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贾赦,贾政又恐哭坏了贾母,日夜熬油费火,闹的人口不安,也都没了主意。贾赦还各处去寻僧觅道。贾政见不灵效,着实懊恼,因阻贾赦道:“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不意,百般医治不效,想天意该如此,也只好由他们去罢。”贾赦也不理此话,仍是百般忙乱,那里见些效验。看看三日光阴,那妩瑶和宝玉躺在床上,亦发连气都将没了。合家人口无不惊慌,都说没了指望,忙着将他二人的后世的衣履都治备下了。贾母,王夫人,贾琏,晴雯这几个人更比诸人哭的忘餐废寝,觅死寻活。
熙凤被这群女人哭的头痛,便劝着黛玉进了房间歇息,自己则避开众人到园中转转。小小的假山早已被雪花披上了一层厚棉被,几只麻雀在不远的空地上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啄食着地上的食物,远处还依稀传来稀稀落落的爆竹声,这个年过的真是,熙凤不由嘲讽的嗤笑出声。
一个瘦弱的身影找急忙慌的跑了过来,见熙凤一人在树下站着发呆,便试探似的唤了一声:凤姐姐……熙凤转过头来,见是贾环,两颊冻的通红,睫毛和头发上都因哈气挂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一看便是在外面跑了许久。贾环见熙凤对他招了招手,忙跑过去拽着熙凤的手道:“凤,凤姐姐,我有要紧事要和你说。”熙凤纳闷道:“宝玉他们不好了?”贾环摇头又点头,连泪水也开始在眼圈里打转转了。“凤姐姐,我,我若说出来,您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若是夫人、老太太她们知道了,我和我姨娘一定会没命的。”熙凤摸了摸贾环的头,又握着他的手给他暖着,方道了一声:“我在这儿只是个外人,若不是涉及我妹妹的事儿,我多操什么心呢?就连我对你好些,有的人还看不过眼呢,只是我这人看准了一个人好,便要一直护他下去……”
贾环见熙凤明亮的双眸,渐渐定下心神,将事情一一道将出来。原来那日他在窗下偷听到了赵姨娘与马道婆商量的阴私事,一时接受不了便跑了出去。等他转了一圈回来,便发现自己的姨娘鬼鬼祟祟的去了宝玉的怡红院,贾环担心自己的姨娘一时不慎再惹到别人挨骂,便在后面偷偷跟着去了。宝玉刚刚去了黛玉那里,又是大过年的时候,屋里的大小丫头们都出去分果子打牌找乐子去了,几个留守房中的丫头又吃的半醉,倒在外间睡的鼾声大作。走了袭人之后,这怡红院便渐渐失了往日的规整,一个麝月虽严谨却也是分身乏术,忙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刚刚又被叫到王夫人那里领赏了。所以,赵姨娘和贾环都偷偷的进了宝玉的屋子。
贾环一直都艳羡宝玉的屋子,府内最好的地方除了老太太那怕就是这里了。见得赵姨娘一转身进了一个小门,门上挂着葱绿撒花软帘。贾环也悄悄掀帘进去,抬头一看,只见四面墙壁玲珑剔透,琴剑瓶炉皆贴在墙上,锦笼纱罩,金彩珠光,连地下踩的砖,皆是碧绿凿花,想着自己住的房间简陋的样子,心里更是不舒服。自己小的时候喜欢这里的摆设,便总来这里闲逛。宝玉也不当什么,只管他逛去。却被几个丫头偷着说,自己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不能待在宝玉的屋子里,没的熏臭了。等自己走后,还大把大把的燃了昂贵的百合香,说是为了熏掉自己的臭味。小小的贾环更加窘迫自卑,自打那日起已经许久不曾来过怡红院了。
贾环越过一架书,转过一个屏风。刚从屏后得了一门转去,只见他姨娘也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贾环将身子一缩,躲在了屏风后面,等赵姨娘走了,方去推那个四面雕空紫檀板壁的镜子。这镜子原是西洋机括,可以开合。 将镜子推开便进了宝玉的卧房,贾环四处打量了一番,却没见到房里丢了什么,便悄声退了出去。原来他以为赵姨娘又犯了红眼病,去偷拿宝玉的东西了,却不知道原来是去送“东西”的。
“凤姐姐,你说,是不是我姨娘害了,害了宝玉和二嫂嫂?我虽然讨厌他们,但是一点也没想让他们死。我还担心我姨娘,若是被人发现了她会被活活打死的。”贾环哭的涕泪交加。熙凤也点头赞同,贾母对宝玉可像命根子一样,这赵姨娘胆大包天,花钱让马道婆暗地里使了巫魇之术,一旦被发现那后果一定是非常惨的。她平日便不是个得人心的,熙凤虽不喜欢她,但若她的事被发现,接下来受到牵连的便是她的两个孩子:探春和贾环了。
既然这孩子给了自己最大的信任,那么自己也要投桃报李,助他一助。想了一想,便道:“环儿莫哭,姐姐有一计可保你姨娘无碍,也能保住他们二人的性命,但你必须发誓,以后要看住你姨娘,断不许她再做出这种事来,否则我再不顾你们的死活。”贾环一听熙凤能帮他,赶紧直起身子,举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坚定的发起誓来:“我贾环,定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会看牢我姨娘,定不许她再害人。若有违背,天理不容。”古人崇信天地鬼神,对于誓言轻易都不敢违反,熙凤满意的笑道:“再加上一条,你若违背一辈子考不上科举,一辈子娶不着媳妇儿……”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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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最近都木有和小尛互动,小尛写作都没有动力喵。其实,小尛一点都不贪,来点长评什么的就行啦!木有长评,短评也凑合啦!么么哒!
