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雅江,”安生鼓着嘴,恨恨的,“就冲你这句话,我下次非要伤她试试。反正你知道,我是说什么就能做出什么事来的人。”
见她又要走,厉雅江再次抓住她的胳膊,问:“你在那儿待了多久?”
“你们聊了不久我就出来了。”她动了动嘴唇,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厉雅江,你们吵架了?”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也不关我的事。”安生笑了下,忽然摆手,“我先走了。”
“林安生,”厉雅江喊她,“你还记得咱们高考吗?我在哪儿上的学?”
“沪城交大。”
“可我分数明明已经过清华、北大了,但却在沪城交大上了四年。这其中的缘由,林安生,”他慢慢地朝她这边走,“你有没有想过?”
安生心里一颤。“你不是说因为交大给的奖学金多吗?”她笑着说,“以你的分数,不仅不要学费,而且一个学期还给发八千块零花钱。”
“你……”这次是厉雅江语塞,“56你真是气死我了。”
第40章 重归于好(1)
这其中的缘由,她有没有想过?
她想过的,可是她不敢往自己身上想。聚会散了,家里又恢复了平静,安生在厨房里收拾,只听到厉择齐一声声地咆哮:“厉雅江!你居然把安诺给叫来了!你……”
自始至终,都像是厉择齐的独角戏。厉雅江一言不发。
他越这样厉择齐越气:“厉雅江!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是,就是想气死你,但是现在你不还活得好好的嘛,还能发脾气。行了,厉择齐,厉老爷子,你之前表现得也够英勇,这半天你也发够脾气了。都十一点半了,”他拍拍他的肩,“睡觉去吧你。”
“你……”
只听到“砰”的一声,厉雅江关上了卧室的门。
儿子就这样走了,厉择齐更加跳脚,安生只听到几声巨大的砸门声,但也就响了几下,显然是厉择齐觉得敲也无望干脆休息去了。安生收拾好进卧室,厉雅江还是那样,悠闲地看着杂志。看她进来,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看书。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安生洗好澡,也在他旁边躺下,厉雅江又翻了几页的书,然后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要关灯吗?”他问。
安生“嗯”了一声。
灯关了,其实并不太黑,城市灯光如昼,再黑能黑到哪里去?何况他们外面有个路灯,昏黄的灯柱,灯光透过窗帘缝细细地照到他们的床上。厉雅江似是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而安生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脑子像是有台录音机似的,不断回放着刚才的某个画面。
终于,她“噌”地转身,看着厉雅江的脸偷偷凑过去:“厉雅江,你睡着了吗?”
厉雅江不吭声。
安生心里一落,刚转身,腰却被人一捞,她浑身僵住,厉雅江身子紧贴着她。“你像苍蝇的幼虫一样乱动,”他抱着她的腰说,“谁能睡得着?”
安生一下没听清:“什么的幼虫?”
“苍蝇的幼虫,简称蛆。”
这比喻……安生摸着他放在腰上的手,轻声问:“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上的沪城交大?”
“56是什么人啊,”他突然笑,因为躲在她背后,笑声有些闷闷的,“我还以为你不会问。”
安生有些没面子:“算了,你不让我问就……”
“你不是在沪城嘛。”
安生呆住。
似是怕她没听懂,厉雅江又深深叹气:“你又没本事能考上北京的大学。”
以前小说上常有“花开的心情”,以前安生总不理解,花开明明是没有声音的,怎么还能出现心情来?
但现在她知道了,因为在厉雅江说话的一刹那,她的心底分明像是有朵花在悄悄地绽开,有些甜,但更微微地泛着涩味,像是把那朵花吃到了胃里。坚持了那么多年,即使他中间……她很想不去喜欢,但偏偏已经成了习惯。
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窝囊。小时候对于糖果,对于巧克力,就算是再喜欢,能戒掉的也会戒掉。加油,不去想就好了。
可偏偏厉雅江是个泥潭。
她转过身,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一眨不眨。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从未认识过一样。良久,厉雅江突然伸手笼上她的眼睛:“别瞪着了,虽然是黑天,但你这眼睛就这么干巴巴地瞪着,还是很瘆人的。”
安生拿下他的手:“厉雅江你说的是真话?”
