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冷哼一声,忽然伸手,将拂在白夭夭脸上的头发掬起,别在她耳后。
“傻样。”他几乎咬着她耳朵说。
白夭夭握紧拳头,往旁边移移,身体僵硬,面上若无其事道:“傻人有傻福。”
“你是人吗?”祝融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微微用力,两颗头颅又靠在一起。
“白夭夭。”他平静道,“后日周六,陪我回祝家老宅。”
“好,我隐身保护你,不管谁,若是说了你不爱听的话,勉强你不爱做的事儿,我替你收拾他们。”白夭夭答得很快。
快得十分不正常。
祝融眯起眼:“老头子让我回去相亲。”
“我想办法让那女孩讨厌你,或者让你祖父不喜欢那个姑娘?”
白夭夭脑筋转得飞速。
她至今仍旧只会消除记忆,不能修改记忆,不是她没天分和不用功,而是受法力限制。
实在不行,只好请斛澜大人出马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想一劳永逸。”祝融垂下眼,眸中精光一逝,“白夭夭,在我没找到合心意的人之前,你就是我对外的女友,懂吗?”
“不懂。”
话到这份儿上,白夭夭反而没那么失措了。
“我在人类中的户口年龄比你大十岁,我曾经是你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那啥的,我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本少爷说了算。”祝融捏捏她的肩头,心情大好,“就这么定了,以后跟我在一起,不用隐身,不用对任何人使用任何法术,咱俩两情相悦,无须躲躲藏藏。”
相悦你个毛线!白夭夭眼里都要喷火了。
却听祝融又说:“凡事都有因果,白夭夭,说到底,老头子敢强硬安排我相亲,不都是你修改了我的高考志愿造成的?”
白夭夭马上泄气了。
“我可以用其他方法弥补。”
“我只接受这方法。”祝融语气铿锵,不容置疑。
白夭夭如同霜打的茄子,垮下脸来。
这几年,虽然祝融同学有朝温柔无赖方向发展,但其本质还是火爆恶劣性格,白夭夭被他小时候的手段整怕了,再加上祝同学头顶上古火神这霸气无比的头衔。
算了,还是不要得罪管理阶层。
横竖只剩下五年就要离开这儿了。
两个日升日落,校际运动会圆满结束,祝融和杜倾戈在所报的项目中,包揽所有第一。
白夭夭陪着去了两天,杜倾戈看向她的眼神就变了。
趁祝融去台上领奖,他摸着下巴冷不丁问:“多久了?”
“什么?”夭夭装傻。
“白老师,我是问你和祝融开始多久了?”锐利的眸子扫过奖台上的青年又移到身侧的女子身上,杜倾戈摸索着下巴青色的胡楂,沉静道,“他家里不知道吧?”
白夭夭有点发窘,暗想:幸亏以前每次都消除杜倾戈的记忆,这家伙平时看着懒懒散散没个正型,想不到居然这么敏锐!
Chapter 19陪我共度一生的人
“没多久。”她含含糊糊地说。
“哦。”杜倾戈也没真纠结于时间长短,低低应了声,沉默片刻,张嘴道,“白老师,我是个直性子,没花花肠子,说的话要是不中听,请你多多包涵。”说完,也不待白夭夭开口,他又自顾自接着说,“祝融看来很喜欢老师,老师如果不喜欢祝融的话,早点告诉他,不要玩弄我兄弟的感情。”
白夭夭:“……”
她要热泪盈眶了。
谁要玩弄祝融的感情?谁敢玩弄祝融的感情!
腾龙帮的杜倾戈少主,你观察力很敏锐没错,但逻辑推测能力真差真差!
“你跟他说,我年纪太大了……”白夭夭困窘地低着头,轻轻地道。
“年龄不是问题。”杜倾戈打断她的话,“喜欢了什么都无所谓,白老师,祝融现在情绪正高昂,我也懒得打击他,不过你得小心,祝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磊落,后院里隐私事儿不少,小祝身在局中不自知,你自求多福吧。”
“谢谢提醒。我听说他家基本都是强强联合的包办婚姻。”白夭夭阑珊道。
“是的,所谓包办就意味着不自由,但人的感情哪能控制,所以,凡是如此结合在一起的夫妻,中间都隔着他人的血泪或者……白骨。”杜倾戈神色淡淡。
白夭夭惊住,良久,她听到自己哑着嗓子的声音:“祝融的四叔以前有个未婚妻据说车祸死了,是不是?是不是……”
忽然没了呼吸的勇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冲出胸膛。
她的死,温烟苒的死是不是预谋?
