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如烟事儿 (鱼沉菁)

　　你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吗？
　　“老鼠”见有人，慌忙从垃圾堆里抬起头。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小脸脏兮兮的看不清肤色，但还是能看出五官，五官很漂亮，灰暗中他的眼睛是墨绿色的。
　　年华稀罕起来：“是个混血儿啊。”
　　男孩不理她，继续翻东西。
　　“你在翻什么？”
　　问完她就后悔了，还能翻什么？
　　男孩又刷地抬起头来，看向她的眼神中夹杂着深深的戒备，敌视与阴狠。
　　这孩子到底遭遇了什么？还有，这是孩童该有的目光么？
　　教育要从小抓起，这么好看的孩子，要是长歪了就可惜了。
　　年华从背包后拿出一个苹果，男孩的眼睛紧紧盯着苹果，吞了口口水。他实在太饿了，又不会掩饰，抢过苹果就跑起来。
　　年华猝不及防差点倒在地上，别忘了，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女孩，“唉，你别跑啊……”
　　到底人小，几下就被逮住了，蓝轩张牙舞爪地反抗，“放开我！”
　　“不要打我！我把苹果还给你！”
　　“别怕，别怕，姐姐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嗯？”
　　她轻声哄着，脸上洋溢着友善的笑容。
　　他果然不动了，仍旧戒备。
　　年华这才能静静打量他，简直就是一个萌萌的小正太啊！太有爱了！“瞧你的脸脏的，姐姐帮你擦擦。”
　　她也不嫌他脏，用手小心擦着他脸上的污垢。
　　墨绿色的眼睛闪了闪，蓝轩猛地推了年华一下，他跑得很快，手里紧紧抓着苹果，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
　　年华无奈摇了摇头，看着他瘦下的身躯消失在夜色中。
　　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边上不知道何时冒出一个老妇。
　　“小姑娘啊，你看你瞎好心，他根本就不搭理你呢。”
　　奇怪看了老妇一眼，“老奶奶，您认识那个小男孩？”
　　“他啊，这里的人都认识。”老妇的态度很热情，年华却是有些不自在，瞧着她直勾勾盯着自己背包的模样，果然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那个小男孩，是最近几天才到这里的。刚到的时候，哎呦！满身是血哪!不过那小孩长得实在好看，身上的衣服，大伙看着也是贵气的，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遭看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小姑娘今天又让我开眼了！”
　　年华附和地笑了几声，有人说你好看你不笑，那真是太谦虚了！从背包里胡乱拿出一个香蕉一个梨，“老奶奶，我太多了，吃不完，这两个您收下吧！”
　　“哎呦！谢谢，太谢谢了！”
　　听着老妇的介绍，年华的心里涌现出无限悲悯。脑海中又不由浮现出那瘦小的身影，怯怯的可怜的眼睛。她曾经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但是她遇上了阿婆。
　　不同的是，这世上有太多的同情心，却没有谁敢轻易摊上谁。若你决定摊上一个人，势必还有你想不到的责任。
　　很多事，不是她能管的，罢了。
　　图书馆。
　　年华翻着手里的书，第n次叹气。想找本言情小说实在太难了！她还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被藏在角落里的《红楼梦》，《倾城之恋》什么的更别提了，民国以后的作品在这个架空时代都变样了。
　　这几日低调混迹城市，她了解到t市最大的出版社是沉香出版社。沉香，想必是个很有内涵的出版社吧。她也去了很多家书店，里面全是时下流行的伤痕文学。
　　伤痕文学，人似乎很喜欢缅怀过去，若是社会也一味缅怀过去，而不注入新鲜的泉力，迟早会停滞发展。
　　出了图书馆，那种奇怪的直觉又冒出来了。这几日她一直在思考文学方面的事，并没有太过留意。
　　直觉——被人跟踪的直觉。记者？不可能。她最近一直避着记者。
　　转过身，那一团小黑球背着身正要跑，她上前揪住他的小胳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手并没使太大力。
　　待看清人脸时，她更是惊讶了，“怎么是你？！”
　　竟是前几天的小男孩！蓝轩红了眼。他很害怕，一切都是那么恐怖，什么都想不起来！走在街上，大人们用冷漠地眼神看他，同龄的用厌恶的眼神看他，“小叫花子”“乞丐”“他好脏”他们这样说。
　　他一难过就头疼，一头疼眼前就闪着片段，黑衣人，血，男孩……
　　这个漂亮姐姐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还给了他一个苹果，他回去吃了，很甜……
　　他哭了，不说话。年华看着也心疼，摸摸他的头，问：“吃过东西了吗？肚子饿了吧？”
　　“你看，姐姐会变魔术哦。”她冲他一笑，好笑地把手放到背后，“姐姐真的会变东西哦！”
　　他好奇观察她的手。
　　手再伸出来时，赫然多了一个橘子！黄灿灿的橘子！
　　太神奇了！蓝轩眨眼。
　　年华满意笑了，这才像一个小孩子嘛！真是太好骗了。

