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诗风脸上,“是。”
诗风问:“你这几天心情怎么样?”
莫逆回答:“很好。”
诗风说:“你要尽量保持这样的好心情,无论是创作还是生活,要多看到积极的那一面。只要你看得到阳光,他就不会再出现。”
莫逆没有给诗风回应,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他看着诗风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白白的牙齿忽隐忽现。
诗风今天涂的是米分色的唇彩,很贴近唇色,涂过之后会把嘴唇衬得莹润又米分/嫩。
莫逆抬起手来,用食指在她嘴唇上点了一下。
……
诗风本来是在说话的,莫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她吓得往后挪了好几下。
因为曾经的不愉快,诗风很反感异性的一些暧/昧动作。
最普通的肢体接/触是可以的,但是太过暧/昧的,她不行。
这也算是她的心理障碍。
有句话说得很好,最好的心理医生,一定是病入膏肓的患者。
诗风很平静地对莫逆说:“莫先生,不要动手动脚。”
莫逆说:“我找到了。”
诗风皱眉,“什么?”
莫逆看着她,一字一顿:“你是可以救我的人,诗风。”
诗风:“……”
怎么办,好像又把话说死了。
作为心理医生,诗风自认为自己还算挺能说的,之前应付过的病人也有各种刁钻的问题,有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不过诗风最后总能找到和他们沟通的办法。
但是,莫逆……诗风有些无能为力。
酝酿了一会儿,诗风准备换个方法和他聊。
她对莫逆说:“人要克服焦虑和恐惧是很难的,我有过一段特别黑暗的过去。但是我走出来了。只要足够强大,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你。”
莫逆的注意力被“黑暗的过去”几个字吸引。
他问诗风:“有多黑暗?”
有多黑暗呢?
就是觉得多活一秒钟都是煎熬,不想和任何人交流,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不停地哭,偶尔还会自/残。
那段过去太过沉重,诗风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做了个深呼吸,对莫逆说:“我曾经自杀过六次,都没有成功。”
说着,诗风把手腕上的玉镯子摘下来,给莫逆看着自己的伤疤。
歪歪扭扭的,好几条。
其实不怎么明显,但挨近了看是真的挺可怕的。
莫逆有些不可思议。
他问诗风:“为什么?”
诗风微笑着说:“因为以前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承受不了打击,就得了抑郁症。大半年的时间,我割了三次腕,吃了两次安眠药,用头撞了一次墙。不过我都没有死成。后来我接受治疗,慢慢地觉得,活着特别好。”
那段过去对诗风来说太过沉重,但是和过去比,她已经进步了太多。
至少现在她已经可以用轻描淡写的态度和别人说起它,这是很不容易的。
莫逆握住诗风的手腕,他用手指摩挲着她的那几道伤疤,喃喃自语:“艺术品。”
诗风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很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对于不懂的事情,诗风从来不会乱说。
莫逆握住诗风的手腕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诗风。
他捏住诗风的下巴,说:“给我做模特。”
诗风:“……啊?”
☆、第五章
第五章。
莫逆握着诗风的胳膊,继续给她解释:“当我的模特。我画你。”
诗风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试图把手抽回来,但是莫逆握得太紧了。
诗风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你需要模特的话可以找个更专业的……”
莫逆依旧不放手,他认真地盯着诗风,“下个月的画展,还有一副画没有出来。你的胳膊,好看。”
诗风这才理解莫逆的意思,原来他只是想要画手腕这一块儿。
诗风也不是矫情的人,想了想以后,她便点头答应了莫逆的要求。
“好吧,那我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画?”
莫逆松开诗风的手,站起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画架。
“就现在吧。”
诗风也站起来,“好啊。”
——
诗风跟着莫逆走到了画架前,这不是她第一次接触画画的东西,但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画板。
诗雨是学美术的,偶尔也会在家里画画,不过她用的画板没有莫逆的这么大。
诗风仔细观察了一下莫逆的画板,发现画板的一个角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诗风用手碰了一下那个地方,她有些好奇地问莫逆:“这里是打火机烧到了么?”
