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薇,你别这样。”贺明启说,“我知道有些事,我也对不起你。我们分开冷静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应该想清楚了,感情的事情是没法勉强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的,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解决办法?”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答应尽量满足你。”
“你的意思是离婚的条件?”
“嗯……是……”
离婚,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她的丈夫闹婚外情闹得不能自已,终于要离开她了。
何静薇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女人啊,为什么不在男人还爱你的时候,见好就收呢?一定要等到他弃之如弊履了,才坐下来谈条件。这个时候,你的手里还有什么筹码可拿来谈判?
现在的何静薇,手里的筹码不过是令贺明启内疚,让他因内疚而责难自己。最好再让他把一口怨气,往孙莹莹身上喷。
“明启,你想离婚,电话一通你就直说多好,不用绕那么大的圈子。”何静薇开口说,“我把青春都给了你,已经是个老女人了,你以为我听到离婚两个字,就会吓得腿软,痛哭流涕、声泪倶下?你要我提条件,可以……我的条件很简单,我只问你要两个人。一个,时到今天,我必须告诉你,姑姑是为何而死的,是因为看不到我幸福,所以她才撒手人寰。现在,请你把她还给我;其二,给我找一个条件起码跟你一样的男人,别让我后半生过枕冷襟寒的日子,至少同行有伴,共枕有人。你听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的贺明启听着何静薇说话,心里越来越吃惊。看她说得如此利落,原来她早有了跟他离婚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然而何静薇所提的条件,却令贺明启脸色发白,浑身僵冷。何静薇没有听见他的回话,只听见话筒里挂断的嘟嘟声。
挂上电话,何静薇打开了客厅的灯,拉开冰箱,拿出一罐可乐,“呲”一声撕开,“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
冰冻的可乐让人心头哽咽,辣得何静薇直想掉泪。
将一整罐的可乐倒进胃里,何静薇还是很渴,便从床脚底下翻出一瓶酒来。
除了业务应酬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因为五年前,她把自己好端端的身体,割去一块去救了那个叫做所谓“丈夫”的男人,医生告诉她,你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再喝酒。
何静薇快速地拔开了酒瓶塞子,对着瓶口大口地喝。见鬼的爱情,见鬼的婚姻,她何静薇不稀罕也不需要!
转眼的功夫一瓶酒便灌了下去,何静薇醉了。迷迷糊糊中,她的眼前出现了大学毕业时,跟高天翊喝醉了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她是那么的无忧无虑。那些蓝天白云清风,高天翊青涩的吻,还有疼痛的第一次。
她知道因为自己把第一次给了高天翊,有处女情节的贺明启才会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这是她唯一,也是永远亏欠贺明启的地方。对贺明启来说,他觉得孙莹莹比何静薇好,很大的原因是至少孙莹莹把自己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他。
可是男人和女人之间,为什么这么的不公平?像闵英修那样的人,在结婚之前将天下女人享用个遍,为什么没有人来责怪他?
何静薇使劲摇了摇头,怎么会想起这个来了呢?
她酒喝得太急,忽然想吐,吃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不料只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竟摔倒在地。
何静薇趴在地上,心痛得发麻。她作了几下深呼吸,挣扎着站了起来,向前走。
何静薇,你不能倒下。你要站稳人前,漂亮地活着。你要好好站着,放亮眼光,看这对狗男女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看这个负心人以什么结局悲惨收场。
别怕,静薇,卫生间就在前方,你只消扶着墙,一步步走就好。
……
人说一道幸福之门关闭时,另一道就会打开。何静薇只是紧紧盯着关闭的门,对开启的门却视若无睹。
为了留下何静薇,闵英修放弃了爱将牛建乾。闵英修就纳特斯案子的失败给董事会的解释是:牛建乾串通雷鸣的中实惠康公司,走漏消息给FSK,致使FSK抢走了纳特斯的单子。董事会的人可没那么好糊弄,他们见到了牛建乾的辞呈后才悻然作罢。
牛建乾一走,销售部长这个缺是被崔海光顶上了,可是销售副总裁的人选却仍然没有着落。为了这事,人事部找了几家猎头公司,想物色一个深谙销售和管理之道的人。
拓达市场部最近也很忙。开春之后,洖州国际通信展在展览馆举行,拓达为了提升品牌形象,在礼仪形式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
用闵英修的话说,是我们展出来的东西,要把客户吓一跳,把他们震撼住,把合同给我们。
这次展会也被对手FSK称为自己的“奇耻大辱”。连FSK负责市场的副总也不得不承认,FSK无论是展台规模、展示内容、人员素质、观众评价方面都远远不及拓达。拓达展台门庭若市,而FSK展台门可罗雀,就足以说明问题。甚至,在展台高度这种貌似微不足道的方面,拓达也费尽心机。
拓达展台的二楼接待室,比相邻的FSK展台二楼高出去许多。看到拓达员工和他们邀请的客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FSK的展台,赫连若琳内心极度愤慨。真不敢想像,如果连展台高度差也是闵英修刻意所为,那么,姓闵的就委实太阴毒了!
