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因着他这话有所触动,尼奥的目光,落到了顾暖的脸上。
这一刻,三个人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无论外面多么繁荣虚华,多么刀光血雨,哪怕现在他们四面八方围了无数拿着刀枪的人打算射杀他们,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这一刻的世界,只有彼此。
寂静的时光,是珍惜到,像那伸手可及却摸不到的光线。
在想着什么?
尼奥突然想,突然想着她此刻会在想什么。
萧夜白从他的目光落回到顾暖脸上,看着她安静的,仿佛睡着的脸,她看起来那么的宁静,好像无波无澜,去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惊怕之时,他把她的头抱起,脸贴着她的脸,感觉她的体温。
尼奥的手,在萧夜白的肩头上拍了下,比了个手势。
萧夜白抬起头,看着他在纸上画起了简单的地图。
尼奥的意思很简单,兵分两路,而且,他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先做过四周附近路况的调查了,知道哪条路可以走。
至于救兵,他同样都联系好了。很快的,会有人来接他们。
萧夜白没有问他自己打算怎么办,因为很显然,这个男人,无论是不是愿意承认自己是老五,都不会接下来和他大白一起回去的。
不像老六死活抓着要把对方抓回去,大白只是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仿佛对眼前这种状况心里早有了准备。
见对方沉静应对的表情,尼奥的眸子里悄然掠过一道光,接着告诉对方:你体内被他人注射的药物,代谢的时间可能会很长。
萧夜白眸光一闪:“你意思是说,我会再睡觉?”
尼奥点了点头。
“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我现在不是醒着吗?”
我给你打的药物,只是暂时可以刺激你的大脑让你意识清醒,但是,你体内那些药物沉积过多,需要代谢的时间。当我给你注射的这个段时间刺激的药物失效以后,那么,你体内沉积下来的药物会继续发挥作用,让你沉睡。或许,你雇佣的那个医生会有什么妙计,不过在我看来,他或许做手术很在行,对于药物的了解,可能水平也就那样。
对这点,萧夜白似乎都没有反驳的理由。不是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过于自信,夸夸其谈,确实是,在上次顾妈中毒的时候,唐思礼都束手无策,要不是顾暖突然想到了什么,顾妈生命垂危,可能这条命都救不回来。而据说,那个毒药的发现者,是——
总体来说,唐思礼在药学这方面,是比不上自身做手术的水平。相反,眼前这名男人,在药学方面,要比唐思礼高出一个水平不止。
即使如此,这男人说话还是保留了些余地,只是说,或许唐思礼有什么妙计。可见得,这男人都觉得唐思礼不是一个普通人。
萧夜白当然是,不能把赌注都押在唐思礼这个不确定的因素上,更何况现在眼前这个药学家都这样和他说了。
“那么,不可以继续给我那个针吗?你之前给我打的这个针?”
当然是不能的。普通人或许不能理解,但是,医生,药物学家,是很清楚的。一些短时间起效的针剂,因为不能治本,肯定不能长期使用,必须考虑到它强大的副作用。或许用多了,反而真的会让病人再也醒不来。
所以,必须靠时间去治疗。
治病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治不好病。人体机能的康复,本身需要时间,就像是一棵树苗,不能拔苗助长,得给它时间让它自己成长。
尼奥这时突然写了一句:你是要当爸的了——
大白看到这话一愣,仿佛才想起这事儿。
潜意识里,他似乎还不怎么想当爸。当爸的话,等于不能像孩子一样对老婆撒娇了。
话说回来,事已如此,他怎么都得当好这个爸。
那可是拥有老婆基因的孩子,他大白还美美地想着抱个和老婆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闺女。
尼奥抓到他脸上眯着眼仿佛在幻想什么的表情,给愣了下,似乎能猜到他在想的什么。
警车从远方驶来的声音,说明了有人故意报案,在这个地方制造混乱。
独眼龙派出的搜索部队只能暂时撤退。
听说一个人影都没有抓到,独眼龙拿起自己落到地上的拐杖,拄着在狼藉的屋里走了两步。
他一个眼光,紧接直射到躺在地上像只老鼠瑟瑟发抖的苏逸夏。
这个该死的女人,是把他的好事全毁了,全毁了!
而且没有想到是真的,这个女人居然吃了豹子胆,该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他救了她,结果她是恩将仇报,背着他干些窝里反的勾当吗?
