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犹有些缓不过来,处在不可置信的思维里,杜思雨勾唇,脸上露出一抹虚浮的笑,讽刺的说:“不然你以为你闯进来救我的时候,他们脱我的衣服也是在做戏么?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先强女干我、再杀了我……”
赵立飏突然向她走进一步,像是想伸手捂住她的嘴,随后察觉到不妥又顷刻收回,只是语气快速而急促开口:“别说……”
“为什么不让说?”杜思雨以为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而自欺欺人的不想再听。
她嘴角勾起一抹凄然讽笑,“反正这个仇我也报不了,但是我跟严啟政之间的感情彻底完了,因为我差点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害死,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差点死在那天晚上!我真的搞不明白,他有什么脸面再来见我?有什么资格听这个孩子叫他爸爸?!”
不远处的监控室里,看到这一画面的严啟政突然背转过身,原本坚毅挺拔的身躯有些承受不住的微顷,他手掌压向左胸口,有些喘不过气,闷生生的疼。
就仿佛那一声声质问穿透了显示屏,直击中他心脏最柔软的部位,那声音中的灼烈恨意就像是砸在心间的坚硬石头,把他的心瞬间碾得粉碎。
脑海里全是杜思雨那含着恨意的控诉与无声讽刺,他感觉自己整个心神都要被击碎。
原来,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失去了她,失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原来,他有那么一瞬间因为自己的犹豫与不忍,差点让她受到这世间最肮脏的凌辱。
原来,她真的应该这么恨他,恨到无论他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她心中的痛苦。
…………
当办公室的门被猛烈推开的时候,赵立飏已经预感到属于严啟政的怒火会怎样的凶猛蔓延。
还沉浸在痛苦回忆与恨意中的杜思雨,听见声音猛然转身。就看见握着拳头,脸色阴沉可怖的男人站在门口,望着赵立飏的方向,那眸光的火似能把人烧成灰烬般的深度,让她的心微微晃了下神,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刚刚的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还是全部都听见了?
随即冷却下心情,本来她把深藏在心里的话告诉赵立飏,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口来告诉严啟政,若他知道这些真相之后就该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完了。
她一直不把这些话说出来,不过是心里藏着一丝期望,所以她不敢说,怕说出来面对她的是失望。
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一幕幕的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一直以为爱情是唯一,即使是当初严子琛和她相爱的时候,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其他女人。为她保留了爱情里最纯白的忠贞。
可是这个男人,作为她丈夫的男人,却无限次的纵容着那个女人。
更甚至在她差点丢了性命之后,他的心中依然对她有着数不清的不舍与眷念。
若不是经历过昨晚,她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他竟然抱了那么大的期望。
所以才会在看见傅寒墨对江菲的无限纵容之后,倾尽全力也要向他讨要一份她从没有享受过的得寸进尺。
虽然那要求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算是得寸进尺,可他回馈她的又是什么?
是对那个女人的不忍。
他甚至不知道,他守在那个女人病房前,热烈期盼着她手术成功的时候,她的生命也因着她的手术成功而进入倒计时。
是的,正是因为他不懂,所以才一次次的纠缠着她,自以为她不过是因为那场绑架的‘演戏’受到了‘虚惊’一场,所以才对他产生了怨而不该是恨。
他以为只要他多努力一点,多让她看见他的痛苦与压抑,将功补过之后,她便会心疼、便会不舍,便会回心转意。
只是他不知,她的希望破灭,她唯一期望的就是不再见,不再念。
她不敢对他说,是怕亲眼看见,他会生气,会发怒,甚至会迁怒无辜,但是唯独唯独,他不忍伤害那个最该受到惩罚的女人。
严啟政已经朝她走来,阴冷的目光射向面色难看的赵立飏时凛冽如刀:“我们之间的账以后慢慢算,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赵立飏没看他,只是看了一眼脸色依然苍白的杜思雨,见她只是脸色难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抬脚,脸色冷然的走出去。
对于今天知道的真相,他最多觉得对不起杜思雨,心里也暗自悔恨当初的天真与大意,只知道若溪一心想拆散他们的婚姻,好给自己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却不知道她的心里已经这样恨。
若是知道她想要的是杜思雨的命,给他一百次选择,他都不会纵容她做这件事情。
想到那日他揭开她眼睛上的黑布时,杜思雨脸上凄然而虚浮的笑,赵立飏此刻就像是被掏空了心般,空洞而压抑。
若是那天他晚去一步,她真的受到什么伤害,今日的他又该是怎样的懊悔?