莫逆看了一眼那个地方,淡淡地说:“烧画的时候烤焦了。”
诗风讶然,“为什么要烧画?”
难道他们搞艺术的人都有这种怪癖么?
之前诗风接触过一个学音乐的患者,她从小就开始学大提琴,后来一次比赛失败,她受了打击,把所有的大提琴都给烧掉了。
莫逆拿了一张水彩纸钉到画板上,“因为画得垃圾。”
诗风:“……哦。这样啊。”
她还能说什么呢?
艺术家,有个性,和他们这种凡夫俗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莫逆把纸钉好之后,就开始安排诗风的位置了。
他指了指距离画架一米之外的那个凳子,“你坐那里。背对着我。”
诗风按照莫逆的要求坐过去,坐下来之后,她问莫逆:“然后呢?”
莫逆说:“刚才我握过的那只手伸到背后,疤要让我看到。”
诗风照做。
差不多摆好姿/势之后,莫逆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支铅笔打型。
莫逆画画有个习惯,不管是什么类型,他都习惯用6b铅笔打型。
这次,莫逆是准备画油画的。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莫逆就把轮廓打好了。
打型的时候,他总是会眯起眼睛。
诗风虽然背对着莫逆,但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莫逆的目光有多炽烈。
诗风保持着一个姿/势,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莫逆的感觉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诗风看得清自己的内心,在莫逆之前,诗风从来没有对一个陌生男人这样过。
仔细算一算,她和莫逆从正式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根本算不得多熟。
而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给他当模特这件事。
**
诗风维持一个姿/势整整三个小时,当莫逆说结束的时候,她的胳膊已经疼得放不下来了。
诗风的身体有旧疾,当初刚生完孩子就跑出来。
原本应该坐月子养身体,她却经历了正常人都无法承受的旅途颠簸。
人们经常说,月子里没有养好身子,落下来的毛病会跟一辈子。
这对诗风来说,绝对是血的教训。
因为当初生产大出血,她的身子本来就虚,再加上后来淋雨,坐车,回到家的时候,诗风的身子都要垮了。
虽然后来有补,但是诗风还是会经常胳膊疼腰疼腿疼,没办法做什么重活儿。
……
莫逆看到诗风疼得皱眉的表情,直接把画笔扔到地上走到了她身后。
莫逆捏住诗风的胳膊,轻轻地揉了几下,慢慢地帮着她往下放。
诗风当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她看来,莫逆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这种体贴的动作由他做出来,诗风简直惊讶得要死。
胳膊完全放下来之后,诗风下意识地就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
但坐了三个小时,她的腿早就麻掉了,从凳子上起来的时候,没有站稳。
于是,诗风再一次跌到了莫逆怀里。
莫逆的身上还有油画颜料的味道,很难闻很呛人,诗风特别不/雅观地打了几个喷嚏。
莫逆也没在意这事儿,他低头看着诗风的小腿肚,摁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到了凳子上。
等诗风坐下来之后,莫逆蹲到她面前,用手抓住她的小腿肚力道适中地揉/捏着。
莫逆个子很高,蹲下来的时候,脸不小心碰了下诗风的胸口。
这个姿/势简直是尴尬到了极点,诗风特别不自然,腿越来越僵硬。
莫逆在诗风小腿肚上拍了一下,声音沙哑地提醒她:“你放松点。肌肉绷太紧了。”
诗风听完这话之后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倒是没有因为这句有歧义的话脸红,但是……这话听着真的是挺那什么的。
诗风轻轻地动了一下腿,她十分客气地对莫逆说:“现在好了,莫先生,你可以起来了。”
莫逆没再说什么,松开诗风的小腿肚站了起来。
莫逆站起来之后,诗风只能看到他的胸口,没了眼神的对视,她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莫逆和诗风说:“不用坐了。帮我看看儿子吧。”
诗风这才想起来莫南骁还在楼上睡觉,她从凳子上起身,“莫南骁在哪个卧室?”
莫逆说:“楼上左边第一间。”
诗风点点头,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上了楼。
**
诗风推开莫南骁卧室的时候,他已经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发了很久了。
孩子身上没有穿衣服,诗风有些担心他,赶紧走上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多余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