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措默默地看着西原可劲吃青菜,他觉得她明明吃得很欢腾。
西原和袈措吃完早饭后出门,今天的旧道路上很热闹。
西原只在拉萨见过“仙女节”,不知道原来这儿的节日氛围也这么浓。
袈措带着西原去借阅当地的县志,西原真的找到了镯子上字迹还有有关陈渠珍只言片语的记载。无非就是陈营长随川军驻藏,喜后藏文字。
想必百年前的陈渠珍是真的喜欢这里的文字,喜欢到他用这个字体亲手刻下“西原”四字送给他最爱的女人。百年前的陈渠珍大概也不会想到,他在他的《艽野尘梦》里写了昌都至江达,写到了工布到波密,唯独遗漏了写他喜欢过多曲的字。其实他遗漏的何止是这四个字?
西原是工布江达的藏族贵裔,她陪他走过了大羌塘,这片广袤藏北荒原囊括了可可西里,阿尔金,昆仑山几大无人区。玉障莲峰的别样美丽,晦云雪莽的极致苍凉,艽野蛮荒,茹毛饮血,折射出人心的龌龊,也留下了西原的善良。彼时,她是东山顶上的白月亮;而后,她是他再也贴不到的温暖。
一个人葬下西原,一个人东山再起,一个人成了声名显赫的湘西王。这些都是他遗漏的,往后的岁月里不想再提及的。
“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
西原坐在袈措身边身边握着银镯子,她知道边城里的翠翠,知道沈从文的统领陈渠珍,知道了为爱客死他乡的藏女西原。
可她却不知道,究竟有多爱,才能这样不顾一切?
西原合上书,对袈措说:“镯子里的西原是个好女人,她应该得到爱。”
袈措静静地看着西原。
“你说是不是命运弄人,相爱了,却不能在一起。活着的,却找不到爱的人。”西原举起右手,有光从她的镯子里穿进来,西原顿悟,原来她找的不是这个镯子里有怎样的故事。
她是在,寻爱。
“我不信命。”袈措把西原手里的书放下,握着西原的手说:“如果事事圆满,人生也就没什么意义。我带你去过‘仙女节’。”
西原就这样被袈措拉着出来了。
西原有点低沉,袈措却拉着西原说:“你怎么不向我索要礼物。”
西原不想理袈措。
“入乡随俗,快点向我索要礼物。”袈措不依不饶。
西原第一次觉得袈措烦,可他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又让你根本无法生气。
西原随便指着路边摊上的披肩,说:“我要那个。”
“等我,我去买。”
袈措买了一条暗红色的大披肩披到西原肩上。
“继续,你还要什么礼物。”
袈措眼里有笑意,认真地盯着西原的眼睛。
“我要抽烟。”
袈措去买了一盒木盒的红景天。
“水果。”西原指了指水果摊。
水果摊上只有几截甘蔗,有点坏,苹果还是青的,没熟透,这对多曲这样的高原地区来说已经很好了。袈措不知道西原吃什么水果,只能买下最后一个能吃的石榴。
袈措抱着石榴笑着站在西原面前,西原有点感动。
“怪不得心情不好的女人喜欢购物。你也真是与众不同。”西原笑着往前走了。
袈措不明所以的追上了西原。
西原和袈措回来的时候,好多女性大胆拦住袈措索要仙女节礼物。
等走到客栈下的酒吧时,袈措已经身无分文了。西原一路笑弯腰。
袈措带着西原进了酒吧,酒吧里坐满了人。
有歇脚体验情怀的游客,也有过节的藏女。
向日花在唱歌,唱一个人风花雪月的流浪。
前面摆着他的几张专辑和他自己打磨的蜜蜡戒指。他就是靠卖这些东西为生。
袈措给西原拿了烤肉,西原又得寸进尺地要了啤酒。
向日花唱了两首歌就过来了。
西原挡着她的烤肉,好心地提醒向日花:“葵花,动我的肉之前你要想想你有没有钱喝酒吃肉。”
向日花窘迫了,我他妈的就是没钱啊。
“哈哈哈——向日葵你别看袈措,他也没钱。”
向日花鄙夷地看着西原说:“姐,这客栈酒吧就是姐夫的好吧。”
“姐夫?谁的?”西原没反应过来。
向日花狗腿地看着袈措。
西原特别意外。
问袈措:“你居然是这里的老板。所以说这里的肉都是你的?”