苏逸夏在对方射来的厉光下,努力闭着本就看不见的眼睛装死。
哼,哼!
独眼龙冷哼两声。
穆的手指头玩弄着两张扑克牌,对他说:“狐狸那边的事,恐怕也是该结束了。既然警察都出动了,这个地方肯定不能久留,先和洛克汇合之后再说。”
独眼龙听他这话,嗯了一声。
苏逸夏因此可紧张了。他们要抛弃这个地方的话,那么她要怎么办?
他们是要把她一起抛弃在这里吗?
独眼龙一扫旁边站着的等候命令的人,道:“带她一起走。”
要把她带走?
苏逸夏心里没有半点轻松。因为这话同时等于说,独眼龙不打算放过她之前她瞒着他干的那些事。
“干爸,干爸,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我其实早就想和干爸说的了,只是不到时机——”
“不到时机?”独眼龙冷冷地笑一声,看着她,“你要什么时候才到时机,背后捅了我一刀才算是不是?”
“不,干爸,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这么做!”
对于她这话,独眼龙似乎都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了,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本来就该想到的。因为,全世界哪儿都找不到他的时候,他的敌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不是我们动手,能有谁动手?而且把他藏的这么深,原来都藏在我们自己的窝里,莫怪我们到其它地方找都找不到——”
穆貌似很赞同他这话,扬了扬怪异的尖锐的嗓子道:“这个女人,很有脑子。知道在我们的地方藏人,这样的话我们一开始是绝对想不到的。”
苏逸夏自然不敢说自己比他们厉害,拼命地往地上磕头,说:“我这是小聪明,怎能比得上干爸和穆先生的大智慧。”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根本不像独眼龙开始说的那样,他们是刚好路过这里来她这里歇脚的,是分明都知道了她这里藏着人,故意上她这儿,不动声色地来抓人的。
而这一切,既然她之前都能把独眼龙瞒到了一头雾水,不用说,肯定不是独眼龙算出来的,是这个叫穆的男人算出来的。
据说,这男人,眼睛一直双目紧闭,好像和她一样是瞎子,看不见任何东西。但是,也有人说了,他不是看不见东西,只是,能看到的东西太多了,为了避免泄漏太多天机,因此一直闭着双眼。
不管怎样,她的小聪明,似乎已经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而且,真的是自作的聪明,根本无法彻底瞒住眼前这些人。
她的全身,像只毛毛虫缩成了一团。
独眼龙的人,把她抓了起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抓起她扔进了好像囚笼一样的货车箱。
穆和独眼龙则坐上了已经准备好的车,驶离了卢森堡。
苏逸夏感觉是坐上了飞机,又好像是坐上了船只,一路颠簸,唯一能感受到的,是时间的漫长。对于她这个瞎子而言,这些黑暗里的动静,处处就像伺机的野兽,要扑上来把她四分五裂。
“到了——”
当外面这么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时,苏逸夏感觉自己已经得精神分裂症了。
她被扔到了一个冰凉的地砖上。她的双手往地上摸了下,感觉到粗糙的地表磨蹭着她的掌心,足以说明这个地方环境的恶劣。
同时,前方射来的一双眼,像是沉默不说话的眼睛,却能让她感受到一股远比面对独眼龙和穆来的更深的恐惧感。
液体,在男人握着的酒杯里轻轻地摇曳着。
嘭的一声响,一个男人撞开了房间的门,冲了进来。样子似乎有些狼狈,戴着狐狸面具,拿起了桌子上的一瓶红酒,拔掉酒瓶的木塞后,咕噜噜地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大口,直到嘴角流出一把鲜血一样的液体。
其他屋里的男人,看着他这个动作,有的挑眉,有的微微眯眼,有的神情里闪现出不悦。
“狐狸王——”独眼龙第一个开声,手里拄着的拐杖头,在地上敲打。
听到声音,庄浩雄把手里的红酒瓶子放回到了桌上。神态自是优雅贵族化,抽出了上衣口袋里的一条真丝手帕,擦拭了下嘴角,接着,走回到桌边的沙发里头,坐下翘起了一条二郎腿,手指仿佛吊儿郎当地玩弄起身旁矮几上摆放着的一朵小花,说:“那个老太婆把金库的钥匙给了他。”
在场所有人,听见他这话,登时全身凛了下。
独眼龙道:“你意思是说,那个城堡里的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