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门口,正准备掏钥匙开门,面前的防盗门就开了。
诗风看着面前的诗雨,绕开她走进客厅:“吓死人了。”
“是吗是吗?”诗雨摸着下巴,凑到诗风面前:“姐,我刚才在窗户上,亲眼看到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
诗风纠正她:“汽车。”
诗雨:“……哎呀差不多啦。这么多年了,你总算是开窍找男朋友了,来来来,老实交代。”
诗风捂住耳朵,“那是学生家长。”
诗雨大失所望:“害我白兴奋一遭。我还以为你终于从当年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呢……”
诗风没说话,眼神有些涣散。
诗雨看她这样子,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拽了一下诗风的袖子,“姐……我刚不是故意说那事儿的。你别在意哈。”
诗风回过神来,说:“没事儿。我不是早就走出来了么。”
诗雨问:“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找男朋友啊?爸妈今天打电话说,老家的表妹都要结婚了……”
“行了,二十多的小姑娘,别跟个老妈子似的。”
诗风教育她,“好好学习,别的事儿你不要管。”
诗雨说:“哎我去……人家好心劝你,你就这个态度啊。”
诗风懒得跟她闹下去了,直接从沙发上起身,“我睡了,你记得关灯。”
……
回到卧室,诗风将门反锁上。她走到床前,直挺挺地倒了上去。
头疼。今天特别头疼。治好病之后,好像就没这么疼过了。
诗风换了睡衣,到卧室的小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头没刚才那么疼了。
她赤/着身子站在落地镜前,手指缓缓地摸/上了肚子上的那条疤。
凸/起的疤,在她白/皙的身体上十分明显,像一条丑陋无比的蛇。
诗风拍了拍额头,走到床头柜前拿了两粒药吞下去,然后睡觉。
她一直相信这句话: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
☆、第二章
第二章.
安眠药的药效来得很快,诗风躺下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仔细算一算,其实诗风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没碰过安眠药了。
抑郁症痊愈之后,她就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当初那件事情的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小。
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
一夜无梦,诗风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点半。
这就是安眠药的魔力。
一颗下去,人就再也没功夫想别的事情了。
诗风穿戴好之后,诗雨已经很体贴地准备了早餐。
诗雨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在北京,她们姐妹两个就是彼此的依靠。
诗风坐到餐桌前,拿起诗雨准备好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姐,好吃不?”诗雨笑嘻嘻地问她。
诗风说:“嗯,有进步。”
诗雨把头凑过去,一脸谄媚地说:“既然这样,是不是该有奖励?”
诗风问:“说吧,想买什么了?”
诗雨一副被看穿了的样子,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画展的票……五百七十多一张。我这个月零花钱不够了。”
说到最后,诗雨脸都红了。
诗风几口吃完了三明治,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手。
“待会儿给你六百。去看吧。”
“真的吗?!”诗雨激动得不行,“姐你真好!我爱死你了!以后我肯定不催你找男朋友了!”
诗风冷笑:“哦?”
诗雨看到诗风的表情,立马就收敛了。
身为妹妹,她知道诗风有多反感“男朋友”这个词语。
**
给过诗雨钱以后,诗风就去上班了。
诗风现在在一家自闭症儿童康复机构做特教,兼职在朋友的心理诊所做心理辅导。
这两份工作的收入加起来,一个月大概能有八千到九千。
康复机构的工资不算高,倒是心理辅导那边的外快占的比率高一些。
……
上班的路上,诗风接到了组长的电话。
“诗风,你今天不用来上班了。”组长说。
诗风讶然:“为什么?”
