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一面匀脸,一面向丰儿冷笑道:“你迟了一步,还有可笑的:连吴姐姐这么个办老了事的,也不查清楚了,就来混我们。幸亏我们问他,她竟有脸说忘了。我说她回你主子事也忘了再找去?我料着你那主子未必有耐性儿等她去找。”丰儿忙笑道:“她有这一次,管包腿上的筋早折了两根。姑娘别信他们。那是她们瞅着大奶奶是个菩萨,姑娘又是个腼腆小姐,固然是托懒来混。”说着,又向门外说道:“你们只管撒野,等奶奶大安了,咱们再说。”门外的众媳妇都称不敢。好容易伺候探春收拾妥了,丰儿才回去复命。妩瑶因问何去这一日,丰儿便笑着将方才的原故细细说与她听。妩瑶冷笑道:“好,好,好,好个三姑娘!是个利害的。只可惜她命薄,是个姨娘生的,性子虽强些,偏那姨娘又是个不省事的。”丰儿笑道:“奶奶也说糊涂话了。她便不是太太养的,难道谁敢小看她,不与别的一样看了?”妩瑶哼道:“这如何能一样,一般正经人家来说亲,定先要打听姑娘是正出庶出,多有为庶出不要的。三姑娘生的跟朵刺玫瑰似的,可惜了这么个出身。”丰儿道:“的确。只是咱们府里还有那么大个亏空,奶奶也不能一直病着不出去,若是老太太那再问起来可怎么办?”妩瑶恨道:“还不怨我那姑妈,若是按老太太那样,将宝玉和林妹妹他两个一娶一嫁配成一对,这银子不就归了咱们家,哪里还能出这么多事?偏她非想娶薛家的姑娘,来个亲上加亲。以为我不知她怎么想的,不就是因为咱们爷是大老爷这边的,就算管家也跟她差着一层;宝钗若是嫁了宝玉,做了宝二*奶奶,将来这个家还不都是她说的算?真是打的如意算盘,拿咱们当刀子使,她王八脖子一缩,天天蹲在佛堂里当好人,我呸!谁不知道她那狠毒手段。”丰儿见妩瑶大骂王夫人,知道她心里憋气,只得稍稍劝着纾解。
妩瑶骂了一场,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皱眉问道:“怎么环儿又跟着参合进去了?”丰儿忙答道:“听说还是环爷把赵姨娘劝走的,还自己掏了许多体己银子给了赵姨娘。”妩瑶不屑道:“哼!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心眼,先是让老太太注意到了他,说他孝顺可怜见的,最近又说书读的勤恳,得了二老爷的青眼。别是哪个有心人教的,暗地里扮猪吃老虎呢?”丰儿忙笑着劝道:“要我说奶奶就是多心,他那么大个孩子能懂什么,充其量是跟老人面前撒娇卖痴扮可怜,老人家才疼他几分罢了。”妩瑶只哼道:“都是赵姨娘那老东西闹的,实在令人生厌,要依我的性早撵出去了。”丰儿只道:“不相干的人,奶奶跟她置什么气,还是先用膳吧,把身体调养生个哥儿要紧。”妩瑶便点头同意传膳。丰儿等三四个小丫头进来放小炕桌。妩瑶只吃燕窝粥,两碟子精致小菜,每日分例菜已暂减去。丰儿屈一膝于炕沿之上,半身犹立于炕下,陪着妩瑶吃了饭,伏侍漱盥。漱毕,刚要休息,便听外面有人来报:“鸳鸯姑娘没了。”慌的妩瑶忙站了起来,瞪圆了眼睛,“哪,哪个鸳鸯?你给我回明白。”
(小尛又到了码字狂躁期,外面的喷泉响了一整天的音乐了,先是赛马,然后是最炫民族风,再来是哆啦a梦主题曲,咬牙恨死!!好容易盼来个周末,小尛被吵的连午觉都睡不成,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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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买了一半西瓜,很甜,就是籽太多了……
☆、第十回 刘姥姥
那传信的婆子被唬的慌忙跪在地上道:“是,是老太太房里的鸳鸯。”妩瑶呆愣住了,丰儿扶着她问道:“怎么没的?前儿回去不还好好的吗?”那婆子道:“回去时便烧的厉害,她嫂子又不管她,只烧了三天人就不行了。”妩瑶恨的骂道:“那金家两口子是活腻歪了吗?鸳鸯可是老太太房里第一人,眼看就要做大老爷的姨娘了,怎么敢这般怠慢她。”妩瑶这怒可不是因为跟鸳鸯交情有多好,而是因为鸳鸯一死,大老爷那笔银子就不好拿过来了,贾母定然会把矛头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妩瑶想着便气不打一处来,手指不觉力气大了几分,抓的丰儿胳膊生疼,却又不敢出声只得忍着。那边贾母处已经安歇了,哪个下人也不敢没眼色的把这事告诉老太太,琥珀、麝月几个与鸳鸯交好的倒偷偷哭了一场,本想带些东西过去,去想着她那哥嫂着实可恶,这带去的衣裳银钱还都便宜了他们,只一起凑了银子给鸳鸯置办了上好的棺木葬了下去。鸳鸯哥嫂两个自然叫苦不迭,除了担心贾母震怒自己讨不得好处去,贾赦那里没了想要的女人自然也不与他们干休,每日只惴惴的除了差事不敢出门。