事隔多年,她早已接受了那是场意外,接受了造化弄人,接受了……
虚握的拳头无意识地按在胸前,白夭夭侧过脸,屏息等待杜倾戈的答案。
杜倾戈微微诧异地扬起眉毛:“祝融告诉你的?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不太清楚。”
白夭夭轻轻舒了口气,点点头。
面色如常,心如火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弄清楚又隐隐有些畏惧答案。
“不过,祝老爷子不会对祝煌的人动手,那应该是个意外。祝老爷子答应过他婚姻自由,就会言出必行。”杜倾戈见白夭夭似乎很在意,想了想又补充道。
“你对祝家还真了解。”白夭夭慢慢平复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杜倾戈咧嘴笑笑:“祝家和贝家的情报,属于必须了解的范围。”
“你辛苦了。”白夭夭同情道。
“为老师服务!”杜倾戈又恢复一贯的吊儿郎当。
白夭夭当夜隐身来到祝家老宅。
她九年前刚回来没多久,曾调查过撞死温烟苒的肇事司机,白夭夭那时法术生疏,只会消除别人一小时前的记忆,不能翻阅记忆,更别提修改记忆,没办法只好请侦探社调查。
结果指向意外。
且那名司机凭自己的努力富裕后,回头找温家提出赔偿,温爸温妈拒绝见面后,他以温爸的名义给孤儿院捐了一大笔钱。
彼时传为佳话。
佳话……
白夭夭嘲讽微笑,眼里一片晶莹。
“小白桃,早啊。”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白夭夭循声望去,就见西装革履的斛澜大人正坐在凉亭里……品酒。
月色如梦似幻,洒在他身上,给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孔平添了几分旖旎魅惑。
“大人,麻烦你了。”白夭夭飘过去,真心不好意思,“我法力低微,读不出别人二十年前的记忆。”
斛澜是白夭夭邀请过来看祝老爷子记忆的主力。
这位大妖近年常闭关,将各种法术练得十分娴熟。
比如现在,他一个弹指,美艳的白夭夭老师第N次变成一只白色狐狸。
又一个招手,白色狐狸飞入他怀中。
白夭夭早就气到无力,懒洋洋地蹭蹭身后干净的西装,试图留下几根狐狸毛表明到此一游。
斛澜将狐狸尾巴绕到手腕上玩耍半晌,惋惜长叹:“你怎么是根木头呢?要是我族的小家伙该有多好。”
木头木头木头!白桃花妖有点悲愤。
“狐狸精哪有桃花仙子好听!”她义正词严。
斛澜斯斯文文地笑了,他拎起白夭夭的狐狸前爪晃晃:“嗯,说什么呢?没听清。”
“我真遗憾,不能成为大人的同族。”白夭夭苦着狐狸脸,识时务地说。
斛澜将白夭夭放在旁侧的长椅上,手指微弹,她恢复修炼成人时的模样。
已至后半夜,月色渐隐,雾霭漫漫升起,影影绰绰的光线下,那个端坐着的少女绝丽柔美,艳色倾城。斛澜细细盯着她看了会儿,轻轻开口:“小白桃,交代吧,你跟温烟苒什么关系?”
“那次,我在公墓里找到你,曾惊鸿一瞥下,看到有座石碑上的照片,跟你修成的法身很像。”
“那个女孩叫温烟苒,二十二年前死于车祸。”
“她的父母是你原来的房东,现在的义父母。”
“你为了他们不惜跟我对抗。”
“你带他们环游世界。”
“算一算,从你出现至今,将近十年,你似乎一直待在他们身边,关怀备至,不曾离开。”
白夭夭早在斛澜开口之际,就布下多层结界。
她知道有这么一天,斛澜会发觉。
从斛澜说见过雪晶如意镯开始,她就知道这天总会到来。
其实结合墨漓和斛澜所说,她心里已大约明白始终。
二十二年前,温烟苒车祸而死,原该消散或者归入地府的魂魄因吸入祝融下界时溢漏的先天灵气而凝结成形,而后在S市郊花田中,等来了斛澜从无花涧寒洞底找到的雪晶如意镯,依靠雪晶如意镯的逆转时空功能,跳到千年后的地球,附身到一株桃花树上,成了花妖。
念头百转千折,临了只是沉默。
听斛澜慢条斯理地细说,微笑着沉默。
斛澜安静下来,良久,才淡淡地道:“不可说还是不肯说?”
“不可说。”白夭夭伸手倒了两杯酒,诚恳道,“大人,原谅我。”
斛澜轻微点点头。
沉思会儿,另起话题:“你怀疑温烟苒的死跟祝老爷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