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哪里敢。你不是大忙人吗?驾临我这儿,倒是陋室蓬荜生辉了。”
“哎,最不爱跟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咬文嚼字。”
苏怀青掩嘴一笑说:“你这张嘴怕是比我要厉害得多。你先进我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去办点事马上回来。”
“恩,好的。”
苏怀青刚要走,赵安安又叫住她。“青姐。”
“恩?怎么了?”
“江唯森,他在吗?”
“他这两天去张家界跑外景了,不在的。怎么?找他有事儿?”
“没有,就是随口问问。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就昨天的事儿。”
“恩,我没事儿了,你先去忙吧。”
赵安安坐在苏怀青办公室的沙发上,想着早上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那两个人影,分明就是江唯森和安雅。但是,苏怀青说江唯森昨天就去张家界出外景了。
她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她扶住额头,揉了揉太阳穴。苏怀青正好进来。
“怎么了?头疼?”
“恩,昨天有点没睡好。”
“你呀,也别太拼,毕竟还年轻,身体最重要。”
“青姐,你这话听着像是老年人说的。”
“你青姐可不就是活了半辈子的老人了。”
“哪儿能啊,我青姐可是青春无敌,年年十八。”
“你呀。说不过你,我不说了。对了,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合着我非要有事才能过来?不许我想你了啊。”
“许许许,但是我觉得我家安安不是这么矫情的人,说吧,有什么事情?”
赵安安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盘算着是否要问个明白。
“我记得在英国的时候,青姐说我做菜的味道像一个人,能告诉我这个人是谁吗?”
苏怀青脸色有点不好,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惋惜和悲痛还是被赵安安捕捉到了。
“很久之前认识的一个故人了,仅有过一面之缘,有幸吃过一次他做的菜而已。时间太久,我记不太清楚了。”苏怀青说。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店里了。”
赵安安起身要走。苏怀青却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上次来接你的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额……不是,他是我老板。”
“这样。”
“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恩,路上小心。”
赵安安从小食光走出来,脑子就像一团乱麻。苏怀青分明记得那个人的事情,却不愿意提起。而陆沥川,显然对苏怀青别有一番注意。再者是江唯森和安雅,他们两个……
回店里之前,赵安安特地绕道去了一趟回笙馆,却发现那里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她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发现装潢风格跟几年前她去过的鸣凤居很相似。
一个早上的时间过去,赵安安回到店里的时候,阿奇和方同正打算着着开午市。
“师傅。”见赵安安回来,阿奇和方同停下手里的活儿向她打招呼。
“恩,今天早上怎么样。”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就好。”
赵安安径直走进了厨房,心烦的时候,她喜欢做菜来消遣。步入盛夏以后,暑热难挡,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推出夏季一系列的饮品。
临走前一天泡的大米已经一捏就要碎了,赵安安将它们连同泡米水一起倒进了高筒锅,再加十倍水的熬成稀稀的粥汤,加入酒曲搅拌。然后放置一夜,静静等待时间的魔法,化腐朽为神奇。
夜里她趴在窗边,微醺的风吹来日头里剩余的燥热,钴蓝色的天幕上几颗稀疏的星子挂着,显得清冷。
床上散落着密封袋里的资料,陆沥川拿给她的。不知为何,她总感觉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将她卷进去。
第二天,在放置一夜的米汤变成甜米酒,然后再往里头加入酵母,搅拌均匀静置半天,等它像小鱼一样吐泡泡。最后,用纱布将米渣过滤,制好的酸米酒放入冰箱中冰镇保存。
这两天赵安安全无开店的心思,所幸就给阿奇和方同放了大假,店门上也挂起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蝉声聒噪,一日比一日尖锐,也许它知自己寿命将近,正用全部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后一点痕迹。电风扇呼呼地吹着,赵安安趴在桌子上将一碗酸米酒一饮而尽。冰镇的酸米酒度数不高,喝下去一路畅爽,整个人就像飘在云朵之上一样的安逸。
店门外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更恰当一点。赵安安站起来,脚步有点虚浮地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陆沥川闻到她身上的酒气,眉头就皱了起来。
“赵安安,你是酒鬼吗?”
