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没有醒过?”沉哑的声音,问着米初妍。
“没呢,一直在睡。”
“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就可以。”沉哑的声音,带着罕有的愁绪,而后,他那高大的身子,缓步踱了进来,向着床边过去。
米初妍原本不想离去,徐暮川身上有伤,又刚被捶打过。纵是再如何轻浅的外伤,也会加度严重,何况,他的伤,似乎也不不轻。
可是,看着他自那句话之后,满目的柔情皆放在了床上的人儿上,仿似外界的一切,都被他摒弃在外,她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
纪唯宁睡的太沉,颇有不愿意醒来的趋势。期间,何湘芸来过,小米来过,宁呈森也来过,当然,岑霖也来过。
岑霖过来,一是想看看纪唯宁,二是想跟徐暮川探讨一下纪中棠为何会突然发病的原因。
只不过,这些人都没有换走徐暮川。他固执的坐在她的床前,任那些人怎么劝他回去,他都不听。
他们以为他是想等她醒来,跟她解释跟她道歉,所以,再不敢多言。
时间到了下午,徐暮川已经在床前坐足了六个钟。纪唯宁总算有了转醒的迹象,眼皮松动着。
可是,徐暮川却是起身,开门,离开了宿舍。
他掏出手机,给宁呈森打了个电话,说纪唯宁快醒了,宿舍里没人,能不能麻烦他让那个女同事过来照顾一下。
宁呈森疑惑:“你坐了那么长时间不就为了等她醒来吗?好不容易要醒了,你又跑去哪?”
徐暮川抿着唇,而后,淡声回了句:“我有事要忙。”
宁呈森当然不会信他的话。
固然,他是有很多事要忙,可那么多时间都被他枯坐着浪费了,又还能在乎这一时半会儿?
可是,他这么说,他也就那么听就是了。
其实,徐暮川心里确实是有自己想法的。他怕她醒来后,看到他会激动,会又上演手术室外的那个场面。
倒不是怕她打他,身体的伤痛他忍忍就过去了,可是,看着她几近崩溃的样儿,带给他那种心上的痛,他忍不过。
他去找了岑霖,针对纪中棠的情况做了分析。
纪中棠之前被送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有瓣膜闭合无力的症状,换膜才过半年,就出现这样的情况,也是因为,他的心脏原本就损伤严重。
另外,他的瓣膜与他自身的组织融合的并不是太好,用了抗凝药,偶尔也是有些微的血栓出现。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足以让他在眨眼间就丢了性命。
像纪中棠这样的情况,就算他把所有最可能出现的并发症考虑进去,他也应该还有半年的时间可活。
如今猛然猝死,是因为突发大量血栓阻塞了血管,还是因为哪些方面的原因造成心力衰竭,或者循环衰竭?
猜测的原因是这些,可到底是不是,谁也不敢下定论。岑霖说,要不就做尸检吧,总不能死的这样不明不白。
可彼此心里都清楚,这又不是涉及到什么刑事案件,人都已经死了,一般家属都不愿意在一个身亡之人身上下刀子,让他死也不能安生。
后来,徐暮川回了自己的病房,恰逢医生过来巡房,要给徐暮川的左臂上夹板。
夹板是个很累赘的东西,徐暮川原本就不乐意上,可是这会儿,为了让自己的手尽快愈合,也顾不得这些东西了。
好像所有的事都赶在了今天,徐暮川特别忙,医生离开之后,来了穗城某分局的工作人员。向他了解那场车祸的细节。
按理说,城北国道地段的交通事故应该归那里的分所管辖。可能是因为事关徐暮川,所以,今天来的是分局的人。
徐暮川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但是,他想要将人连根拔起。
交给这些人,他们或许会打草惊蛇,也或许只是奉命行事按部就班,或许到最后,还是会给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倒不如自己亲自来比较放心。
所以,给公务人员的口供,他都是模凌两可的,看起来是在认认真真回答,实则,什么关键的内容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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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面对面兜转了个把小时,那些人见该问的问完,也就都起身离开。
后来是何湘芸进来。她说,纪唯宁已经醒了,去了医院的停尸房,现在正跟医院的院长岑霖在说话。
她说,纪唯宁看起来很不好,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当时,徐暮川抬头问何湘芸:“怎么不好?还在哭吗?”