“嗯。”袈措点点头。
西原打量着房子,称赞道:“不错嘛,有车有房。”
袈措让人拿了很多肉和啤酒给向日花,说免费。
“啊——姐夫真大方,谢谢姐夫。”向日花吃着烤肉对西原说:“姐,向姐夫学习。”
西原一掌拍过去:“胡说什么呢。”
西原“脸皮很厚”,很少有这样“恼羞成怒”的时候。
袈措就看着她笑。整个晚上都这么打打闹闹的过去了。
向日花喝了一打啤酒就醉的不成样子了,西原有点微醺。
抽烟喝酒打架纹身,西原什么事都干过,这点酒不成事。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袈措让人架走了向日花,拉着西原回客栈。
西原的眉眼间有种清贵,喝完酒的她格外安静。
任由袈措把她放到床上,脱鞋,外套,裹进被子里。
袈措给西原倒了杯清茶,西原喝完,有点清醒。
灯光昏黄,西原看着袈措,说:“猛地有点喝多了。我要吃我的石榴。”
“你这是自讨苦吃。谁让你不听话早点来。”袈措非常不高兴地把石榴丢到西原怀里,站起来严肃脸训斥西原。
西原扬起下巴,眯着眼睛对袈措说:“我的手疼,不能剥石榴。”
袈措立马蹲下,摸着西原的右手放低声音问:“还疼吗?”
西原忽然说不出话,点点头。
“怎么就不疼了呢?”又是那种低、诚、无措的语气。“总抽烟不好。”
西原掀掉被子往袈措身上靠,举着石榴笑道:“喏,我吃石榴就不疼了。”
“你坐好,我给你剥石榴。”
袈措洗了手,过来给西原剥石榴。
石榴皮已经黑了,但里面的果肉饱满透红。
袈措很耐心,很认真地剥。
西原最喜欢吃石榴,转眼半个就没了。
西原躺在床上,头有点晕,地上有垃圾桶,她偏偏要把石榴籽吐到外面。
袈措把床上的石榴籽扫下来,严肃地对西原说:“不许乱吐,这样不对。”
“居然说我做的不对。”西原扔掉被子坐起来,跪在床上,气势汹汹说:“给你个机会重说,我做的对不对。”
“嗯……不对。”
还说不对,这还得了?一身酒气的西原贴近袈措,诱导地说:“你说我什么都做的对,我就让你亲我。”
袈措一把抱住差点从床上掉下去的西原,看着她满唇的石榴汁,说:“你做的不对。不过你可以继续乱吐,我去扫。”
这个男人呐。西原笑着醉醺醺地上去咬住袈措的唇。
西原嘴角的石榴汁格外诱人,全部流进了袈措嘴里。
西原放开袈措,得意地诱惑地问:“甜不甜?”
袈措点点头。
西原满意地睡觉去了。
袈措脸痒了一夜。
袈措对石榴过敏。
Chapter 29离开
西原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才醒来。头晕,胃疼。
长时间没碰过酒肉,昨晚猛地吃完今天就难受。
西原洗漱完叫了一声袈措,没人答应,进来的人却是桑南。
“西原阿佳你起来了,头疼吗?这是袈措——”桑南顿了顿,改口说:“这是二哥早上给阿佳拉剥好的石榴,吃这个解酒。”
西原一边梳头,一边笑着说:“怎么也随他们叫起二哥了,袈措不是桑南你一个人的‘堪布’吗?”
桑笑得腼腆:“二哥说他和寺中的上师、堪布不同,他是俗人,我再这么叫他只会徒增我和他的业障。”
“这个男人!你都叫十年了怎么没见他说过业障不业障之类的话。”
“我也是这样问二哥的,二哥说,前十几年他和上师、堪布修一样的梵行,当得起我叫他‘堪布’。可现在和以后不同了,他当不得这个称谓。”
桑南说话时很安静,他只是传达袈措的意思。
西原仿佛看见了袈措在她面前时同样的回答。
现在和以后都不一样了,什么地方不一样呢?
西原笑了笑,问道:“袈措呢,他去哪了?”
“二哥早上去加查了。”
西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一个人去加查了?”
“嗯。阿佳你早上不起床,二哥说你最近太累了,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等他送尼玛远行后再带阿佳去拉姆拉错。”
“哦——”西原声音低低地沉了下去。
她忽然觉得举起来扎头发的手有点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