赫连若琳带着FSK的几个销售在会场转了一圈,烦懑而去,只剩下高天翊一个,仍在现场晃来荡去。
高天翊转悠到了拓达的展区,正东瞄西探,却见一个女的迎面朝他走来。他想,这女的也许把他当潜在客户了,想要请他进去介绍业务吧。
谁知全不是那么回事,那女的一上来就叫他的名字,把他请到一边,说有要事商量。
那个女人,正是拓达行政部司乘组长苏茜。
……
这天是媒体接待日,因为闵英修会到现场来,所以何静薇先过来做一些安排。何静薇到了现场,见拓达展台人流熙攘,便开始在那帮忙发东西,忙得昏天黑地的。
闵英修到的时候,迎头就看见他的助理,跟个接待员一样,对着来往的客户笑意盈盈的。不知怎么就鬼火上冒,一抬手便指着何静薇:“你过来。”
何静薇一愣,赶忙走到他面前,闵英修极其严肃地问:“你在干什么?”
何静薇回答:“帮忙发资料。”
“静薇,我不在,你就代表了我,你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吗?”
“我看他们实在忙不过来,所以……”
“忙不过来,就联系于洋加人手。活动不是第一天,接待不缺你一个。你的责任,是负责做好统筹协调。做不好本分,而去抢别人的功,就是严重失职。”
闵英修平时一脸和气,一旦严肃起来,便异常骇人。他说话声调并不高,可对何静薇来说,却是严厉的斥责。
何静薇只好应了声“是”,走回去把东西放下了。她一时尴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走出场外,找于洋去了。
其实于洋在哪里,何静薇并不清楚。她只是走出展厅想透一口气。
何静薇出了展厅大门没两步,谁料脚下一扭,高跟鞋卡进了草坪的圆孔砖里。
何静薇的心情坏透了。她蹲下来,艰难地将鞋子从洞里拔出,却发现鞋跟已经歪了。她心存侥幸地想把它扳正,谁知它反倒“咯”一声,彻底脱了跟。
何静薇一向衣着简朴,除了员工制服,没给自己置办过几身像样的行头。有时候,毛呢工装裙的衬里破了,只要面料没破,她把里子撕掉仍坚持在穿。她现在脚上的鞋,也已经坚持了好几年,现在正式罢工了。
原来今日诸事不宜。
何静薇生气地将鞋子扔在地上,蹲在那里,带着对自己人生的泄气。
她明白刚刚闵英修训斥得对,总是被热情热心冲昏了头脑,总是搞不清楚状况,这才是自己最大的问题。
她的热心肠,不光表现在工作上,还体现在家庭和婚姻里。
为了给贺明启一个温暖的家,何静薇把自己新生的肌肉都深深地嵌入了生活的栅栏里。考虑的不是存钱还贷,就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可她却悲哀的发现,她费力省下的,不过是别人骄奢纵情的资本罢了。
何静薇,你连自己都不爱自己,凭什么要别人爱你?因为有贷款,你就不吃不喝不穿衣裳?因为丈夫生病,所以连带你也吃药打针浑身长疮?
难怪她的丈夫会去想别的女人。女人对自己不心狠,男人就会对她心狠。
眼泪不小心渗了出来,她带着点赌气,用手背狠狠抹去。
何静薇的身边人来人往,她蹲在那里怄气,引来了路人的注目。
一只手从旁边过来,扶住了她的脚踝。
第68章 暗通款曲
“你起开,让我自己蹲一会儿!”何静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呢!就不允许人难受的时候蹲一会儿吗?
谁知手的主人转到何静薇跟前,站在那里,说:“对面到处都是商场,你要为一只坏掉的鞋子难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