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等到小鱼儿睡醒才抱着他离开,镇元子邀何方带着小鱼儿常来他这玩,不要让小鱼儿和他生分了。
何方带着小鱼儿回到家,殷温娇急急地跑出来一把抱过小鱼儿,亲昵地亲亲抱抱,紧张地不得了。何方见她眼角带有泪痕,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妾身适才午觉梦到小鱼儿被妖魔抓走,还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说着说着不知道是不是梦境太过真实,殷温娇又落下眼泪。
“有我在,没人能抓走他。”
小鱼儿又长了几岁,到了小孩最顽皮的年纪,一个没看到就上房揭瓦,管也管不住,有一次见门口百年老树上停着一只长有彩色羽毛的大鸟,就趁大人不注意爬上树,不慎从高树上摔下来,长命锁替他挡了这一灾,是以并没有受伤,也没被大人发现这事。
还有一次跑到海边游水,不知道被什么抓住脚腕往下拽,险些淹死,长命锁又替他挡了一灾,及时被何方发现救上岸,自那以后性子才收敛,但每晚总是发恶梦,嘴里嚷嚷着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镇元子送的那条五色绳手链时间太久已经失去了效用,何方又去求了一条给小鱼儿戴上,这才让小鱼儿不再被梦魇所扰,但从此以后,小鱼儿就容易受到惊吓,再也不如往日活泼,整日都活在惊恐之中。
殷温娇求神拜佛祈求小鱼儿能平安长大,何方也多方寻求道友帮助,想让儿子恢复往日的欢笑,但始终没能如愿。
某一日殷温娇在梦中受人指点,说只有将小鱼儿送到庙中才能安然无恙,不然就会受邪魔侵扰,难以长命。
殷温娇不疑有他,将梦说给何方听,何方一天三叹,第二日就将小鱼儿送到了天山寺交给方丈抚养,方丈有言在先,不可中途探望,扰乱修行。
何方硬下心肠,闭关修行,想要冲击大道,因求成心切,何方修炼中途出了岔子,心神紊乱,险些走火入魔,好在他心性坚定,及时调整内息,摒除杂念,这才安全,往后修炼更加不敢掉以轻心。
何方闭关十三载才出关,一出关便见到白素贞和小青两姐妹,何方闭关前将殷温娇送回了丞相府,几个化作丫鬟的花妖也被何方打发去各自修行,就剩下她们姐妹二人主动为何方护法。
何方功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想白素贞苦行千年,依然难以渡劫成仙,受到观音的指点,让她去寻千年前将她放生的小牧童报恩,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修得大道,等何方一出关,她就过来辞行。
何方知道白素贞有此天命,经历过七情六欲,爱恨分离之后,被法海压在雷锋塔下,才能渡过情劫,得道成仙。
“小青,你也要离开吗?”何方看向背着行囊的小青。
“姐姐要走,我自然要跟着姐姐。”
何方心中总归是有些不舍,这偌大的岛上最后就只剩自己一人了,但他也知道他无法去改变别人的命运,白素贞必须有此磨难。
“陈萼,以前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临走前小青对何方说道。
“哦,我现在就不是好人了吗?”何方笑道。
“别笑,严肃点。”小青佯装生气地说道。
何方忙收起笑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张大娘说媳妇就是相伴一生的人,殷小姐嫁给你那么多年,我见你对她并不好,现在又将她赶回家,一走就是十三年,十三年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可是对她一个凡人女子,这是最宝贵的年华,再说说小鱼儿,5岁就被你送去当和尚,十三年来不闻不问,你一心只知道提升修为,真是好没人情味。”
何方听完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不是个好人。”
“你知道错了就要改正,知错能改我还当你是好人。陈萼,我走了,你可别想我。”
何方点头。
“哼,真是绝情,竟然不想我。”
何方笑了上前拥住她,拍拍她的后背,“你若是想我了可以随时回来看我。”
“我就不想你,绝情的家伙。”
送走两姐妹,何方先去凌云观走了一遭,赐了观内弟子一些丹药,之后就去了天山寺,何方去的不巧,老方丈派小鱼儿下山说法去了,要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何方在这扑了个空,一个闪身来到长安城,到了丞相府,丞相因年老现在辞官在家,何方从大门进的府,认识何方的下人都跟见鬼了一样散开,老管家倒还算镇定,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姑爷。
也不怪他们害怕,何方十几年了都不见衰老,依然还是刚成亲时的模样。
下人禀告了头发花白的老丞相,老丞相耳朵不好使,眼睛也有点花,下人趴在他耳边说了几遍他才听清楚,一听到陈萼来了,他嚯地站起身,差点闪了腰,“扶我过去。”
老丞相一见到何方就举起拐杖要打他,何方站在那挨了他几棍,这几棍不痛不痒的打在何方身上,倒是把老丞相累得气喘吁吁,下人扶着老丞相坐好,给他顺顺气,老丞相恶声恶气地问道:“你还来做什么,还嫌害得我女儿不够惨,陈萼,你的心是肉长的吗?”