何湘芸摇头:“没有哭,就是因为一滴眼泪都没有再流,我才会说很不好。她这是在逼着自己撑呢,这副模样,看了真是让人心疼。”
“妈,当时我爸突然离开的时候,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徐暮川拧着泛酸的眼眶,想从母亲这里寻求出口。
可何湘芸却是叹了声:“我那时候多少跟她是不一样的。我和你爸感情虽好,他的离开对我而言,固然是致命的,可是,那时候再怎样,我还有你。即便我们母子之间有隔阂,可你终归是我的儿子,我心有安慰。”
“现在换成她,有什么可支撑的呢?江承郗会落个怎样的下场还不知道,而你,也是伤了她的心……”
“妈,别说了。”
徐暮川插话,阻断何湘芸,这样的言语,只会更戳他的心窝。后来,他想起身跟着过去看纪唯宁,如果她情绪还是不好,那他就远远看着也好,可是秦述刚好在这个时候进来。
由此,徐暮川自是走不开。
秦述说,叶婧已经把中承的那个潘姓股东诱上勾了。
潘姓股东手里的股份不算少,也有众多亲信,但他要趁着这个阵乱时刻来满足他的野心,仅仅是靠这些,还不够。
他想要效仿徐暮川,企图高价回收其他零散股东手中的股份,为了这个目的,他绞尽脑汁,更想要寻求外援,得到外界的资金支持。
而叶婧手中所握的财富,足够让潘姓股东垂涎。
穗城人都知道,叶婧和徐家的恩怨,若说叶婧要联合外人来对付徐暮川,没有谁会不相信。毕竟,三年的婚约,一朝倾毁,准丈母娘被现场带走,之后两家决裂,叶婧怨恨徐暮川,也是情理之中。
徐暮川是物尽其用,利用叶婧的特殊身份,迷惑那个潘姓股东,最后要让他一无所有,褪除他对中承集团的所有威胁力,也算是不枉他在这场车祸中所受的伤。
徐暮川和叶婧之间达成了一个交易。
他为叶婧提供的,自然是减轻连素敏刑责的方法。但叶婧为他诱出潘姓股东,则只是徐暮川对这个交易的附加条件。真正的交易主体,是徐暮川自己另外的事。
本来他之前想要带纪唯宁去伦敦,也是跟此事有关。只不过,事情的变化太快,快得让他也是应接不暇,以至,耽搁了下来。
叶婧想要把连素敏尽可能的弄出来,其一是因为她们的母女情分,其二,自然是因为叶子然。没了连素敏的叶子然,把叶婧折磨的不行。
纵是叶婧手握那么多金钱,却没办法安置叶子然那样一个孩子。所以,徐暮川提出这个附加条件,她也是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
对于中承集团,有了老爷子的资金支持,还有徐家这个后盾,重新运营起来,问题不大。徐暮川如今当急的任务,就是把那个潘姓股东这颗大锅里的老鼠屎给搅出来,最好,是永不能翻身。
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关于中承集团的问题,很快就可以解决了。到时,他便可以安心的去做其他的事。
☆、244 他的始料未及,他的另有安排
纪唯宁醒来后,直接让小米带她去看纪中棠。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要去停尸房看父亲。过了这么多个小时,他整个人早已冷却,已经僵硬,她就是守在那身边不吃不喝,也无济于事。
可是,她却到底还是在那个冰冷的空间里,独自站了半个小时之久。她知道,这整个时间段,小米都站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但如果她因为支撑不下而倒的话,以小米的距离,肯定可以在第一时间将她接住。
只不过,小米是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站着,没有过任何的打扰。
也不知道是这里冷气太强,冻的纪唯宁直哆嗦,还是心里太沉太重。以至,原本纪唯宁想要跟小米说,这个地方太晦气,想让她出去,可是,却都无力开口发音。
是有多不受老天眷顾…俳…
母亲的忌日,就在下个星期。她原本还打算着,今天回纪家别墅,帮父亲准备一下母亲忌日要用的东西,想要比往年准备的更多些更齐些。
可是结果呢,父亲念了三年的穗城,念了三年的纪家别墅,到最后,只不过是住了那么点时间,甚至可能还未曾完全回味跟母亲的那些旧时光,人就已匆匆离世。
更可笑的是,她今天要给父亲办丧事,下个星期的今天,她要把父亲的头七跟母亲的忌日一起办。
到底是老天跟她开玩笑,还是她的父母跟她开玩笑?亦或是,父亲真的太想母亲,想到等不及,要去跟她在另外一个世界相厮相守?想到,对她这个女儿,可以如此撒的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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