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睡着的模样很乖巧,嘴角微微勾起,可梦中的她似乎有些隐隐不安,脸轻轻地蹭了蹭枕头,雁淮生眸光一沉,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这才关灯转身出去。
来到书房,雁淮生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他坐下来径直打开电脑查收傅卓传给他的资料,并沉着眸子浏览完所有信息,深邃的目光落定在某一处,视线不由锐利起来。
雁淮生轻轻地咀嚼着屏幕上的几个字眼,云淡风轻的神情却透着撼天动地的气势,那隐匿在沉静外表下的力量,仿佛下一秒就会风起云涌。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桌面,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啪地一下关上电脑,雁淮生随手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了起来,几分钟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出了书房。
回卧室前,他停下来扫了一眼于归的房间,冷厉的面容这才缓和下来,空气里似乎传出一声极轻的叹息,雁淮生收回视线,朝自己房间走去。
上床前,雁淮生给周宜打了个电话。
“你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我发你邮箱了,按照我说的一步一步去做,记住不要留任何痕迹。”
周宜本在睡梦中,接到自家老板电话,整个人都清醒了。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严重,老板从不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分配任务,尤其是还是在这个时间点儿,可见这事老板很是重视。
不知想到了什么,周宜猛地从床上弹起,一刻也不敢耽误地爬起来打开电脑,在看完邮件全部内容后,提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不就是投资吗?吓死他了,还以为老板转性了呢,原来是他想多了。
不对,怎么是丰泽地产公司?他们手里的项目和这公司没有丝毫关联,老板怎么就想着和这个公司合作,难道老板想要拓展业务?周宜怎么都想不明白,关上电脑索性躺回床上。
他想要睡觉却还是忍不住左思右想,脑中有什么越见清晰起来,可是抵不过昏沉的睡意,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于归来到学校,桃子她们告诉她顾夕微被勒令退学了,消息就公布在校园网上,于归当时就震住了,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雁淮生,顾夕微的爸爸也是学校的校董之一,能让顾夕微一夜之间退学的人,除了雁淮生于归还真想不出来有谁。
她还以为黑了对方的电脑这事儿就算完了,却没想到…
见于归沉默,桃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了,她那人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了那么多,终于遭天谴了。”桃子她们都知道了,在论坛里发帖子黑于归的人就是顾夕微。不知是哪个神人,将顾夕微考试作弊,用不正当手段更改学分等一系列丑闻全都曝了出来,眼下这人受到这个惩罚完全是咎由自取。
于归没有说话,顾夕微固然可憎,可是于归总觉得被勒令退学这个惩罚有点重,不是她圣母,而是退学不是休学更不是转学,在A大只有严重违反了学校纪律,造成重大不良影响的学生才会被勒令退学,自此在档案里也会记上一笔,不论走到哪里这个污点都不会被抹去。
于归跟桃子她们告别后,朝附一栋大楼的方向赶去,她必须得确定一件事。
“于归,你给我站住!”