☆、第二十八章 蓝轩

　　一看到吃的，蓝轩就像一只焉了的小狗，小心翼翼地瞅着她。
　　年华牵起他的手，想把他领到贫民窟，他的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看到她无害的眼神，便任由她牵着。
　　“吃东西前要先洗手。”到了贫民窟，年华领着他在一处水龙头跟前洗手。他的手几天不曾洗了，冲下去都是黑水，但她洗得很认真。
　　蓝轩也很认真凝视她，阳光下她侧脸温婉，几缕秀发贴在脸颊，那么静谧，亲切，真的像是一个细心的姐姐！
　　她给了他一个橘子，另一个自己剥起来，“啊，张嘴。”
　　他很是自然听着命令。全程都很沉默，直到两个橘子吃完，年华又问：“还饿不饿？”
　　蓝轩有些别扭点头。
　　年华失笑：“虽然姐姐呢，还会变水果，可是一直吃水果也不好，我去买点东西。”
　　空间也不是万能的。水果毕竟只是辅助食品，像她平常也是要到小店里吃饭的。好在有以前卖水果的钱，积蓄够，更不用交房租，水电费。“姐姐。”
　　他弱弱地扯住她的衣袖。生怕她走了就不回来了。
　　年华见她满脸惊慌无助，柔声安慰道：“前面就有一个小摊，我这是去给你买午饭呢。”
　　“姐姐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谁说的，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不回来？”
　　去摊上买了两个包子，怕不够，又加了两个。
　　蓝轩看到她回来，清澈的小眼里溢满惊喜。
　　“说了不会骗你的，快吃吧。”
　　接下来的几天，小男孩实在是一副跟着姐姐有东西吃，跟着姐姐不走了的样子。
　　年华去哪，他跟到哪。年华买饭时，也总会帮他带上一份。
　　两人之间很少交谈，直到年华终于适应了身边有个小弟弟跟着的时候，她开始调查户口了。
　　“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蓝轩。”
　　“上过幼儿园么？”
　　对方抬头，一脸懵懂。
　　看来是没上过……
　　“今年几岁了？”
　　“四岁。”
　　“周岁还是虚岁？”
　　对方抬头，又是懵懂。
　　下一题，“小轩，知不知道十加十等于多少？”
　　“20。”
　　回答得很快。“二十六加二十八等于多少？”
　　“54。”
　　又答得很快。“一百减十一等于多少？”
　　“……89。”对方抬头，有些奇怪地看她。蓝轩不知道姐姐为什么问这些他都会的问题。
　　来个难点的，“五乘以六等于多少？”
　　“30。”
　　“那么56乘以58等于多少？”
　　对方沉默了几秒，说：“3248。”
　　！！！
　　年华终于不淡定了，欢喜地捏捏他的脸颊，“小轩你太厉害了！”
　　天才啊，她捡了个天才弟弟啊！以后都不用背九九乘法口诀了！“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爹才能生出你这么聪明的儿子。”
　　“爹？”
　　“就是爸爸。”
　　“爸爸？”
　　他小声地嗫嚅了声，有些头痛地抱着头。
　　“怎么了小轩，不说爸爸了啊。”见状，年华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这孩子，不会连爸爸都忘了吧？
　　“姐姐好像妈妈。”
　　年华放开他，“姐姐很老么？”
　　被一个四岁的孩子说像妈妈，她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明明还是豆蔻少女，不，豆蔻年华都未到呢！
　　蓝轩摇头，“姐姐的感觉像妈妈。”
　　感觉，孩子的感觉一向是最准的！
　　年华欲哭无泪，是呀，在小轩的家人还没找到他之前，长姐如母，她会好好照顾他的。
　　“不管是姐姐还是妈妈，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我叫莫年华，以后小轩就跟着姐姐姓，叫莫蓝轩好不好？”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姐姐的名字，叫莫年华。他叫，莫蓝轩。
　　今夜的星空格外明亮。蓝轩已经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男孩嘟着嘴，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液体，稚气的睡脸分外可爱。
　　年华慢慢睁开眼睛，眼里倒映出满天繁星，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阿婆，天堂的你一定非常幸福，因为有爷爷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