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 (稚鲲)

厉阳耳提面命游振：“你靠没靠点谱啊！别四处祸害人啊，徐杭杭她本来就过得挺不容易的。”

游振一派清闲自在：“我怎么不靠谱了，我要是和徐杭杭好了，谁还敢再欺负她！不，就是现在，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看谁敢再作妖。”

游振倒真是有这个底气，他虽然是个外来户，但他出手大方、为人仗义，往小了说他自己在学校也聚集了一帮小弟，往大了说，他亲老舅在江洲城有绝对的势力，什么季翔之流的还真没放在他眼里。

厉阳审视地看了好友两眼，思忖着：“他niang的还真是这么回事。你小子tm祸害姑娘还祸害出正义感来了。”

颜言背着书包，沉默地跟在他们身旁。

游振喊了她一声：“颜言！”

安静的少女转身，游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忽而一笑：“颜言，你怎么看？你觉得怎么样？”

颜言轻蹙眉头，“女生的事情其实更复杂……”总有他们照管不到的死角，学生之间的仇恨扯皮，就像苍蝇一样，灭不掉也躲不掉，还时刻围着你转。

上个学期，颜言自己就被逼到过一次死角。她至今都注意着和班上的女同学一起结伴去厕所，她都是如此，更何况徐杭杭呢。

再说了，颜言的目光从厉阳脸上一掠而过，她小声嘀咕：“要看杭杭自己的意思，她未必喜欢你。”

游振嗤笑：“我有什么不好的，不要脸的说，我长相、个子、家世哪点配不上她，难道她还能嫌弃我成绩不好？要不，她就是有喜欢的人。”

颜言的心口一跳，看向游振，游振深深地回望着她。

厉阳不明所以地凑过来，问：“徐杭杭有喜欢的人？喜欢谁？”

游振看着颜言，笑笑不说话。

颜言慌乱地低下头，她心头千百个念头直转，顷刻间还是选择了——

“厉阳你的语文周记是不是好几周没有按时交了，今天老师交待说你再不写就要叫家长了。”

厉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让她叫呗，老头子的电话好久都打不通了，还怪想他的。”

颜言道：“语文老师好像知道你住在我家，她大概会直接跟我爸爸打电话。”

厉阳哀嚎：“不会吧，这么没品！我kao。游振你自己回家吧，我晚上玩不成游戏了。”厉阳决心今天回家就一次性把所有周记补齐，再怎么也不能在未来老丈人面前丢这个脸不是。

游振隔着厉阳，面色阴沉地瞅了颜言一眼，颜言心虚地撇过脸，避开了他的眼神。

颜言独自在寒风中走在最前头，她的脸在可耻地发烫，她不敢回头，更不敢去看游振的表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厉阳隐瞒有人喜欢他的事实。

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是——徐杭杭，比自己更漂亮，更淑女，又惹人疼惜的徐杭杭。

可如此一来，颜言的脸就更发烧了！

年少的日子总是溜得很快，颜言按部就班地上着学，厉阳顺其自然地暗着恋，游振无可奈何地孤着独，徐杭杭逆来顺受地承受着命运。

游振对徐杭杭的追求，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在他的煽动下，徐杭杭在学校的地位貌似大大改善。

体育课间、早操路上，学校饭堂，本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徐杭杭缀上了一个尾巴，游振不厌其烦地围在她身边，拉着厉阳一起，厉阳又缠着颜言。

春天到后，是高中阶段最后一次学农活动。最近新组成的小集体不自觉就走到了一块儿。

游振跟在徐杭杭身后，他老实不客气地扯扯徐杭杭的后领子：“你干嘛老低着头，地上有钱捡吗？”

地上自然是没有钱捡的，徐杭杭讷讷地抬起头，走了两步，不一会儿，头又低了下去。

游振好气又好笑，伸食指戳了戳她的后脑勺：“你有这么见不得人嘛，跟我走在一起也这么没有安全感？”

厉阳无语：“你干嘛欺负她？”

游振无辜：“我有欺负她吗？”

徐杭杭回头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们两个，眼神惊慌。

游振看得直皱眉头：“你还怕我不成？难道我刚才有欺负你吗？”

“游振！”

徐杭杭赶紧摇了摇头，“没、没有。”

游振无奈：“我在追你啊，你给点正常的反应好不？”

徐杭杭表情窘迫地看着他，是真的窘迫，没有害臊没有娇羞也没有甜蜜，只是窘迫。

游振心头一阵火起，厉阳赶紧把他圈到一边儿去，他厉声问：“你怎么回事！平时也不见你对女孩儿这么不耐烦，有你这么追女生的吗？！你长袖善舞的花花公子本事哪去了。你这是要跟她结仇啊还是恋爱啊？”