“岳丈,您消消气。”
“我那外孙呢,十三年了,你不让他们娘俩相见,还将我女儿撵回娘家,让她受人耻笑。”老丞相气得满脸通红,一说完就拼命咳嗽起来,何方上前想给他顺背,被老丞相打开,“不用你在这假仁假义。”
何方要闭关,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关的,白素贞和小青要为他护法,让殷温娇守着一座孤岛更加残忍,何方又担心殷温娇一个人无人开解,想去见儿子,独自出岛迷失在海上更加危险,不如让她回家侍奉双亲。
何方认为自己是在为殷温娇打算,他在送走殷温娇的时候还劝她趁着年轻再寻良人,想起那时殷温娇眼底的绝望,若不是何方拦着她,她立时就要跳入海中,何方也就不再提这事。
可何方又有什么错呢,为了让殷温娇肚子里的孩子名正言顺的出生,他才娶的殷温娇,对她有名义上的责任,但并没有夫妻情分,一旦失去了孩子作为维系两人关系的纽带,这段关系更难维持。
要怪就怪那个观音,要不是他办事不利,也不会牵连到殷温娇。
南海的观音菩萨打了个喷嚏,掐指一算,心道:这个陈萼又再骂我,这都多少年了,还没骂够。
被老丞相像孙子一样训斥了一通,何方向下人打听到殷温娇的住处,知道她在郊外买了个宅子收养了许多孤儿。
何方见到殷温娇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准备午饭,院子里十几个孩子在玩捉迷藏,中间一个蒙着眼的小孩走过来抱住何方,嘴里喊道:“抓到了抓到了。”一群孩子涌过来看着何方,“你是谁?”最大的一个小孩问道。
“家里的大人呢?”
“娘在厨房做饭,我带你去。”一个小女孩拉着何方的手将他往厨房领。
殷温娇除去一身的华衣美服,头上不戴任何珠钗,素面朝天,围着围裙在炒菜,隔着烟气看到何方,她愣神了好一会,忙将炒好的菜盛出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走向何方。
“这里油烟大,你先出去,等我给孩子们准备好午饭再聊。”
殷温娇炒了几样菜,孩子们自觉地在院子里摆好小方桌搬着小板凳,稍大点的就去给年纪小的弟弟妹妹盛饭,十几个孩子坐在一起,菜式虽然简单,但他们都吃得很香。
殷温娇温柔地看着他们,对何方笑着说道:“咱们去屋里说话。”
进了屋殷温娇给何方倒了杯水,“没有好茶,只有清水,你别嫌弃。”
何方摇摇头,刚要开口,殷温娇先说道:“我有话要说,你先听我说。”
何方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嫁给你这么多年,我多少也知道你不是凡人,看你容貌如初,我猜的果然没错。”殷温娇抬手将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她的头上已经长出了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而何方依旧年轻。
“这几年我也给人接生过孩子,我终于明白小鱼儿刚出生时婆婆看我的眼神为什么带着怀疑了,我嫁给你不过八个月,但小鱼儿却是足月生的,孩子不是你的,只是我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未婚怀上孩子,而你明明对我无情却还要娶我,你是不是知道孩子的来历?”
“我只能说天机不可泄漏,你是凡人,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殷温娇了然地点点头,“虽然小鱼儿来得稀奇,但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他一面,听他喊声娘。”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睛。
“我带你去见他。”何方说完一挥袖将殷温娇收入袖中,在原地消失不见。
殷温娇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再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还未来得及一探究竟,就被一个清亮的声音给吸引过去。
庄严的庙宇里,坐着一排一排的善男信女,一个年轻的和尚坐在高台之上,神情肃穆,声音洪亮,正在讲经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