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像教唆我们打架似的?”
“打就打,只要不把雅江那小子给打死,给我能留个后。”厉择齐冷笑道,“孩子,这是在我们家,你怕什么?你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头子替你出去伸张正义吧?”
“你怕什么”和“你比林青青差远了”这两句话简直如大杀器,一直在安生脑子里回响。
安生眼睛闭了闭,脑海里又想起安诺那副妖娆妩媚的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去了花园。
厉家花园不大,但因为厉择齐特别喜欢植被,所以不大的花园满满当当全都种满了东西,搞得和森林公园似的。以前厉择齐就说,他的花园要是在以前的战争时期,藏一支游击队队伍是完全没问题的。
安生是从厨房走到花园的,那是厉家大宅的后门,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厉雅江的声音,她原本的计划是冲出去不分三七二十一大骂他们一顿再说,但是到了现场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在香港吗,为什么来我家?”
“不管怎么说,厉伯伯的生日也是大日子啊,就算作为老邻居,我也该来祝贺一下是不是?”厉雅江的态度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安诺始终是轻飘飘的,“怎么?你还不欢迎啊?”
“不欢迎。诺诺,”厉雅江抿唇,“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可我没听明白怎么办?”
“没听明白那我告诉你。”这话刚落,四周突然出现低沉的男声,竟是厉择齐。
安生吓得恨不得从草丛里钻出来,可厉择齐就直直地站在她前面,她甚至能看到他的裤腿。厉择齐说:“诺丫头,说吧,你没明白什么事?”
“厉伯伯,我……”
“按道理我是不该管你们小孩子的事,我儿媳妇都不管,我这个当公公的有什么权利管?我也算是看着你们长起来的。诺丫头,凡事别做得太过了。我儿媳妇是个肉包子任你们揉捏搓打,但你该很明白,”他冷笑,“她爹我不是。”
“老头你在这干什么?”厉雅江扬声,“你回去。”
“我也不在这多待。我只说三点。”厉择齐挣脱儿子要拉着他的手,“第一,雅江和安生的婚事,是我力主的。至于这其中原因,你最好知道,就算雅江蒙在鼓里,我都清楚。还是那句话,你太厉害了,厉家不会要你这么厉害的儿媳。
“第二,你未婚先孕的事,是我透露出去的。你以后不要把事情怪在我儿媳身上,为什么我透露,还是怪在你太‘厉害’了。我儿媳能忍你,雅江也能背下这个黑锅。但是我这个老头子没那么大耐心。”
“诺丫头,”厉择齐敲了两下拐棍,“这第三句话是要劝你的,人要识相。”
话落,他便走了。耳边只剩下一声声拐棍敲地的声响。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低沉而又清晰,一下下如同砸在人的心上。
直到厉择齐的拐棍声都快要听不见,安诺才又发出“嗤”的一声轻笑:“你相信老头子的话吗?”
厉雅江还是那句话:“你回去吧。”
“他倒是会做好人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他真敢说啊。”安诺转身看向厉雅江,踮着脚,突然凑近,她的唇那么近地靠近他,仿佛再一眨眼就会贴上他一样。安生屏住呼吸,突然大气都不敢喘,只听安诺声音宛若天籁:“我做掉的那个孩子,他居然敢说不是你的。”
看不清厉雅江是怎样的表情,他还是那句话,语气平静:“你回去吧。”
这次甚至是身体力行,他抬腿就走。
可是走了两步,又被安诺抓住:“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什么叫好好地过你的生活?”
厉雅江沉声道:“你是你,我是我。”
“你是你?”安诺的声音仿佛瞬间置入冰霜,她顿了顿,似是冷笑,“和那个丫头片子?”
他没再说话。
“厉雅江!你搞清楚,你别说得我像第三者似的,她才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要不是你爸在中间作祟,你敢说你不会娶我?”
“我敢说。”厉雅江停了一下,“倒是你呢,你敢不敢?”