组长说:“莫南骁的家长说,莫南骁那边好像又有点儿状况,他也弄不了。你过去帮一下。”
诗风说:“可我班上还有两个孩子——”
“已经安排了人带他们,你放心。”
组长笑着说:“我看你也挺喜欢莫南骁的,他对你也不是特别排斥。现在这情况,你过去帮衬着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想起来莫南骁,诗风心里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好像是疼爱,又或许是怜惜……反正,很复杂。
在莫南骁之前,诗风也带过几个班的学生。
说实话,这一行做久了,她对孩子基本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
她只是觉得,对自闭症儿童来说,同情心是最多余的。
每一个自闭症儿童都有自己的世界,别人对他的关心,会打乱他世界里原本的秩序。
这对他们的康复没有一点儿好处。
挂了组长的电话以后,诗风换乘地铁到了医院。
**
莫逆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莫南骁。
莫南骁也看着他。他们父子两个人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对视着。
莫逆不会和小孩子打交道。
莫南骁出生之后,莫逆的眼睛还没有恢复,于是他给莫南骁请了保姆。
保姆带了他两年,这期间,莫逆的眼睛情况有所好转。
两周岁的时候,莫南骁还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像其他孩子一样和陌生人打交道。
莫逆带着莫南骁去了医院,检查出来他患有自闭症。
那个时候莫逆正在准备画展,每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画室,根本没时间照顾莫南骁。
于是,他再次把孩子交给了保姆。
莫南骁四岁的时候,莫逆才开始一个人带他。
莫南骁四岁之前,莫逆的精神分裂症也十分严重。
因为长期闷在画室,身体状况不好、事业不顺,他时常出现幻听、幻觉。
大部分的时候还伴着自/残行为,喜欢点火的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后来他吃了半年多的药,辅助做了几次心理辅导,情况有所好转。
确定自己不会出事儿之后,莫逆才开始一个人带孩子。
莫逆是疼莫南骁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父亲不疼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不会表达。
他本身就是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莫南骁又自闭,他们父子两个人单独相处的两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莫逆每天会给莫南骁准备早饭晚饭,会给他买衣服,洗澡,刷牙。
一切生活琐事他都会给莫南骁打点好。
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基本是面无表情的。
莫南骁虽然不会反抗他,但也不会和他交流。
莫逆的那栋别墅里,一进去就能冻死人。
温度低,也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
莫逆拿起来刚才买的八宝粥,将吸管插/进杯子里,递给莫南骁。
莫南骁垂眸看了一眼八宝粥,然后移开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莫逆的要求。
莫逆有些燥了,强行把八宝粥塞到了莫南骁的手里。
莫南骁把八宝粥摔到了地上,汁液飞溅,正好弄到了莫逆裤.裆的位置。
**
诗风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她看到满地狼藉之后,下意识地把视线移到了病床的方向。
于是,诗风的目光和莫逆的撞到了一块儿。
诗风收回视线,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莫逆面前,柔声说道:“莫先生,您儿子交给我吧。”
莫逆目光灼灼地盯着诗风,那眼神,就跟要把她扒/光了似的。
诗风是心里学专业毕业的,这眼神代表的心理活动是什么,她太清楚了。
为了缓解紧张,诗风抬起手来把头发往耳后压了压。
她对莫逆说:“你身上脏了,先去擦一擦吧。莫南骁小朋友我来照顾。”
莫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裤/裆上的秽/物,余光恰好瞟到了诗风的脚。
她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凉鞋,跟不算高,但很细。
她的脚丫子很白,和鞋子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的脚趾头尖`端泛着红,是特别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颜色。
诗风今天穿的是偏ol的套装,上头的衬衫还是白色的,裙子是很简单的黑色。
诗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莫逆在看她的脚。
她见莫逆一直没反应,便出声提醒他:“莫先生?”
这一声,让莫逆收回了视线。
他冲诗风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病房。
……
诗风喊来护士把病房收拾干净,然后用湿巾细心地给莫南骁擦了一下脸和手。
莫南骁的头上缠着纱布和网,诗风看着孩子这个样子,胸口一阵抽疼。
擦过之后,诗风倒了一杯温开水走到莫南骁面前蹲下来。
她把杯子递给莫南骁,笑得温柔:“南骁,你不喜欢喝粥对不对?看,老师给你倒了水,咱们喝水,然后把小笼包吃掉,好不好?”
职业原因,诗风和孩子们说话一向是这么温柔。
她的声音本身就好听,刻意放柔之后更是软糯,是属于那种能让人卸下防备、不自觉想靠近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