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猎到你 (陈小堪)

　　她又停顿下来，看向各人神采不一，却都莫名及紧张的脸，在上座的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需要下级给自己测评，下座的人不解自己给上级评？
　　“在整个考核的过程中，和考核结束的反馈，能看见你们信封内容的将只有我一个人，而你们每个人手里拿到的信封也都是我亲手装袋的。
　　换言之，就是如果你愿意，这个世界上将只存在有两个人知道你今天将在这里测评的人和测评的内容，当然这也是我的意愿。”
　　此言一出，上座的人不少愤然于心，下级凭什么测评上级？
　　座下的人暗松一口气，这是厉总说的机遇的改变？
　　“这个测评有个听着洋气的名字，”薄何径自笑了，像是被自己逗乐了，“360测评，但这个测评也有给传统的弊端，就是会造成评价者与被评价者的关系紧张，考核结果容易受到情感因素的影响，最后变成只是个流于形式的过程。
　　所以，在这里我自愿加大我这么多的繁琐工作，希望可以将你们紧张和顾忌降到最低，还希望各位领情。
　　最后在你们打开信封之前，我还想说明一点。
　　虽然，我在前面的话里已经表明了我有多重视这个表格的评分内容和结果，但是表格是冰冷的，不会作为任何判断的唯一依据，我根据评价结果给你们面对面提供反馈和咨询，所以请你们在作为被测评人时，也可以放下那份小小的忐忑。”
　　薄何环视全场，她不是很确定，自己的发言是不是可以将这个测评与生俱来的弊端影响降到最低。
　　一个熟悉的侧踢，薄何侧头。
　　古厉右手微微支着颧骨，左手垫在右肘下，头稍稍的朝左侧的她偏着，见她看他，嘴角一抿，俏皮的给她了一记飞眼，复飞快的恢复一本端坐。
　　“那么请各位现在拆开手中的信封，拆开后要注意考场纪律哦~！”
　　薄何原本给古厉逗得憋着笑，经自己这么一说不仅逗乐自己，大家都乐开了。
　　“本场考试为时20分钟，”薄何看了看表“如果没有人需要对表，那现在就开始！”
　　这是一场新生力量的登场表演，是改朝换代的正式通知，遗老遗少，或平民百姓，或心怀忐忑，或心生向往。
　　薄何和古厉就是这场朝代更迭的施行者，但本质不同的是，他们只是受委托的第三方。
　　所以，心怀忐忑的人往往存在着最后的侥幸，心生向往的人常常怀抱着最初的迟疑。
　　20分钟的测评结束后，下座的员工退场，古厉留中高层领导，继续了每周的例行周会，进行了一些实务性的了解。
　　会议结束的时候将近12点了，原本应该形容员工餐厅的词现在也可以借来形容一下我们顶层唐忠的办公室——座无虚席。
　　哦，不！有一个虚席，上位没有唐总在座！
　　扬晟房产的分管副总经理和部门领导，全部排排坐的在等秘书约见老板后的会话。
　　他们这么着急见唐忠作甚？知道刚刚结束那场会议内容的人，应该都知道给大概。
　　分管建设中心和设计研发中心的副总经理单家积，也曾是唐忠高薪诚聘回来的，国内知名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在多个极具竞争力的房企就任过高层。那天空降个古厉就算了，现在还搞个测评，是准备也在他的去留上做动作吗？
　　分管营销中心和前期开发中心的何鸿涛，年年的先进个人，每回销售的回款都是唐忠亲自和他沟通，有什么表格就能决定他日后的发展？
　　建设中心的总监武世成，是在当年扬晟还只有一个建筑安装公司的时候就跟在唐忠身边了。虽然只有中专毕业，但是多年下来的工作经验累计，技术过硬且不比任何一个名牌大学生差，包括单家积。
　　像工程类这样的专业，你从学校出来并不能为你带来过多实践中有用的东西，所以年纪往往被认为是评定一个人是否能够胜任的第一标准，也正是因为这样，年近50的他怎么能忍受说让一小姑娘带着一群小年轻下属去测评他？
　　设计研发中心的殷兵，一向拥证自傲……
　　前期开发中心的束婷，唐家表亲……
　　……
　　他们最终没有等来唐忠的接见，唐忠此时改革的决心还是坚定的。
　　作为一个白手起家且把整个集团做到过辉煌的民营企业主，这种情况，他还是在一开始就预料到的。
　　所以众人不顾午饭等来的只有一句秘书的传话，
　　“房产的一切问题找厉总解决。”