游振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没心没肺道：“恋爱啊。”

“那你还这种态度？！”

“我就是看她磨磨唧唧的不顺眼。”

厉阳：“……说真的，你喜欢徐杭杭吗？”

“喜欢啊，她漂亮嘛。”游振无赖地冲着他笑了笑，“不过我觉得比起我她大概更喜欢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厉阳不解：“你不要胡说，我跟她可没什么，你没来之前，我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你是因为这个迁怒她？”

游振默默地看着厉阳的眼睛，停顿了几秒，风静默地从两人中间穿梭而过，厉阳莫名地被盯得有几分紧张。

游振却忽然嗤笑出声：“你紧张什么？你还真以为我要为了个女人和你兄弟阋墙啊！臭美什么呢！是个女人在我们之间也会选择我而不是你好吧？”

厉阳同样莫名地舒了一口气，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几步追上游振，用胳膊卡着他的脖子：“说清楚，凭什么姑娘都喜欢你啊！你哪好啊？”

“我比你帅呗……哎呀，哎呀，快放手！大爷你帅！你最帅行了吧！”

第40章

颜言这天下午出了个小差，就在城市的另一头，放工的时候还没到正常下班的点，回来的路上经过厉阳的办公室，她看了看表，离下班只有十几分钟，在门口没犹豫多久，就直接上去了。

厉阳和游振捣腾的商贸公司规模不大，一共也就20来个人，前台小姐一职多用，一个没注意就让颜言溜进去了。

颜言悄悄地往厉阳办公的方向走，路上碰到认识她的员工，她竖起指尖比了个静音的手势，对方也压低声音通报她：“厉总在办公室。”

厉阳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颜言凑上去听了听，没什么动静，这才推开门，笑着喊：“Surprise！”

……

厉阳在沙发上睡得死沉，脸颊潮红，发出轻微的鼾声。

沙发的扶手上背对着门坐着一个女孩儿，一只手就搭在厉阳声批的毯子上，听到身后的动静，才慢慢转过身来。

游婉容抱着一只成年的泰迪，笑着跟她打招呼：“你过来了？那厉阳就交给你了，中午他喝醉了，我过来找我哥哥，顺便照顾了他一会儿。”

她盯着颜言，笑得惬意：“你不会介意吧？”

颜言沉着脸过来，轻轻拍了拍厉阳的脸，“厉阳，醒醒。起来回家去睡。”

厉阳就着她的手，蹭了蹭，眉目舒展，睡得更沉。空气中都是浓烈的酒精味道，显然醉得不轻。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颜言蹙眉。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哥也喝了不少，在办公室挺尸，不过没人理他就是了。”游婉容轻笑，好像她不陪着自己哥哥在这里照顾别人的男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游婉容手里的小狗蹭过头来，热情地摸了摸颜言的手背。

颜言看这只小狗怎么看怎么眼熟：“这是……牛肉粥？”

“好像是叫这个名儿，我哥的心肝宝贝！怎么，你认识？”

颜言最后一次见这只小狗，它也不过7.8个月大，身条在疯长，心智却还是一直迷糊软糯的小狗。在游振空荡荡的公寓里，被饥一顿饱一顿地瞎养着。

而今牛肉粥也是一只健壮到快要暮年的狗了。

牛肉粥的肉爪子扒着颜言的衣服，背脊拉长立直了，眼巴巴地瞅着她：“汪！”

游婉容让了让胳膊圈里的小狗：“它还认得你，你要抱么？”

颜言动容地把牛肉粥抱过来，牛肉粥偏着脑袋乖巧地依偎在她怀里：“呜~”

游振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笑说：“牛肉粥还记得你，本来就是厉阳送你的小狗，放在我这里寄养，一放就是7.8年了。要不还是还给你吧？”

颜言颇有些心动，只是，即便不养在厉铮的房子，她现在住的宿舍，只怕也不方便养小狗。

游振见她迟疑，善解人意道：“你如果不方便，我便继续替你养着吧，你什么时候想来见它都可以。”

颜言心道只怕她跟牛肉粥终究有缘无分，即便多年离散后再重逢也见不了几次。

颜言怀里的牛肉粥好奇地扒了扒厉阳的衣领子，也不嫌弃他臭得慌，还拿个狗鼻子在厉阳的脖颈处闻来嗅去：“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