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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游 完结+番外 (南山孟姜)


  顾宁皱眉反问:“他怀疑是裴安民做的?”
  “不太清楚,齐队说什么我也不敢多问,要是魏大哥和秦楠倒还能接上两句……”让顾宁这么一问,禾苗抿着唇,声音越说越低,显得颇为委屈。
  禾苗是去年才入队的新人,性格内向温和,缺少经验,正是需要历练的时候。遇上齐治平这么个强势又不客气的主,平素是个什么情形,顾宁多半也能想象出来。当下笑了笑,安慰道:“你们齐队就那么个性子,看着不客气,其实是没拿大家当外人。你才刚来,案子上的事不懂很正常,大着胆子问就行,别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了。”禾苗点点头,声音似乎也有了底气,“那顾队,裴安民的事儿……”
  “裴家出事的时候我还没来兖中,是后来听古队提起的。他高中毕业当的兵,后来选进特大,古队那时第一年当教官,正好带他。他比古队矮一些,应该不到一米七五,但是和古队穿一样的鞋,都是42码。他从部队跑出来那年二十六七,现在算起来也将近中年了……”零星记忆组合起来的描述到底有限,顾宁又想了会儿,说道,“对了,古队有一张和他的合影,收拾遗物的时候我留下来了,就在办公桌左面抽屉。齐队要看的话,你让他去我那儿拿。”
  “好,好的。”禾苗连声应着,等了会儿见顾宁再没有别的话,便招呼道,“顾队,那我先走了。”
  顾宁出了神。现场勘查还在进行,无数的手电、车灯将这本该宁静的夜晚照的灯火通明。他站在这片光明之中,可那远处浓重的夜幕却也仿佛在这瞬间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进心底。手机铃声响起,电波那头,汤小米的声音清晰而干脆:“顾队,绑匪来电话了,说找不到孩子父亲,要见孩子的母亲。”
  绑匪的来电并没有如愿打开案情的突破口。通过运营商系统查找接入的基站,只粗略定位到兖中南四环一带。技术室的袁珂尝试对来电进行分析,虽在背景中听出了加长托运货车的声音,也只能判断出是在老厂区附近。兖南城郊从前是一大片工业区,随着兖中产业结构调整和城市对开发区发展的推动,原先的旧厂大量外迁,逐渐萧条下来。在这片区域,要想靠着撒网排查找到孩子,并不现实。
  已知线索实在少的可怜。本想照着惯例,让孩子母亲按要求与来电人见面,警队暗中布置,保证家长安全并查清对方行踪。不想那面却好像事先知晓了警方的意图,一夜里不断更换见面地点,从市中心到西郊又到城北火车站,几乎把兖中城绕了一圈,直到后半夜断了联系。蹲守的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再寻着来电播回去,对方却早已关机,只留下一堆警察疲惫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行动不成只能继续回去等电话。朱梓带上车门,粗暴地一拧钥匙,把车发动起来,忿然说道:“那小子肯定醒了,这是明摆着玩我们呢!”
  顾宁没有说话,只是侧头看着窗外浓墨般的夜色,若有所思。见顾宁没反应,汤小米忍不住议论:“我也觉得不对。要我说绑匪绑了孩子,会不会根本就是为了引出孩子父母,进行报复呀?”
