎进树林。
谷粒的心脏狂跳,听见后面有追逐的声音,她拿出了全身的力量狂奔。
最初发现谷粒不见的人是言亦初,他逮着刘称心问谷粒在哪儿,刘称心说谷粒在外面温习台词,可等他们找了半天,也没见到谷粒的踪影,打电话也是不在服务区,问了住家,住家大婶说之前路过的时候有见到谷粒,但是后来就看不到身影。他不禁想到了今天白天的时候镜子上留下的信息,他很快作出决定,吩咐刘称心,“你去找人,一批人往山上找,一批人找山下,今天大雪,人不会走远。”
“那你呢?”刘称心问言亦初。
“我先上山。”言亦初冲着隐隐绰绰的山影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