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看着面前的纸,顿了一瞬,抬手接过。
躁狂症?
于归看着上面的诊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当时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自视过高的顾夕微,总是对她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甚至还对她动手,真相居然是这人脑子有病,于归突然有种荒唐的感觉。
就好像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
她抬头看了一眼雁淮生,想必对方也看到了,顾常胜一开始不选择实话实说,估计是顾忌自己女儿的脸面,这事定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在这事上作假,怎么都像是在承认自己没脑子。
于归不怀疑这张报告的真实性,更何况雁淮生在这里,想要弄清楚真假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顾常胜就是再没脑子,也不会冒这个险。
“很抱歉,院方那边我真的无能为力。”于归将报告还给对方,眼底隐有歉意。
这么看来,其实顾夕微挺可怜的。
顾常胜却急了,“于小姐,你看我都告诉你实情了,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只要你去院方那边说几句话,这事儿就好办多了,你不能…”
周围的气压猛地一沉,于归连忙伸手拉住身边的人。
见顾常胜面露惧意,于归不由开口:“顾夕微动手一事儿,我可以不追究,但是院方那边你要我怎么说,她这情况学校要是知道了,会选择把一个定时炸|弹放在校园里吗?你也是学校的校董之一,这里边的利害关系你比我更清楚。”于归能心平气和地说这么多,全基于雁淮生尊重她的意愿,在她拉他手的那一刻,他便选择默默地站在她身边,不出面也不干预,于归感觉很踏实,这种心情比他站在她面前为她挡去一切风波还要叫她感动。
这个男人尊重她,更愿意借她助力让她独自解决。于归说不出心里的欢喜,只知道这一刻她爱极了这个高大的男人。
为其他学生的安全利益着想,学校是不会同意的。想必这也是为什么顾常胜转而找她的原因,可是于归不是圣人,更不可能承担这样的风险。就顾夕微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不适合再待在校园里,她目前最需要的是治疗,而不是一再掩盖病情任其恶化。
于归突然想起肖乐乐那天支支吾吾没说全的话,想必对方已经看出了某些端倪。与其任事态恶化到曝光的那天,还不如趁现在没有酿成大祸抓紧救治,也许一切还不算太晚。
顾常胜哪明白于归的顾虑,一听她的托辞,脸上的笑立刻冷了下来,就连先前一直维持的恭敬都没了,“一句话,你就是不想帮这个忙是不是?”
于归平静地看着他,竟无言以对。
顾常胜顾忌雁淮生在场,到底没有撕破脸皮,却心有不甘地摔门离去。
于归看向雁淮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冷静呢,话说躁狂症与遗传因素有关,看来这一家子都该去医院好好看看。
“走吧!”于归迫不及待出院,拉对方的手,雁淮生却站着不动。
“于归,我可能不能再给你时间了。”雁淮生捏紧手里的人,意思相当明显,他迫不及待想要公布两人的关系,这次事件让他觉得只有把于归纳入他的羽翼内,他才能给她最周全的保护,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更不要看见她一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他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就是于归不能有任何伤害。
于归愣愣地看着雁淮生,在触及对方眼底的深邃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雁淮生的担忧她又怎会不知道,那么强大冷静的人在她的事情上却总是小心翼翼,一再让步,要不是这次涉及性命危险,于归还以为雁淮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却不想有些事是不能触及底线的。
而雁淮生的底线,就是她。
于归任他拉着手,坐回车里。想不过回头看向一旁的人,“这个,你打算怎么做?”一想起这个问题于归就忍不住心惊肉跳,以雁淮生女友的身份公布于众,于归心里起伏不定,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雁淮生眼眸含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于归嘟着嘴坐回车座里,整个人忍不住缩成一团。一开始不想公布两人的关系,就是害怕公布过后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她最害怕的莫过于雁淮生因她受非议,那比她被人攻击,被人羞辱,还要难受。
“傻瓜!”雁淮生腾出一只手,温柔地揉着她的头顶,“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站得再高也不会觉得荣耀。”
他的女人!
