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盯着诗风看了一会儿,那种熟悉的感觉不断地涌起,涌到喉咙眼,他说话的声音都哑了。
“你什么时候在浙江呆过?在哪个城市?”
诗风自动忽略了莫逆的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第二个:“我在杭州下头的淳安县呆的。不在市区。”
莫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一直盯着诗风看,似乎是要通过她回忆什么事情。
被莫逆这么看着,诗风都不好意思吃东西了。
她放下筷子,问莫逆:“怎么了?”
莫逆回过神来,摇摇头。
他说:“画展的时候你记得带你妹妹一起过来。”
诗风:“……”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莫逆的思维方式简直就是坐了过山车,这话题跳得,人根本就没有招架。
诗风消化了一会儿,点头答应了莫逆的要求,她说:“嗯,我今晚回去和她说。”
吃过饭之后,诗风准备坐地铁回家,她和莫逆告别的时候,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莫南骁拉住了她的手腕。
诗风低头看着莫南骁,莫南骁也看她。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向她传达一个信息——不要走。
莫逆瞥了一眼莫南骁和诗风拉在一起的手,然后迅速地抬起头。
他看着诗风,说:“送你。”
诗风不好意思地说:“那麻烦你了。”
……
这是莫逆第二次送诗风回家了。
好巧不巧,这次又被诗雨看到了。
和莫逆告别上楼之后,诗风又被诗雨拖着审问了好半天。
刚一进门儿,诗雨就拖着诗风坐反了沙发上。
她一本正经地看着诗风,“姐,我看清楚了,那真的是豪车。保时捷卡宴,你懂不懂啊?”
诗风摇摇头,“不懂。”
诗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姐,那车少说也得一百多万。哎……你怎么这么不识货?”
诗风说:“我不关心这个,别人的东西再好我也不会看。小雨,你也记住这句话。”
诗雨无奈地点点头,她对诗风说:“好啦我知道啦。我只是关心你的未来嘛……你要是能找个条件好的,我和爸妈就放心了。”
当年诗风从浙江逃回临沂的时候得了重度抑郁症,全家人都对诗风有歉意。
后来虽然在尽力弥补,但心里依旧过不去。
家里的人最大的希望就是让诗风找个对她好,不嫌弃她的男人。这样一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还生过一个孩子……
现在社会虽然开放了,但也没几个男人能接受。
……
诗风明白诗雨的用心,她也没有隐瞒诗雨,“送我回来的人是你的偶像。我才知道,他儿子是我班上的学生。”
诗雨不可置信地看着诗风,“什么?!你是说……moniki?不是吧……我怎么觉得自己在做梦……”
诗风说:“我也是才知道的。你打电话跟我哭诉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
诗雨懊恼地跺脚,“啊!那他是不是听到我的声音了啊?啊啊啊,我竟然在男神面前这么丢人,姐,我不要活了……”
诗风白了她一眼,说:“他说了,画展那天我可以带你过去。”
“真的吗?”诗雨激动得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太厉害了吧,姐,你好牛。”
看着诗雨兴奋的样子,诗风无奈地笑笑。
有时候,诗风会很羡慕诗雨。
诗雨是属于那种活得没心没肺的姑娘,有什么负面情绪都不会停留太长时间。
诗风就不行,她对情绪这东西很是敏-感,所以总是深受其害。
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她都做不到像诗雨这样。
诗风微笑地看着诗雨,继续说着让她振奋的消息:“唔,我现在是你偶像的心理医生。”
诗雨皱眉:“啊?我偶像有心理疾病吗?不会吧……哎不对!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他儿子在你班上?他都有儿子了?”
诗雨刚才兴奋得不行,都没注意到这些问题。
现在想起来,她简直要幻灭了。
诗雨从小学就开始学画画,一直坚持到现在。
iki是她初中开始喜欢的画家,诗雨是典型的少女心,她收集了很多moniki的资料,但是……
资料上没有说他有病,更没有说他有儿子啊!
诗雨就跟失恋了似的,诗风看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她对诗雨说:“有些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诗雨叹了口气,然后又打起精神和诗风八卦:“那,我偶像帅不帅?我偶像的儿子是私生子吧?”
