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苏茜走出去,何静薇的担忧似凝在眉心,如一点乌云,郁郁不散。她现在撂这种狠话,不过是用一根手指头按下水中的皮球,教它不要浮出水面。可是,你能永远按住水中的皮球吗?你越用力,它不是就越有可能蹦得更高?
还有连何静薇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是,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拿闵英修做了挡箭的牌子,倚仗了闵英修的权势。然而闵英修有再大的本事,能堵得住攸攸众口吗?
……
月明星稀,秋夜清淡的风,凉爽宜人,可闵英修看着何静薇的背影,心中一片寒凉。
对于陈媤妍说的事,何静薇不提,他也没问。
闵英修到壮族寨子求来的药方,就在他公寓的桌上放了一个来月,到现在也没有交给何静薇。因为他想到,何静薇既然怀孕了,这药也应该不能用了吧。
何静薇背对着他,脱掉衣服,进了浴室。闵英修看着何静薇细腻滑软的后背,不禁想,她是真的怀孕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何静薇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从牛奶中淬过一样,肌肤泛着浓郁的白皙,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美人鱼似的。
闵英修靠在床头,趁她走近,一只手就把她拉进怀里。
也许身体也是认人的。他的一双手在游走,她的一双眼渐渐迷离。一个隐忍坚强的女人,经历了痛苦的顿悟后露出迷茫和柔弱时,就会显得格外美丽。她牛奶一样的肌肤,蜜汁一般的嘴唇,恍如拉斐尔笔下的花季少女。血液在她薄如糖衣的皮肤下急速流动,从她的肌肤散发出来的热量在慢慢提高着房间的温度。
身体火热,何静薇却觉得秋的凉意渐渐袭上了心头。在摇曳和律动中,她睁着眼睛,觉得头顶上有在黑暗中倾盆而下的星光。
因为那点担忧,闵英修的动作特别轻柔。
喘息平静之后,闵英修点燃了一支香烟,白雾袅袅升起。他沉默地抽着烟,似乎有心事。
何静薇还躺在他怀里,轻巧地将烟从他唇边夺开:“吸烟有害健康呢,英修,你把烟戒了吧!”
闵英修的唇空闲下来,频密地吻着何静薇的脸颊:“戒了烟,找什么来上瘾呢?”
“对我上瘾不行吗?”何静薇无耻地说着,指间在他的发丝里穿行,令他全身放松,每一个细胞都在惬意地享受她的指尖游走时那种滑腻温润的感觉。
他真迷恋这种感觉。
“对你上瘾,也有害健康。”闵英修吻着她的脖子说。
何静薇没听出闵英修话里有几分深刻的忌虑,她想起一句话:女人,就该像毒品,让男人离不得,弃不了。
为了取悦闵英修,何静薇手里那把大半支烟放在烟灰缸里按灭了,并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半跪在床上说:“英修,我给你跳一段肚皮舞吧!”
没等闵英修回答,何静薇便将床上蚕丝的被单一扯,裹在了自己身上,妩媚地摇曳起来。
肚皮舞是何静薇为了博回丈夫的爱,才报了舞蹈班学的。在此之前,何静薇并不知道自己对跳舞有异乎寻常的天赋。每当她翩翩起舞的时候,她的身体里藏着的另一个从未见过的何静薇便蹦了出来,晃动着柔软的身体,扭动着纤细的腰枝,整个人像波浪一样柔滑起来,娇臀款摆、性-感妖-娆。
闵英修吐着烟,笑着欣赏着她,说:“桃子都露出来了。”
丝滑裹胸随着何静薇的动作滑到了腰上,她嫣然一笑,伸手去扶起来,很自然的把手放在胸脯上,像个妖艳的舞后,流露出一种致命的魅力。
窗外微弱的月光映到房间里来,正好让闵英修看清楚跳舞的女人的美丽轮廓。
闵英修的脑子里不知不觉的出现了普希金的那首《月亮》:已不会再有那样的月夜,当你以迷离的光线,穿过幽暗的梣树林,将静谧的光辉倾泻,淡淡地,隐约地照出我恋人的美丽。
闵英修把烟头按灭了,起身扯开何静薇的遮体物,说:“过来,以后不许再跳舞了……不能跳给别人看。”
何静薇不听,拿一只胳膊把胸脯推得高高的,继续扭动着:“我偏跳……人家说,露下半乳-房是色-情,露上半乳-房是高贵……”
“小荡-妇!”闵英修拿浴袍套罩住了她的头,终于制止了她,她在里面咯咯笑起来。
丰盛的欢愉之下,是各自的猜想和神伤。何静薇的脸上泛着妖异的潮红,心底竟漫生出一点点害怕。
她怕,她终究会爱上他。
第107章 交锋
第二天,何静薇没有去闵英修那里。她下班以后,特地去了趟菜市场,买了姑姑曾经最爱吃的菜和肉,回到了家中。
打开门,只见贺明启坐在沙发上,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几支蜡烛和一撂纸钱。
原来贺明启也记得,今天是姑姑的忌辰。何静薇看了他一眼便下厨房做饭去了,只剩他对着那些祭品枯坐着。
米饭香气扑鼻,第一碗盛来放在姑姑的遗像面前。何静薇燃了蜡烛点了香,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
“静薇,”贺明启开口问,“我可以给姑姑上柱香吗?”