“高智商的人还犯得着我糊弄一下,但是对于你……”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什么时候?”见她紧紧咬唇,厉雅江“哦”了声,“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了。”
“那你中间和安诺……”
“我要说,我和安诺中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是不是不信?”
安生摇头又点头:“但你和那些女人……”
“有一半是真需要,来来回回商界来往的,总需要有个带得出门的女人。而如果只带一个女人出去,女人这种善于发散思维的动物,多半就会存点别的心思。而另一半……是为了试试你。56,你知不知道你从来不生气的?”
安生没说话。
“没你这样的老婆吧?不仅不生气,还帮自己男人料理‘后事’,各种麻烦女人你都处理得得心应手。56,我有时候很奇怪,对于我,”他顿了顿,声音既轻又缓,“你到底是什么感觉?”
安生沉默良久,才笑起来:“占着茅坑不拉屎吧。”
厉雅江一时没听清:“什么?”
“你就是茅坑。”她蒙起头,“就算我没屎,该占的也占了。”
“你……”
“厉雅江,”大概又五六分钟过去,厉雅江都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耳边又传出安生小小的声音,“厉雅江,你说话算数的吧?”
他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她还是问:“我可以信你的,对不对?”
这下厉雅江没有回答,长臂一揽,直接把她窝到了怀里。
对于安生而言,这样的情况就像是做梦似的。以至于平时针锋相对时她会赶在很早起来,而这一觉醒来,她却如坠云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在厉雅江起床后她还没起,直到厉雅江洗漱完,她还在装睡。直到这家伙……用沾满水的脚,突然一下子掀开被子,放在她肚子上。
安生“啊”一声惨叫,这才醒了。
厉雅江好整以暇,笑意翩翩:“我倒是看你怎么睡。”
“我晚起一次不行?”
“当然行,但是你呢,五点半就醒了吧。然后现在是八点,”厉雅江轻笑,“装睡能装两个半小时,56,这事还真只有你能做出来。”还没等她说话,他又倏地靠近,靠得那样近,他的鼻息甚至能触到她的鼻息,“56,”厉雅江直直地盯着她,“你该不是被突然表白,不好意思了吧?”
安生脸“噌”地红了:“你才不好意思。”
厉雅江哈哈大笑。
“你出去,”她踹他,“我穿衣服。”
“我在这儿你不能穿?”
安生鼓着嘴:“不能。”
“又不是没看过,你害羞什么啊,”她越这样,厉雅江越想逗她,“要不我帮你穿?”
“厉雅江,”安生抓起身边的纸巾盒就要往他那砸,“你给我滚远一点。”
厉雅江笑着滚了,大概本来还要再逗她几个回合,只是手机突然响了。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只见他眉头微皱,凝在唇边的笑容都敛了起来:“都查清楚了?”
“厉雅江。”安生突然喊他。
“什么?”他捂着话筒,偏过头。
“你还能记清昨晚上发生的事吧?”她咬了咬唇,“还有,你说的话。”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过很多面的安生,倔强的、独立的、死也不低下头的、锋利到甚至会划伤别人的安生。唯独这次,厉雅江终于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不安全感。
她像是只小兽,眼睛里满是担忧,仿佛他一走就不会回来。
“你怕什么。你以为我是你,老年痴呆?刚说过的话下一秒钟就忘?林安生,”他看着她,“包括五年前你对我说的话,下一分钟我照样可以给你背出来。”
说完这些,他便走了。
安生渐渐笑出声。
你能想象得到你盼了很久很久的事情突然降临到你身上的感觉吗?那种一想到就会甜甜地笑,但下一秒钟便又像要失去的感觉。
连厉择齐都觉得她变了,追着她问他们有什么事。安生只是笑,说:“好了。”
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好了”两个字可以代替一切。
倒是厉雅江还是一如既往的忙,这下好了,有了安生,他仿佛把找秘书的事彻底放到一边。安生又成为嘉正的“首席秘书”,忙里忙外不亦乐乎。
据厉雅江说,嘉正在忙个大项目,这项目是他牵头的,但现在具体签约由颜大睿负责。他这么一说,安生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见颜大睿了。而厉雅江也说,颜大睿最近也忙得不得了。一直跟着他的秘书犯了大错误被辞退了。一时间又招不到合适的助理,只能他自己负责着一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