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稚鲲)

为什么不想让他来？

颜言扪心自问，因为厉阳在这一干或猥琐、或轻慢、或萎缩的同龄少年中脱颖而出了么？

他虽然表现地傲慢又恶劣，可他的内心沉澈如溪流、肩膀坚实如山岳，徐杭杭和她都知道，如果换了是厉阳喜欢徐杭杭，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

颜言想象了一下徐杭杭和厉阳恋爱，然后躲在他的羽翼之下生活的画面——在她心间升腾的并不是安心和祝福，而是隐隐的焦灼和难受。

为什么难受？

颜言的脑子里纷繁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厉阳在食堂把饭盆递给徐杭杭……厉阳头一天跟她一起乘地铁上学，他看到她的难堪，坚定地拨开人群朝她走过来……厉阳在阳台上瞎晃，一身的薄厚匀称的肌肉覆盖着少年初初长成的身架骨……厉阳乖顺地跟着她去花鸟市场，心满意足地讨回了两盆雏菊，眼神发亮地看着自己……厉阳送给她的娃娃、水仙花还有最可爱的牛肉粥……

颜言无意识地在地上写写划划，猛然惊觉她一直在写的都是两个字——厉阳。

在徐杭杭充当背景乐的哭声里，颜言赶紧伸脚把地上的字迹抹去，她的眼神放空，莫名地心虚地要命，她也同情身边的姑娘，甚至愿意为了她以身犯险，放弃她明哲保身的原则，得罪她犯不着去得罪的人。

可是厉阳……

她不愿意啊！

颜言昏头涨脑地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了几个深浅不一的脚步声。

她的精神为之一振——是厉阳他们来了么？

颜言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紧接着又凝重起来，来人不是厉阳他们，也不是老师，而是……周蕤和一个面相凶恶的陌生男人。

颜言赶紧站起来，扯了扯徐杭杭的衣袖：“徐杭杭，快起来。周蕤来了。”

颜言明显能感觉到徐杭杭的身体一僵，继而是瑟瑟发抖，她身边的这个女孩儿明显比她更畏惧、更害怕！

颜言只能强自镇定着心神，压抑着有些发抖的身线：“我们走吧，任务也完成地差不多了。汪小梅她们还在前头等着我们呢。”

周蕤嗤笑一声：“颜言，你现在知道怕了？想跑了？还汪小梅在前头等着你们，我们就是从前面来的，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老师也离开了。”

徐杭杭骇得面无人色，但她还是颤抖着跟颜言说：“颜言，你走吧，他们是来找我的。跟你没关系。”

周蕤冷笑一声：“没错，颜言，跟你其实是没什么关系。你站在一旁看着。也别想跑回去通风报信。”

颜言刚刚才在脑子里滚了一遍油锅，对徐杭杭的负疚之心还新鲜滚烫着，她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徐杭杭罢手的，尽管周蕤来势汹汹，上次被堵在女厕所的难堪记忆又涌上心头。

今天尽管她身边多出了一个徐杭杭，但她却感觉更惶恐了。

颜言站到了徐杭杭身前，瞪着周蕤：“你想干什么？！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徐杭杭她是打你了还是骂你又或者欠你的钱？你这样欺负她就不怕被人知道吗？”

周蕤冷笑：“颜言，我警告过你了，你自己非要跟这个臭婊！子搅合在一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张威，你去教训教训这两个臭婊~子。”

那个叫张威的年轻男人，身材粗壮结实，皮肤黝黑，在萧瑟的秋风里就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衫，他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女学生。

张威回头对周蕤道：“行啊周蕤，哪找来的这么漂亮的两个□□，人家哪得罪你了，值得你专门把我请来‘教训’她们。”

周蕤冷冷道：“那个个子矮一点的是季翔爸爸后来娶的老婆的拖油瓶，这种人你说值不值得教训，季翔不是你大哥嘛，你帮他出了气，他会赏识你的。”

张威半信半疑地上前：“是不是咯？也没听说翔哥要教训什么女人哪。不过这俩妞还真是……我靠，怎么长得，长到威哥哥心坎里去了，哈哈。”

他笑的淫邪，伸手就来摸徐杭杭的脸，徐杭杭吓得尖叫一声，却瞬间哑了嗓子，“嘶嘶”地什么也喊不出来，面无人色地僵硬在原地。

颜言赶紧用力推开这个流氓的手，她声色俱厉地对着周蕤喊：“周蕤，你疯了吗？！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你毁了我们你自己也要在牢里度过大半生的！你跟我们有这么大仇吗，你想清楚！”