所以此刻他的心里比愧疚更多的是深深的后悔。
同时也庆幸,那日他找到了她,救她逃过这么一个由他间接造成的劫难。也算是没有让自己罪孽太深。
至于严啟政,他还是当初那句话,他又没有拿枪逼着他,要做什么事情,不还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么?
…………
直到门被人从外面关上,杜思雨才逐渐回神。
严啟政上前一步,看着她的眼睛,开口,嗓子已经变得涩然微哑:“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杜思雨后退一步,跟他隔开一些距离,讽刺的笑了下:“假的。”
严啟政却有些失控的再次上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漆黑的眸底挣扎与痛苦之色毫不遮掩:“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杀了她,”杜思雨轻声说完,就见面前的男人眼底有一瞬间的愕然神色闪过,她勾唇,冷笑了下:“或者让她坐牢,任你选。”
“……”男人怔忪,似乎真的在考虑他到底应该选哪个选项。
杜思雨心里默数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
书上说过,超过三秒给的答案,便是敷衍。
她突然笑了,刚刚升起一点希翼的心也彻底死了。
猛地推开他的身体,冲他吼道:“如果这都做不到,你还让我谈什么原谅?是不是真要我死了,你才觉得我是真的受到伤害了,你才觉得她该受到惩罚?”
“不是……”男人双拳紧握着,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紧绷起肃穆的神色,目光沉痛的看着她。
只是后面却再也没有多的话可以说。
杜思雨却笑了:“严啟政,我真的觉得你跟沈若溪挺配的。起码她真的爱你,连要死的时候也替你考虑好了。若是她死了,便留下我的命陪着你,若是她不会死,便……呵呵……说真的,你们看起来才是一对。我以后就不奉陪了!”
杜思雨说完,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走过,肩膀擦着他的肩膀,她昂首挺胸也毫不退缩。
严啟政反应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手时,她已经走远。
看着她毫不留念的背影,心仿佛却什么东西给生生扯离了,他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
随后踢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出去。
半小时后,严啟政出现在沈家别墅里。
沈父在公司里处理要务,沈母闲在家里没事做,多的是时间陪沈若溪。
这会见很久未登门造访的严啟政过来。立刻热情的招呼他,让佣人给他泡上好的茶。
却见男人面色冷冷的说了句,不用。
沈母看出他疲于客套的冷淡心理,料想他应该是急着要找若溪,便笑着说,“若溪刚起来没多久,这会在书房里看书呢,你可以去上楼找他。”
严啟政没有说话,径直上楼。
这里他来过多次,十年前他以为他和她的感情可以修成正果,经常往他们家跑。
她‘死’后,为了弥补自己的亏欠,他经常来看望沈家二老,尽自己一份孝心。
现在再次来到这里,只觉得曾经的沧海早已变成今日的桑田。
曾经纯洁无暇的碧玉,如今也染了世俗的污秽。
让人想起便觉得,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她即使心里又有恨,有怨,有不甘。全部都冲着他来,为什么要把心思动在那个不该动的人身上?
他已经为那段已经逝去的感情牺牲了太多太多,多日里从妻子枕边奔赴她的病床边,就怕她不适应醒来之后的惶恐和孤独。
多次违背自己的诺言,让自己的妻子一次次的对他失望,就怕她不适应没有他时、她会失去生的希望。
可是她怎么能,又怎么敢,去伤害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他一次次的为了她牺牲至此,无非就是因着她曾经救过自己一命,为了他牺牲了她十年的青春,更有可能是未知的将来。
所以他在一次次的对杜思雨承诺说不会让她失望之后,还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