顾夕微突然从花坛后钻出来,凶神恶煞地拦在于归面前。
于归心下一惊,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来往的人比较少,一旁的花坛又有些高,要真发生点什么第一时间很难让人发现。
于归看着面前情绪很不稳定的顾夕微,视线不由挪向她手里的砖,知道现在不能与对方正面冲突。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一旁的小道,再看向对方时眼里已经恢复了冷静。
“于归,你这个贱人,都是你,都是你害我,我完了,你也别想好过。”顾夕微举起砖头陡然朝于归冲去。
于归反应过来,迅速朝一旁的小路跑去,顾夕微已经失去了理智,见她逃跑,双眼一红,直接把手里的转头扔了出去。
于归直觉后脑勺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地上倒去。
顾夕微见于归倒在地上,本来还有些得意,可是一见对方头上冒出的血,整个人仿似清醒一般,脸色陡然煞白,吓得慌不择路地跑了。
于归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按下电话,挣扎着开口:“我在花坛这边…”话没说完,手机从手中滑落,紧接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
☆、自责
? 于归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雁淮生就坐在旁边,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大清楚,察觉到于归的视线,他放下手里的杂志看了过来。
“还疼吗?”雁淮生抬手似乎想摸于归的头,视线扫了一眼上面的绷带,又放了下来。
于归看着他,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眼底为何隐有自责。
雁淮生俯下身,又靠近了几分,“想坐起来吗?”说着,他抬手将于归扶了起来,动作小心又谨慎。
于归靠在他怀里,有种被细心呵护的温暖,“你…”她好想问问顾夕微现在怎么了,对方用砖头砸了她后,当时就吓跑了,于归想知道之后的事。
于归看着他平静的脸,后面的话竟有些问不出口。
雁淮生将被子拉上来,替她盖好,面色平静地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于归却心惊不已,总感觉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样,他应该是生气了。
沉着眸子,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一股叫人窒息的低气压。
不,应该是很生气。
于归想了想,转而环上他的腰身,小声地开口:“对不起,是我不小…”
雁淮生抬手阻截了她的话,深邃的眸子里黑压压一片,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摩挲,轻柔的举动暗含一股难以抗拒的强势。于归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此刻的雁淮生有些陌生,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表情,甚至有些叫她害怕。
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于归身子一震。
“老二,你病房在几楼?我和老大看你来了。”桃子声音略高,夹着一丝焦虑。
于归下意识看了一眼雁淮生,见对方定定地看着她,她没办法只好报出了病房,桃子说马上就来,于归挂断电话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雁淮生深深地看了一眼,视线飞快晃过她为难的样子,拿起手边的外套,起身朝门外走去。
于归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禁慌乱起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还没想好如何和桃子她们挑明两人的关系,雁淮生却在她开口前帮她做了决定,他这么体贴,于归愧疚无比。
“于归!”桃子推开门进来,见于归头上缠着绷带躺在床上,眼睛都红了。
于归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事,别担心!”其实当时被砸晕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于归是害怕的。现在能安然无恙,她其实是庆幸的。
“顾夕微那个疯子,居然拿砖头砸你,而且还是脑袋,这要真出点什么事儿,她拿命也偿还不了。”桃子一脸的后怕,当时得知消息,整个人都吓傻了。好在于归没什么事儿,只是缝了几针。
杨靖静狐疑地扫了一圈病房,视线重新落定在于归的脸上,“顾夕微已经被强制送出了学校,并被明文禁止以后再也不能踏进A大半步。上午她爸赶来学校估计是找领导商量退学这事儿,却不想自己的女儿又捅出这么个娄子。哪怕塞再多钱,这事儿也成不了。毕竟性质太恶劣了。”杨靖静说着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于归的眼神有些异样。
她刚刚和桃子赶来时,在院门口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极像雁淮生,她又想起学校有人说看到雁淮生抱着于归上的车,莫非那人真是雁淮生,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离开?杨靖静越发想不明白了,如果仅仅只拿于归当学生,雁淮生这些举动显然有些过了,为什么这么说,首先,雁淮生是出了名儿的清心寡欲,说好听点冷傲孤高,说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他怎么可能为一个学生的事儿跑前跑后。其次,亲眼目睹雁淮生抱于归上车的人曾说过,当时的雁淮生面色冷厉,震得在场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样一个清冷高傲的人何时动过怒,就连皱一下眉头都很少见。最后,杨靖静是凭她的直觉,这直觉实在太强烈了。
突然她又想到几天前的帖子事件,脸色微微一变,慌忙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嘿,想什么呢?”桃子拍了拍杨靖静的肩膀,“让于归休息吧,我们下午还有课,晚点再过来。”
杨靖静回过神,立刻对于归说道:“晚上我可能有事儿,明天再过来看你。”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盯着于归看了好几眼,在对方察觉前,快速转移了视线。
“不用来了,你们都要忙实习的事儿,就不要赶过来了。”张萌就是因实习的事儿没来,刚还给她打了电话,于归能够理解,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杨靖静点了点头,直说有什么事儿电话联系,而后叮嘱了几句,就同桃子离开了。两人出医院门时,杨靖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脑中不禁蹦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不知现在折回去,会不会看到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