☆、第四十回 除邪
“环儿过来”,熙凤拽过贾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贾环哭丧着脸的表情瞬间晴朗起来。“凤姐姐,我这么做真的能救他们两个吗?”熙凤点点头道:“当然。但是你必须得表现的非常真实,不然就会被有心人看出端倪来,若坏了事你可不能再来找我了。”贾环连连点头道:“我省的了,我现在就去夫人院子里。”说着,狠狠一抹小脸,便向王夫人院中跑去。因宝玉妩瑶两个现在满口胡话,那些丫头婆子们都吓的不敢着边儿,无奈之下将他二人都抬到了王夫人的上房内,夜间派了贾芸带着小厮们挨次轮班看守着。怡红院的丫头们如晴雯、麝月等人都守在宝玉床前,两个留守的小丫头也因害怕早早地睡下了,此时整个院落静悄悄的。熙凤本就武艺不差,又特意穿了双软底靴子,转进宝玉的房间根本无人知晓。
穿过那一大面雕花印草的穿衣镜,熙凤进入了宝玉的卧房。屋子里烛光暗暗,一副精致无比的床帐呈现在熙凤眼中。熙凤不由得妒忌的嘟起了小嘴,这大床也太奢侈了吧!不说那全檀木的料子,单是上面的摆设和纱帐也都是顶级的货,熙凤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床*上,身下软绵绵的触感真是太棒了!床帐垂着金缕丝绦,褥子上是最好的蚕丝被,屋子里熏着淡淡的安神香,应是那日搬走前燃过的,熙凤本就没大睡好,闻了这香更是昏昏欲睡。双手“啪”的一声拍在脸颊上,熙凤强打精神道:“来办正事的,怎么又打起瞌睡来了?一定是这里的装饰太奢侈了,纸醉金迷应就是这么来的。”
说罢便轻轻掀开被褥翻找起来,并不见什么,只是翻出来一件红底绣鸳鸯的肚兜来,熙凤嫌弃的抖了抖手,皱着鼻子嘟囔道:“果真是个多情公子。这玩意儿还要藏在床*上,想要随时把玩不成?”见床*上没有,熙凤又开始抖落宝玉的枕头,果然在枕套里发现了那东西:五个青面獠牙的鬼纸人。其中最大的那张写着宝玉的生辰八字。熙凤冷笑一声,随手就把那几张纸人塞进了随身带着的小手炉中,烧的一干二净。虽想留着一张当做日后的证据,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都烧了干净。
那边柠檬也翻进了妩瑶与贾琏的房间,王妩瑶她本不是荣国府的人,她是贾赦的儿媳妇,本来他们两口子该跟贾赦、邢夫人住在一起,在那里就近侍奉父母公婆,以尽孝道,这是这个时代这个社会最普遍的。一般也不应该违反的伦理定位和行为模式。但是,曹雪芹笔下,贾琏王妩瑶夫妇却住在荣国府里,具体位置是在府里中轴线的西北,贾母住的那个院落后面。贾母那个院落最北边。是坐南朝北的抱厦厅,再北边呢,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影壁后面是一个小院落,那就是贾琏、王妩瑶的住处了。这个住处有个好处,一是能就近去讨好贾母和王夫人,一是出入方便。两人偷着中饱私囊,这里是最方便的出入口,还能提防着别人的打探。可惜,贾府已经败落,族中人人重视科举,所以几乎没有人乐意吃苦去修习武艺。自然这些下人也都没什么本事,那几个护院又都趁着府中打乱无人管理,偷着吃多了酒便睡的鼾声大作。柠檬顺风顺水的钻进了妩瑶的屋子,毁掉了那几个纸人,临走时还在床底下顺了一个看起来很秘密的盒子。所以熙凤日后总说。柠檬有一个女飞贼的潜力,此是后话。
天刚蒙蒙亮,贾母等正围着宝玉哭时,只见宝玉睁开眼说道:“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贾母听了这话,如同摘心去肝一般。赵姨娘在旁劝道:“老太太也不必过于悲痛。哥儿已是不中用了,不如把哥儿的衣服穿好,让他早些回去,也免些苦,只管舍不得他,这口气不断,他在那世里也受罪不安生。”这些话没说完,被贾母照脸啐了一口唾沫,骂道:“烂了舌头的混帐老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怎么知道他在那世里受罪不安生?怎么见得不中用了?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处?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素日都不是你们调唆着逼他写字念书,把胆子唬破了,见了他老子不像个避猫鼠儿?都不是你们这起淫妇调唆的!这会子逼死了,你们遂了心,我饶那一个!”一面骂,一面哭。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一般,便骂:“是谁做了棺椁?”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