安诺呆住了:“雅江我……”
“老头子刚才说得太片面了吧。当时主张我和安生结婚的,不光他,对不对?你爸安景良明确说了,要么是留在国内跟着我,什么都不会有;要么是拥有良信和那几栋房产。这个选择56不知道,可是你,你敢说你不知道?”还没等安诺回答,厉雅江又说,“或者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财产拿过来再说,反正我会停在这里等你?反正结婚了也可以再离嘛,对不对?不会耽误你的任何事情。”
因为角度的原因,安生完全看不到安诺的脸,只看到她一动不动:“雅江,你别这样说。”
“至于那个孩子,我不否认。如果他真是我的,那么安诺,其实我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你……”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是你的?”安诺倏地抬头,“厉雅江,你这个‘如果’是什么意思?”
厉雅江又短短地笑了下:“总之,你以后好好的,你……”
“厉雅江,”安诺抿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丫头了?”
安生心突然跳到嗓子眼,但是那边静极了,就当她以为厉雅江不会回应的时候,他突然沉声说:“你就当我是日久生情。”
“你……”
安诺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安生来不及闪躲,她手里的东西“砰”地掉到了地上。
还是厉雅江先反应过来,他快步上前道:“谁?”
于是安生拾起菜刀,就这样出来了。
任厉雅江这么镇定的人,感觉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是,她藏在草丛里灰扑扑的,头发上还沾着乱七八糟的叶子,关键是——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刚在中国好公公厉择齐的鼓舞下,她一时激动,揣着菜刀就出来了。
反正是已经被捉到了,安生拍了拍身上的土。厉雅江看着她提着的刀,忙要来拿,安生别过身没给,径直走到安诺面前:“安诺。”
安诺的目光落到她手上的刀上:“你要干什么?”
“我公公刚才已经说了,我再说一遍,未婚先孕的事不是我说的。”
安诺直直地盯着她。
“我知道你一直不信,包括厉雅江,也在怀疑是我做的。对,你说得对,说我看不下去厉雅江和我结婚后心里还有你,包括以前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我们完全就是对头,你说这处处都是我的动机。但是,”她深深吸气,“对我而言,就算是和你过不去,我也不会让你身败名裂,说是诋毁实则是让你红了一把。我最讨厌你的时候只是这样想的——你,以前的安诺,现在的Nora,离我远远的,永远别再回来就好。
“你听清楚了,还有你,”她转头看向厉雅江,“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一辈子都不会认。而且这是我说的最后一遍。”
她说完,静静地看向安诺,安诺也沉默地看着她,突然间冷哼:“林安生,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信?”
“你爱信不信。”
“你……你现在有的,明明就是我该有的东西!”她牙咬得紧紧的,“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那怎么办?”安生偏着头,“已经夺了。”
“林安生!”
“而且我提醒你,你现在是在我家。我不知道厉雅江是不是邀请你了,但显然我这个女主人不欢迎你。安诺,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安生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湛而沉静,“只要我一天还没和厉雅江离婚,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安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形容了,完全变成了青紫。
安生晃了晃手里的菜刀说:“你还不快走?”
“你要杀我?”安诺嗤笑一声,像是看到了一个笑话,“你要杀我,林安生?”她随即回头,“厉雅江,你看你家安生要杀我,你……”
她这话没能说完,因为“你”字后的一秒钟,安生真的把那把菜刀给架上去了。
而厉雅江还是如之前那般,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安诺,这些年来,你说过我多少次疯子。要不然我就遂你的愿让自己疯一次?”安生的菜刀又离得更近了些,起初安诺还挣扎,现在和那锋利的刀刃只差分毫,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厉家大宅四处都有监控,如果你继续在这超过两分钟,我敢保证明天的报纸就会刊登出今天有关你的头条。”
“你……”
安诺还是走了。她那长礼服就适合在宴会厅里穿,在花园里倒像是一块高级的拖布,步伐间卷起的满是尘土。即使这样的时候,安诺揪着裙摆匆匆地离去,背影依然还是纤细而美丽的。
安生看了一眼,也转身往回走。
可只走了两步,手里的菜刀便被人夺走,安生没注意,差点被菜刀划伤,却见厉雅江轻声说:“你行啊,都学会拿刀了,”他抿唇,“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英勇?”
安生偏头瞪他:“你现在夺下来又有什么用,刚才怎么不夺?”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不会伤她啊。”厉雅江深深地看着她,“你充其量也就是比画比画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