  —— 如果绑匪要的不是钱,而是命,那这事无论如何都无法善了。顾宁仍旧没有回答。夜里降了温,寒风穿过未合紧的窗缝,直抵领口。一整天在外面奔走倒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静下来方觉寒意彻骨,他本能地打了个寒战,再次回想起上车前范敬打来的电话:
  盛装王良尸体的编织袋中发现的白色颗粒,经检识科检验为细石英砂;王良的手机在现场百米外的路边绿化带里被找到,虽没能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但最后打进的电话正是打给王娇家里的号码。
  汽车在路上疾驰,不断有风从缝隙中灌进来,刺激着将要麻木的末端神经。太阳穴处突突跳地厉害,顾宁觉得头脑有些胀痛,连带得所有感知都变得缓慢而沉重,好像置身于重重海水。在这一片混沌中,偏偏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跳进脑海。顾宁突然开口:“朱梓,到下一个路口停一下。”
  这话来的有些莫名其妙,朱梓目光虽还盯着前方路况,声音却立刻抬高了两度:“顾队,都凌晨四点多了,这地方也不是市区,车都不好打,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一趟市二院,没隔几条街了。那边都是单行道,你开车过去还要再绕个大圈。”顾宁说着,把目光从手表上挪开,又凑近车窗看了看外面天色,“你们抓紧时间休息会儿吧,王家那面还得盯着,有情况立刻打电话通知我。”
  兖中二院是兖中最权威的精神病医院,也是对裴安宁进行强制治疗的地方。夜里没车,顾宁走过两条街来到二院门口时,浓重的夜色尚还覆盖着整个城市。
  二院的管理较为规范,院里不时有保安巡逻车辆经过,楼里也安排着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顾宁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裴安宁的病房。
  裴安宁并没有睡着,据负责医生讲,裴安宁从来到医院就一直很安静,不吵也不闹,白天不是睡觉就是昏昏沉沉地坐在床头;不过有一点,她成夜的不睡,只等着看日落和日出,谁也拗不过她。顾宁曾听古常青说起过,裴安民的妹妹是个挺感性的姑娘,喜欢看日出日落,她哥哥也宠着她,每次回家哪怕自己不休息也带她去各处走走看看,如果不出那件事,这一家其实过得挺好的。
  顾宁推开房门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远天仍是沉沉一片,只在极远的天地相衔处露出一线若有若无的鱼肚白。裴安宁就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出神。
  “我知道你会来。”她说,声音平静不波,好像死寂的井水,“我是学心理的,可是人心这东西啊,我到头来一点儿都没弄明白。”
  顾宁没接话,他站在门边,声音低沉而清晰:“昨天凌晨,兖中军区一哨兵和朝阳路分局一刑警先后被人杀死,枪支被抢。早八点,朝阳小学学生王娇失踪,晚八点孩子父亲的尸体在华旭小区被人发现。现距离孩子失踪已经超过二十小时,绑匪要求见孩子的母亲,但迟迟不曾露面。”
  一道房门隔开了所有的声音,顾宁平静地看着她,仿佛能从那无声中洞悉一切真相。“裴安民回来了。”他停顿了一下,似要让这几个字好好酝酿发酵,“他要报仇。”
  “来不及了。”一直出神望着窗外的裴安宁突然幽幽地叹气,“顾警官,命运的车轮早就转动起来了,从十一年前开始,它从未停止,我们不过是在走向各自预定好的结局。”她自顾自地说着,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人在听,“他是来找过我,我没劝他,也劝不住他,更不会跟他走。这一切,谁也改变不了。”
  裴安宁回过头,看着他笑。摇晃的吊灯将重重光影切割打破,好像只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梦境。“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为什么来,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儿。华旭玻璃厂,我嫂子从前就在那儿工作。你去吧,如果你还觉得你能挽回……无所谓了,我只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窗外就是一条大道,两侧尚未熄灭的路灯从未知处延伸而来,又在极远处交结缠绕,将这不断稀薄的夜色彻底剖裂开来。顾宁不知道裴安宁究竟经历了什么,却恍惚感觉到,这短短的几天,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生的欲望。王良死了,有些事情注定挽回不了,这答案顾宁比谁都清楚。
  十一年前古常青追查失踪孩子的下落,最后只找回一个消息和一场家破人亡的悲剧,还有一群间接的凶手,隐匿在黑夜的最深处。十一年后,受害方成了加害者,将这连绵的痛苦磨成利刃,以更加决绝的姿态回敬整个世界。就仿佛是一个被诅咒的轮回,兜兜转转,不过在用时光划着似曾相识的圈子。
  裴安宁说,她无所谓了。她在意的,执着的,都随着那场大火焚烧殆尽,她是无根的浮萍,只等着流水将存在过得痕迹涤濯一空。其实,也不单是她。同样的话,就在不久之前,也从吴晓娟口中说出。他们夫妻为孩子坐了十年牢,本以为出来能好好过日子,没想到孩子丢了,男人死了,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顾宁没有说话。他并不是一个将警徽作为最高信仰和荣誉的人,所有的敬畏几乎都来源于幼年对父亲的印象。可是当他自己也穿上这身警服,回到父亲曾经守护过的地方,亲手让一个个真相浮出水面,善与恶泾渭分明、各归其途,那一刻,也会觉得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值得了。但更多时候,努力和回报并不互成正比。他在一片沉默中离开裴安宁的房间。
  兖中的清晨俨然到来,湿凉的空气顺着呼吸深入腑肺,好像一双无形的手,抚平所有焦躁与不安。顾宁下意识地深吸口气,目光越过医院大门,驻留在一片醒目的亮白上:“齐队,你怎么来了?”
  “我从第一人民医院回来,听汤小米说你在这儿,正好路过,就来看看。”齐治平简单说着,拧起两道浓眉,问出一句看起来很多余的话,“你来找裴安宁?”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顾宁坦然点头:“孩子失踪二十多个小时,绑匪很可能已经知道警察涉入,这是最快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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