于归的脸蹭地一下全红了。还有,她根本就不担心这个好吧。
某人像座山一样屹立在她的生命里,坚定地为她挡去一切风雨,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于归想着,不禁热了眼眶。
雁淮生并没看她,却仿似能明白于归的心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勾起的嘴角漾起一抹温情的笑。
“你什么都不用做,跟在我身边儿就好。”在红灯处停下,雁淮生忍不住转头看向身边的人,于归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的全是他的身影,那种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人的信任和依赖,让他冷寂的心田突然丰盛起来,仿佛瞬间开满了花儿,每一朵都在阳光下对他微笑。
雁淮生心下一动,俯身吻向身侧的人儿。
于归看着他不断逼近的脸,和那双叫她心慌意乱的炙热眼眸,第一次主动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属于雁淮生的霸道柔情。
身后喇叭一响,雁淮生瞬即撤回身子,一本正经地发动车子,仿似刚才的动情只是于归的一场错觉,于归瞪大眼睛看着他的侧脸,在发现他的耳根渐渐红起来时,勾起嘴角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原来大神也会脸红,太可爱了。
于归不敢笑出声,一个人在一旁偷乐。却不知某人的余光时不时扫向一旁,早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深邃的眼眸偶尔迸出一束光。
炙热又危险。
?
☆、保护
? 顾夕微最终没能回校,于归不知道这中间雁淮生有没有干预,她虽有疑问,却没问,在这件事上他们默契地达成统一,谁也没提。
这天,于归照样走在去附一栋大楼的路上,走了一段后,发觉有几道视线不停朝她扫来,于归停下,几个围在公告栏前的同学见她看过来,立刻撤回视线,边离开还边在小声议论什么。
于归见她们神色不对,心下一动,快步朝公告栏走去。
《雁淮生辞任A大工商管理系教授一职报告》
于归一看到这个醒目的标题,呼吸顿时一紧,视线忍不住慌乱地朝下看。文章很简单,几句交代了雁淮生辞任的消息,至于什么原由却没有说明,上面肯定了雁淮生在任职期间对A大做出的贡献,并表彰了他所获得的个人奖章和荣誉。文章的最下端盖有院办的公章,于归看着这个赤|裸|裸的大红章背后的日期,突然有种属于雁淮生的传奇就这样被草草终结的荒唐和荒凉,雁淮生的荣耀岂是这张纸能够概括的,于归无法遏制心下的波动,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跑了起来。
于归一口气跑到雁淮生的办公室门外,停在那里,半天抬不起手。她知道消息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今后的课程该由谁接手,雁淮生离开了她又该怎么办,而是心疼,说不出的心疼。
于归不由闭上眼,再睁开时,隐在眼底的湿润还是漫了出来。
推开门,见雁淮生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高大的背影,挺拔有力,是于归最熟悉的傲然身姿,此刻看在眼里竟觉得有几分孤寂。
心念一动,于归走过去,轻轻地从背后将对方抱住,在脸贴上雁淮生结实后背的那一瞬,眼底的温热到底忍不住流了出来。
雁淮生仿似察觉到了什么,快速交代了一句,挂断手里的电话。他顿了一瞬,才抬手覆上于归的手,拉着于归朝座椅走去,于归被他安放在椅子上,低着头不停抖动着肩头。
雁淮生没有逼她抬头,沉着眸子看了她一眼,索性在她的跟前蹲了下来,轻声道:“于归,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代课的老师,葛老人很和蔼,没什么脾气,你跟着他我很放心。”
于归拼命憋着不出气,眼泪却顺着脸颊直往下流。
一滴,两滴...不停地砸落下来。
雁淮生看着手背上滴落的滚烫,心下一动,抬手抚了上去,语气更是温软得不行,“我竟不知道你还是个爱哭鬼,”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得寒风如絮,骄阳似火。
于归听不得他笑,总感觉那笑声仿似裹着刀子,直扎进她心窝儿,眼泪流得越发厉害。
雁淮生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我辞职没什么大不了,你不要再哭了。”
于归扑进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抑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你…都不..告…告诉…我…”于归哭得一抽一抽的,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利索,她又恼又难受,眼泪还专跟她作对,怎么都止不住。
她何曾想在对方面前是这副模样,可是有些话如鲠在喉,说不出来难受,说出来更难受。
她做过很多设想,却从没想过雁淮生会用辞职的方式来保全她,她不要他为她做这种牺牲,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