是私生子吗?诗风回忆了一下第一次和莫逆见面时候他说过的话。
那个时候,他说他的妻子死了。
想了想之后,诗风对诗雨说:“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感情状况。”
诗雨说:“啊……好吧。我以为你身为他的心理医生会知道这些呢。”
诗风被诗雨逗笑了,“今天是我当他心理医生的第一天,我哪里知道那么多。他的情况我还不清楚。”
诗雨问:“那他是什么病啊?也是抑郁症吗?”
诗雨用了“也是”。
诗风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词语。
“他比我严重。”诗风淡淡地说,“他是精神分裂症。”
☆、第七章
第七章。
诗雨听完之后有点儿失望,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她拉住诗风的手,一本正经地说:“姐,医治我男神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把他治好哈。”
诗风:“……”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诗雨有代沟。
性格原因,诗风从来没有疯狂地喜欢过一个人。
所以她也没办法理解诗雨的心情。
在客厅和诗雨聊了一会儿天儿,诗风就回去卧室休息了。
**
莫南骁一个礼拜的假很快就到了,头上的伤口拆线以后,他开始继续上学。
因此,诗风也可以正常上班了。
自闭症康复教育的机构里,每个班上平均只有三个学生。
这对特教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自闭症儿童接受外界信息需要很长的时间,曾经有一个老师,教一个动作教了三个月。
教会的时候,那个老师哭了。
诗风当时在她旁边站着,她知道,她是喜极而泣了。
……
莫南骁一整天都挺正常的。
他是康复机构里唯一一个高功能自闭症儿童,几乎每个人都在关注着他的动向。
大家都清楚,所有的孩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是有可能像正常人一样独立生活的。
他就像大家的希望。
**
下午放学之前,诗风接到了莫逆打来的电话。
诗风没有存过莫逆的手机号,看到陌生号码的来电,她犹豫了几秒钟才接起来。
诗风的声音很柔和:“你好,请问哪位?”
“我。”
莫逆只回答了一个字。
很奇怪,只一个字,诗风就听出来他的声音了。
与此同时,她觉得自己的心猛跳了几下。
这个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诗风客气地问他:“莫先生啊,有什么事情吗?”
莫逆说:“今天晚上你来一下。”
诗风有点儿懵,她想了想,好意提醒他:“莫先生,心理辅导一周一次。”
莫逆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痛苦,他攥紧手机,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救我。”
诗风听莫逆声音不对劲儿,赶紧答应下来:“好,你别着急,我下班了一定过去。”
“好。”莫逆说,“我去接莫南骁,你等着。”
诗风还没来得及回应,莫逆就把电话挂了。
……
因为答应了莫逆晚上过去,所以放学之后,诗风拉着莫南骁下了楼。
等了几分钟,莫逆的车就停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诗风第一次细致观察莫逆的车,的确是挺精致的,可能真的是豪车。
诗风和莫南骁坐到了后座,跟上次一样。
上车之后,莫逆很快就发动了车子。
他没说话,诗风也没有说,莫南骁更不可能说。
车里一直死气沉沉的。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家门口。
诗风正准备抱莫南骁,就被莫逆抢了先。
诗风叹了一口气,然后下车,跟着他们父子两个人进了门。
进家门的时候,是六点。
莫南骁的生物钟是这样的:六点钟一进门就吃晚饭,吃过以后洗澡睡觉。
七点半之前,他一定得躺在床上。
进门之后,莫逆一边脱外套一边问诗风:“会做饭么?”
诗风点点头:“会。”
莫逆说:“给他煮碗面吧。”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诗风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莫逆将她带到了厨房,诗风就开始做饭了。
切菜的时候,她才猛地惊醒:她现在做的事情……好像一个保姆。
家里有买好的手擀面,诗风很快就做好了。
莫逆招呼莫南骁吃完饭,就抱着他上了楼。
诗风想找个机会跟他说话都没找到。
于是她只能耐心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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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分,莫逆从楼上下来。
等他站到面前,诗风才问他:“你晚上找我就是做饭的事情吗?”
莫逆抓住她的胳膊,“出去说。”
诗风皱眉,被莫逆拽到了外头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