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戳穿了,便无需再演下去,林君含拿捏了大半天的性子,此刻放松下来。神色反倒从容:“付三少果然细心,我和君梦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三少的爱慕者太强大了,步步紧逼,君梦已然应接不暇,而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了去。”
付江沅没想到她唇齿这样凌厉,笑着说:“四小姐这是在责备我不周到,让妹妹受委屈了么?”继而又道:“倒并非我疏忽,只是女人的事,男人插手,反倒越帮越乱。我又怎可能真让君梦受委屈。现在好了,四小姐今天输得妙,让青梅心服口服,日后也不敢再打压君梦了。”
“听付三少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日后我五妹嫁过来,三少定当对她疼宠有佳。”从他的掌心中抽出手来,“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付江沅从容的将人放开,转首对几人说:“君梦有些累了,我先送她回去。”
出来时并不见付江沅的车子,而今天林君含是冒充林君梦出门,她的副官一定不会跟在身边。
付江沅说:“昨天看四小姐很想在这城中走一走,今天我已经安排人将这条街警戒了,如果四小姐有雅兴,就看一看我们江城的夜景。而且从这里走回旅馆十分顺路,也不是特别远。”
林君含望着前面波光闪闪的河流,旅馆前也有一条,想来是一条河,顺势而下,或者蜿蜒而上,就一定可以回去。
侧首说:“那就麻烦付三少了。”
青石板路上往来的人流不息,即便一条小街,亦看出了江城的繁华。听闻之前是个古镇,所以许多建筑还保留了旧时的痕迹。又因为是清州的都城,这些年来发展迅速,几乎一夜之间遍地开花,璀璨与繁华不言而喻,从剧院和奢华的风月场子就能看出来。
林君含一边听着潺潺水声,一边静静观景。她的话本来就不多,不用再伪装成林君梦了,连脸上的笑容也敛了去。
付江沅也不是聒噪的人,跟她并肩走着。
清冷的月光洒到身上,仿佛鬓发斑白。其实这样的乱世,所有浮华只是云烟,说不出什么时候就会散去,再多的璀璨也仅是凄迷。这一刻却有一种现实安稳,岁月静好的错觉。竟不再觉得世事无常,有一种只要执意,就能老去的错觉。
付江沅侧首看她,这样安静的女子,即便站在万人中央,眉宇间仍有淡淡的疏离。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彻,付江沅脱口说:“小心。”林君含不等惊怔的回神,一辆黄包车咫尺间擦身而过。而她一只手臂被他用力一拉,整个人正跌进他的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他胸前戎装的衣料,微一抬首,两人呼吸相距可闻,心脏不由狂肆的跳起来。而她按在他胸前的手,也感觉到了激烈的震动。蓦然收回来。
付江沅眸光内情绪莫测,接着不失风度的将她扶起来。
“四小姐没事吧?”
林君含只是摇头:“没事,谢谢付三少。”
接下来再无心看景,回旅馆的步伐快起来。所以没多久便到了,林君梦一听她回来了,从沙发上跳起来:“四姐,怎么样了?你怎么才回来?”
☆、(012)妩媚风情
“你还好意思问我。”林君含板着脸:“就你最能胡闹了,是谁告诉我付三少不会去?穿帮了,你自己同他说去。今晚回付府去住吧,应付那些人我也觉得困乏。”
林君梦吃了一惊:“那其他人也都知道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付江沅总不会傻到拆你的台。”
这样一说,林君梦稍稍安下心来。
“那便没事,那比赛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
“怎么会输呢?”
林君含被吵得头疼,而她的身上皆是冷汗,想去洗澡了,催促她:“你去问付三少吧,他还在楼下等着你,不要让人等太久。”
这样一说林君梦才下楼。
付江沅果然靠在车身上等她,见她出来,立起身唤她:“过来。”
林君梦最会装可怜兮兮的模样,过来扯上他的衣袖:“我是被逼无奈,总不好让他们说你付三少的眼神不济,看上我这样的一个女人。”
付江沅抿着唇审视她:“你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了?我既然看上了,就一定有我看上的道理,为什么要让别人心服口服?”神色一转,将她抱到怀里说:“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并非任由他们欺负你,只是你日后嫁过来,免不了要跟他们频繁接触。如果我这时替你撑腰,只会引来他们更多的刁难。如今好了,你算找了个厉害的救兵。四小姐如此息事宁人,我想青梅日后也不会再发难于你。”
林君梦“咦”了一声:“我四姐不是输了,刘青梅的气焰不是该更加嚣张?”