鸳鸯刚刚下土的晚上,几个身影便过来挖坟,棺木打开,鸳鸯的面容还是雪面花容,栩栩如生,身上穿着簇新的裙裳,头上戴着花翠,打扮的倒比平时还要美上几分。一人将鸳鸯的尸身抱了出来,将棺盖盖好,重新掩埋了下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了鸳鸯。那人将鸳鸯放置在一个简单洁净的房间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鸳鸯的脸庞看着,烛光微微一跳,鸳鸯居然轻轻地咳嗽起来,那人喜的一下子蹦了起来。搓着手在屋子来回走着。鸳鸯咳嗽了几声后便有了呼吸,渐渐睁开了眼睛,一时适应不了光线只好眯缝着,那人忙蹦到床前开心的问道:“可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鸳鸯听出了是贺经天的声音,揉了揉眼睛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贺经天忙答道:“在我租下的一个小房子里。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药不好使呢。”鸳鸯忍不住噗嗤笑道:“我若醒不过来呢?你再把我埋回去?”贺经天摇了摇头道:“不会,我会把你埋到我家祖坟里去,我不会让你自己孤零零睡在那个地方。”鸳鸯微微一笑,“贺大哥,我饿了。”贺经天忙跳起身子,慌慌张张的跑出去,口里道:“看我这记性,我这就给你弄吃的去。”鸳鸯舒服的躺在枕上。看着贺经天跑出的背影,心里流淌过一股暖流。
原来那日鸳鸯因病被贾母送回了家,当天贺经天便偷偷摸了进去,从怀里拿出一包药来,这药是他从江湖朋友手里得来的假死药。人服下之后会暂时断气,等一天一宿后会自然的醒转过来。贺经天拿出这药来,却不确信这药的效果,只支支吾吾的不想给鸳鸯。后被鸳鸯直接夺了过去,吞下了肚子,双眼灼灼道:“若真能靠这药逃出生天,是上天保佑;若万一真死了。也清清白白的保全了身子,这也值得了!”贺经天心疼的抱住鸳鸯犹在发热的身子,咬牙道:“好姑娘,你睡吧,等你再醒过来,贺大哥就带你离开这里了。”鸳鸯不置可否。微笑着在睡梦里“死”了过去。如今鸳鸯在荣国府已经是死了的,奴籍上这个人已经报了病死,以后世上再没了一个叫鸳鸯的丫鬟,而林家多了一个叫金玲儿的远方亲戚,此是后话。
这边刘姥姥家正因家里米粮不全。日子颇为难过,便和家里人商议带了板儿来贾府认亲,天还未明,便带板儿进城,找至宁荣街。来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轿马,刘姥姥便不敢过去,且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刘姥姥只得蹭上来问:“太爷们纳福。”众人打量了他一会,便问“哪里来的?”刘姥姥陪笑道:“我找太太的陪房周大爷的,烦那位太爷替我请他老出来。”那些人听了,都不瞅睬,半日方说道:“你远远的在那墙角下等着,一会子他们家有人就出来的。”内中有一老年人说道:“不要误他的事,何苦耍他。”因向刘姥姥道:“那周大爷已往南边去了。他在后一带住着,他娘子却在家。你要找时,从这边绕到后街上后门上去问就是了。”刘姥姥听了谢过,遂携了板儿,绕到后门上。只见门前歇着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顽耍物件的,闹吵吵三二十个小孩子在那里厮闹。刘姥姥便拉住一个道:“我问哥儿一声,有个周大娘可在家么?”孩子们道:“那个周大娘?我们这里周大娘有三个呢,还有两个周奶奶,不知是那一行当的?”刘姥姥道:“是太太的陪房周瑞。”孩子道:“这个容易,你跟我来。”说着,跳蹿蹿的引着刘姥姥进了后门,至一院墙边,指与刘姥姥道:“这就是他家。”又叫道:“周大娘,有个老奶奶来找你呢,我带了来了。”
周瑞家的在内听说,忙迎了出来,问:“是那位?”刘姥姥忙迎上来问道:“好呀,周嫂子!”周瑞家的认了半日,方笑道:“刘姥姥,你好呀!你说说,能几年,我就忘了。请家里来坐罢。”刘姥姥一壁里走着,一壁笑说道:“你老是贵人多忘事,那里还记得我们呢。”说着,来至房中。周瑞家的命雇的小丫头倒上茶来吃着。周瑞家的又问板儿道:“你都长这们大了!”又问些别后闲话。又问刘姥姥:“今日还是路过,还是特来的?”刘姥姥便说:“原是特来瞧瞧嫂子你,二则也请请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领我见一见更好,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转致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