☆、第16章 总角之交

　　另一边，薄何在散会之后直接拿着百来员工的百多给信封回了办公室。
　　少了各位遗老遗少的员工餐厅，丝毫没有减少它在这个时间段应有的火热，今天的餐厅因为房产的所有员工散会时间的集中，反而显得更加火热。
　　经过一早的会议，走在公司的地盘里古厉不再像早上那样默默无闻，关于他的姓名、称呼和言论早已通过不同方式、不同版本传遍集团上下。
　　古厉下来的比员工都要迟，有一半的人已经打上饭在吃了，他排在剩下来一半人的队末。
　　“厉总好。”
　　“厉总来吃饭啊？”
　　“厉总，要不你上我这来先打？”
　　……
　　“厉总你怎么才来？要不先吃我打包好的这份？”一个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面孔，小杨提着两份打包好的午饭，往回走经过古厉身边。
　　“不了，怎么不在这吃？你们薄总连这点午饭时间都苛刻吗？”员工餐厅虽然带这次只来过两次，打包带走这还是觉得怎么看怎么新奇。
　　小杨急急摆着空着的那手，“不是的，不是的，是薄总自己没空下来吃午饭，她又没吃早饭的习惯，所以我才想着这会赶快打了一起吃的。”
　　她着急否认的样子，让古厉看着觉得似曾相识的想笑，见她拔腿想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欸！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我才觉得没吃早饭饿，不如你在这好好吃，你打的这份先给我？”
　　见小杨诧异又迟疑，古厉心中得意，“你们薄总的我路过给她拿过去，别担心！”说话就从小杨手中接过袋子。
　　那晚，
　　“你今天说和安厚丰的关系是唬我们的？”
　　“是啊”
　　答完古厉没有立刻再问，像是在等她反应。
　　薄何也很配合的回味了一下刚刚的问答。
　　薄何猛一抬头，拍着腿就想完成一个想要在车内站起来的高难度动作，结果自然是被安全带挡住了。
　　薄何懊恼，“哎呀，谁在唬人了？！我和安厚丰本来就是从小就认识的好不好！”
　　古厉看她那样子，忍俊不禁，“从小就认识就是青梅竹马？”
　　薄何没有立刻搭话，而是低头摆弄起手机。
　　古厉以为谈话结束，一撇嘴，一耸肩，继续认真做着驾驶工作。
　　“囔~！你看，李白《长干行》的开头回忆他们小时候一起的嬉戏：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后来，用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来表明天真、纯洁的感情长远深厚，也可以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放在一起使用，意思不变。后人就以青梅竹马称呼小时候玩在一起的男女。”
　　其实这后面紧接着还有一句，“尤其指之后长大恋爱或结婚的”，薄何当然不会念出来。
　　薄何举着手机里查来的辞源页面，偏着头朝古厉示威的样子，丝毫没有好像说谎被拆穿的自觉，“厉总难道是abc这词用的……我哪里也没说错好吗？”
　　古厉并不看她的手机页面，实际上开着车在高速上也没有允许他细看那页面的条件，“李白《长干行》么？”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轻挑“李白《长干行》难道不是描写一位女子，思夫心切，愿从住地长干跋涉数百里远路，到长风沙迎接丈夫”
　　“其实，我知道一个词，下次你再想跟人表示你和安总关系亲密可以用，又不引起旁人误会。”古厉没有给薄何接话的意思，继续道，“薄总你国文学的这么好，一定知道还有一个词，总角之交，下次说这个词万无一失。”
　　薄何再想说什么，侧着身刚一个吸气动作准备好开口。
　　“嘀——”一阵快频的远光闪过，一辆过路的平板货车准备超车的样子……
　　“总角之交我怎么会不知道？你还是好好开车吧！”说完状似泄气的往后一靠。
　　总角之交，一般指儿时就结交的朋友，同性。
　　刚过正午的日头透过绛红色的窗帘，把整个办公室渲染上一层淡淡的暗红。
　　偌大的办公桌上开着两台笔记本电脑，收上来的信封已经分门别类的叠放好放在旁边。
　　薄何仰靠在自己的太师椅里，这个本该配以闭目养神的动作，偏偏薄何双目圆睁，一只手还伸得老长够着鼠标。
　　古厉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偏暗的房间里，沉香冉冉缭绕的办公桌边，仰坐着个脸上只打着电脑光的女人。
　　这不是惊悚片里常用的光影方式吗，古厉觉得。
　　“帮我放茶几上，就回去休息吧，谢谢。”薄何听见伴随着菜味的脚步和开门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