“哎,是你啊。来来来,一起喝。”赵安安拉着陆沥川坐下递给他一杯酒。
陆沥川没接。“你最近总是喝酒。”
“我告诉你喔。酒可是个好东西。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陆沥川不喝酒,坐在一边看赵安安一杯又一杯灌醉了自己,最后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他叹了口气,把她抱起来。
似乎……比上次更轻了一些。
怀里的人双颊发红,眉头紧锁。
到底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买醉。
赵安安这一觉从天亮睡到天黑。晚上十点的时候她揉揉发疼的头,往楼下走。厨房里飘来的香味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除了喝酒,她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陆沥川听到她下楼的声响,转过头去。
“睡醒了?”
“恩。”赵安安低低地应,鼻音很是浓厚。
“等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恩。”
她自己找了张凳子坐着,正对着大开门的厨房。陆沥川在灯下忙碌的身影,厨房里飘出来悠悠的饭菜香味,这一切如此温柔,温柔得让赵安安控制不住地陷落。
“好了,来吃饭吧。”
她进去厨房帮忙端菜。蔬菜粥里加了火腿和蛋花,看起来很有营养。一个热菜是烧豆腐,碧绿的葱花和瓷白的豆腐,颜色清新养眼。冷菜是凉拌胭脂萝卜,细细的萝卜丝搭配酱料,其中老陈醋的酸味尤为突出,让赵安安的唾液腺止不住地分泌口水。
“看起来很好吃。”
“不如你做的,将就吃吧。”
饭桌上安安静静。赵安安觉得有点尴尬,试图找点什么话说,才刚一开口就被打断。
“食不言,寝不语。吃饭吧。”
赵安安只好低头继续吃饭。心里却想着这位陆公子莫非真乃神人也,每次她偷偷喝酒都能被他抓个正着,喝醉了还能被他抱上、床去睡觉。
这缘分,太尴尬了。
晚饭后陆公子很勤劳地去刷了碗,之后又切了盘水果过来,与赵安安面对面坐着。
“说吧。”
啊……“说什么?”赵安安表示跟不上老板的智商。
“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想说什么。”
……唔,刚才她是觉着太尴尬了,想缓和一下气氛。现在是真的没话可说了。
“额,没事,没事了。”赵安安摆摆手。
“你没事,我有事。”
哈……
“关于你怎么认识苏怀青的,我希望你能一字不落地告诉我。”陆沥川的眼神很坚定,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果然很在意苏怀青。
“我和她是在英国认识的。那时候我被师傅安排在一间中餐馆做杂工,夜晚练习的时候她走进我的店里。在吃过我做的料理之后说我做的菜跟她十几年前采访过的一个厨师做的菜味道很相近。后来回国之后,我和她偶然在你办公楼下遇见,得知她是美食杂志社的编辑,后来我为了给新店做广告,曾找过她帮忙,一来二去就有了些情分。”
……
那晚赵安安目送着陆沥川的离开,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七月的暴风雨似乎还没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虽然晚了点。抱歉。
☆、Chapter26
梧桐巷子里都是上了年份的美味,岁月沉淀下来的手艺,时代传承。赵安安很喜欢那里的味道,常去吃。张老太家铺子里的美食随着季节的不同而改变。这个时节,美食的味道来自于院子里那一架胖豆角。大雨打落了花蒂,挺着大肚子的豆角一天天成熟。
赵安安去的时候,张老太正好摘下一把豆角。
“老姨,我又来蹭口饭吃。”赵安安笑着说。
“行,今儿个老姨给你做豆角焖面。”张老太转身就进了厨房。两个煤炉上各煨着一口锅,一锅是醇香的老汤头,一锅是热水。
桌上放着今年的春茶,一遇到热水,叶儿都舒展开来,恢复成娇柔美丽的样子,散发着清香的味道。
赵安安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桌上,冲了两陶瓷缸茶,也转进了厨房。
张老太正在切五花肉。五十几岁的她依然耳聪目明,健步如飞,手下的活儿更是不含糊。豆角焖面用的手擀面前一天晚上就和好了面团,只等着今天擀了切就成。
“老姨,我来帮你切面吧。”
“行。你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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