颜言的心已经提到了心口，这个张威身强力壮，她根本不是对手，用了最大的力气趁他不备侥幸把他推到一边儿。

张威意料之外，受到了不小的阻挠，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邪笑着往颜言的身前走来：“我靠，还挺辣！”

不远处周蕤在冷笑：“你以为成绩不好的人都是蠢货么？我能在这里把你们怎么样，还能让人强~奸你们不成，哈哈……张威，扒光她们的衣服，让我拍几张照片，我看这两个骚~婊~子以后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颜言在惊慌失措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说起来，她和徐杭杭从来都没有在周蕤面前耀武扬威过，对她是能避则避，尽量不与之冲突。可在周蕤心里，她们始终是耀武扬威的存在。

说到底，不过是嫉妒心作怪罢了。

徐杭杭在颜言身后，已经吓到失声，她死死地抓着颜言的胳膊，抓到颜言在这种紧张的环境下都能感觉到明显的疼痛。

张威上了几次手，都被颜言左支右绌地躲了过去。这个流氓混混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越过颜言，一把抓住了徐杭杭的外衣，在她的挣扎中，把她的薄棉袄直接撕成了两半。

徐杭杭终于叫出了声：“啊啊啊啊！”

颜言愤怒地上前扯住张威的袖子，用她的指甲用她的牙齿用她的胳膊和腿，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阻挠去反抗……

张威烦不胜扰，朝身后怒斥：“你TM地过来抓住这个小娘们啊！我专心对付这一个，一个一个来！MD，疼死我了！”

周蕤冲上来拦着颜言，颜言烧红了眼，愤怒地和这个疯女人厮打！

徐杭杭在一旁尖叫声不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威已经把她推到在地：“你TM地给我老实点！”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颜言的泪水夺眶而出，“徐杭杭！”她死死地抓着周蕤的头发，恨不能把眼前这个恶心的女人直接扔到案板上去大卸八块。

可惜，她抓破了手，撕破了脸，也没能甩开周蕤，周蕤比她高大了太多，她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颜言的眼泪小溪一样地从脸上滑落，她渐渐地听不见徐杭杭的声音，这让她惊惧又惶恐。

徐杭杭她怎么了？

她死了吗？

下一个就是自己，她也会死吗？

遥远的地平线上，还有灯光和隐约的人声，颜言用尽毕生力气，朝着黑暗的尽头大声嘶吼：“厉阳！”

厉阳，你怎么还不来？！

如果你都不来，我还能寄希望于谁。

也许是过了半小时，也许只过了5分钟。

就在颜言以为自己就要和周蕤斗殴致死的时候，身后终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个宛如天籁的动人声音：“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她！”

厉阳，是厉阳来了。

已经处在奔溃边缘的颜言，瞬间脱力，软软地躺倒在地上，杀红了眼的周蕤瞬间凶狠地扑上来，颜言还没来得及防备，厉阳像是从天而降，狠狠一脚直接把周蕤踢到一旁的深坑里，他把颜言小心揽在怀里，“你没事吧，颜言？”

颜言苦笑着摇头。

游振在另一边已经和张威交上了手，他怒喊：“快过来帮忙，厉阳，这个人手里有刀。”

厉阳又风一阵地刮过去，颜言担忧地看着他们。

徐杭杭躺在地上无知无觉，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

颜言拖着一身的伤痛，慢慢挪过去看她，哭着喃喃：“徐杭杭，杭杭，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到了近前，颜言捂着嘴巴哭出声来，徐杭杭的秋衣已经被撕破，只剩一件薄薄的少女内衣，她两只手神经质地死死揪着衣襟，人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颜言哽咽着喊：“厉阳，徐杭杭受伤了，要赶紧送医院。”

“你别过来！”厉阳似乎很是紧张：“你留在原地不要动。”

颜言焦急地去看，那个张威舞着一把匕首，对着两个男生，厉阳和游振一时都不能耐他何。

颜言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一边把徐杭杭从地上扶起来，帮她整理好衣服，一边焦虑地看着厉阳他们那边的战况。

厉阳一个侧旋踢，踢落了那混混手里的刀具，游振眼疾手快地上前把匕首拿在手里，张威立时落了下风，他转身就跑。

厉阳和游振一时迟疑，拔腿就想去追，颜言着急地喊：“别追了！快来我帮我的忙，送徐杭杭去医院。”

厉阳这才转身，安抚颜言地朝她笑了笑：“没事了，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