“有的时候赢不是什么难事,输得巧妙才是本事。而刚好你四姐就有这样的本事,这一次青梅彻底对你改观了。”
林君梦骤然想明白了,揽着他的手臂轻轻晃。
“我四姐本来就非同一般,她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考虑。”
付江沅轻笑一声,叫上她:“我们回府中。”
林君梦一直拉着付江沅说两人比赛的事,所以一回付府就跟着付江沅去了他的书房,下人端上茶水点心之后,将空间让渡出来让两人独处。林君梦巴巴的听着,听到精彩处乐不可吱。
“明天我一定要去找刘小姐,看看她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付江沅提醒她:“还是收敛一些好,保不准就被她看出破绽来。”
林君梦嘻嘻的笑着。
付江沅抬起手抚摸她的鬓发:“你四姐即将把你带回去了,我真是舍不得。”
林君梦扎到他的怀里,在旅馆这一天里她就很想他,于是想到一回青云城,又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听他这样说,不禁红了眼眶:“那你就早点儿去娶我。”
付江沅抱紧她,嗅着她发上的馨香,心绪宁静得令他恍惚。想起某一刻的心跳如鼓,林君含身姿旋转,青丝如瀑,骤然跌进他怀中的情景变成一连串的慢动作,在他的脑海中重新回放。额上一缕散发漫过如水光洁的容颜,有一个瞬间他是想伸手帮她拂去的。纵然心慌,但很快镇定下来,如出一辙的容颜,他一定只是把她当做她了。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就是混淆视觉的最好证明,于是他很快释怀自己的心跳紊乱。那种尤自镇定竟持续到此刻,付江沅目色一沉,不肯再多想一寸,凉薄的指腹捧起她的脸颊,骤然低下头亲吻她,林君梦反手缠上他的腰,渐渐在这样温软的气息中沉顿下来,没由来的惊忪被女子甜美的馨香融化掉。他捧着她的脸满足叹息,心底里一再喟叹,做梦他都是想娶这个女人的。
林君梦答应了林君含要把她引见给付译,可是,即便住在付家也不是时时都能见到他。第二日便将林君含叫到付府来打麻将,几个女眷在花厅内撑起两张桌子。
林君含,林君梦,许婉婷和吴素一张桌。许婉婷一边码牌,一边啧啧叹:“一家两个标致的美人,想想都令人羡慕,还是女儿好,贴心。”
林君含笑道:“我的性子不比君梦,她自小就知道讨家人的欢心,又特别懂事。”
许婉婷打出一张牌说:“我看啊,一样懂事。”
吴素接着在一旁道:“只是姐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家里人会不会分不出?”
“大嫂,让你猜着了。”林君梦说起两人小时的趣事:“小的时候我和我四姐常常将衣服换穿,家里人就真的会将我们认错。若是穿上一样的衣服,即便做了坏事,只要一同矢口否认,就不知道该处罚哪个好了。既然分不清大小,又不能两个都挨训斥,以前没少用这个法子脱困。”
她这样一说,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样一看,将林君含带来介绍给大家就对了。没什么比一群女眷坐在一起打几圈更能联络感情。而且今天许婉婷手气不错,连赢了好几把,笑得更是合不拢嘴。
一直打到晌午,付江沅和付东倾从外面回来。见花厅里一派笑语喧哗,付江沅走过来,一只手搭到林君梦的肩膀上:“哪家赢了。”
吴素眉梢一挑:“当然是妈,手气好的不得了。”
林君梦接着说:“我四姐输得最惨了。”
林君含正斟酌手里的一张牌,付江沅扫了一眼就觉得不该打,而她眨眼丢了出去。
这才说:“我是不太会打牌的。”
付江沅按了下眉骨,似笑非笑:“看来四小姐除了带兵打仗,其余的确是不太擅长。”
林君含不由看向他,这个付三少也是个会说笑的人么?
付东倾听到后辗转过来:“听闻四小姐输得厉害?”
看到林君含后暗暗吃了一惊,这样一看果然跟林君梦一模一样,只是那一头俏丽的短发甚是利落。露出两个小巧的耳廓,精致的耳垂上戴着一只翠绿的耳环,沿着雪白纤细的脖颈一直垂到平行天空的锁骨上,竟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忍不住喟叹,原来这个女人就是绥军杀伐果敢的四小姐,没有三头六臂,反倒像个瓷娃娃,伸手一捏便碎了。放到军队里,着实惹人怜惜。
想到这里,不由翘首以盼的等她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