见何静薇点头,贺明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姑姑的遗像前敬了香,深深地鞠躬。
过了一会,何静薇把饭菜都摆上了桌,一边解围裙,一边对着空气说了一句:“来吃饭吧!”
听到何静薇的话,贺明启的心“咚咚”地跳起来。他快步走到了餐桌跟前,看了看何静薇的脸色,把两只汤碗都盛上了汤。
桌上的菜都是贺明启爱吃的:糖醋排骨、清炒笋尖和黑木耳炒胡萝卜,荤素搭配,营养可口。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尝到过这样的美味了。
何静薇端着饭碗自顾自吃着,没有说话。倒是贺明启坐在对面,一边吃,一边讲起了他和何静薇过往的开心事。他说起他们蜜月旅行去过的青岛海滩,说起他和何静薇在海滩上用海菜、冰棍和竹签子堆起的破破烂烂的沙子城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贺明启的嘴巴一张一歙,何静薇的心思已不在他的谈话上。她看到贺明启的眉眼,便想起闵英修脸的眉眼,听贺明启说沙滩,便想起A国那个孤岛上漫长的海岸线。她耳边仿佛又响起闵英修说的话。闵英修说,静薇,我爱你。闵英修说,小荡-妇。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有帅气外表、弥天财富或是冷峻气质就令一个女人爱得死心踏地?还不是因为他的情话给了她爱的理由。无论他说得多么天马行空天花乱坠,她都视为真心实意。
男人的话,最明智的处理方法便是一笑置之。何静薇十分明白这个道理,然而明白是一回事,实行起来却是另一回事。虽然明知道是游戏一场,但似乎她已经入情入境,入戏颇深。
她时常在想如果有一天,闵英修厌倦了自己,自己能够做点什么?她想她也许会做一顿可口大餐,感谢闵英修这一段时期的免费陪伴,然后互不相欠地说拜拜吧。
“静薇?”
何静薇被贺明启从浮想联翩中拉了回来,她看着贺明启满是期待的脸,问:“什么?”
贺明启重复道:“过几天我要去医院复查,你陪我去好吗?”
哦,是了,又到了贺明启复查身体的时候了。听到这话何静薇又莫名心痛,又冲动了,道:“好吧,你预约好了以后告诉我。”
她本来想再加上一句“完后我们就去离婚登记”,可是在此情此景下,她说不出口。
贺明启的病似乎触到了何静薇心里最温软的地方,她看着他,眼睛渐渐有些潮湿了。
……
秋意一点点深了,冷空气侵袭了整座城市,也深深笼罩着整个拓达行政部。
那天下午孙萌正在何静薇办公室里,气愤地说:“静薇姐,我想起来了,你让我把营业执照送上来那天,我出了你的办公室,就迎头碰见了苏茜,会不会是她……”
“无凭无据的事,不要乱说。”何静薇打断了她,“我们只管争取我们应得的东西,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随它去吧……”
正说着话呢,年终奖分配的建议稿就送过来了。何静薇拿过来看了一眼,看到了奖金的基数和核算比例,便气得把文件稿纸拍在了桌子上。
按这个文件执行下去,行政部各类人员的年终奖几乎是砍半。
都知道赫连若琳是个厉害的老总,可是没想到,就年终奖分配这件事,她竟然欺负到李万忠头上来了。
本来,公司的销售部门负责冲锋陷阵,在一线争取客户,使公司利润节节提升,在年底多分得些花红也是应该的。负责后勤工作的行政、人事、财务、法律等部门,奖金一般相对较少,这也不难理解。
可是,这个相对是有限度的。赫连若琳主管销售以后,为了销售部门的利益,就大刀阔斧地让后勤部门的年终奖腰斩,这就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了。
特别是行政部长邱秀莲。她做为行政部的一把手,年终奖不仅跟一线部门老大差了几个档次,而且连个别普通销售的奖金水平都比不上。
邱秀莲这个现任行政部门的总舵主都没敢过问这件事,倒是何静薇这个部长助理起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