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把两个回收箱搬到门外指定地点放好,“小环保”还意犹未尽,还要观察一下邻居的门前,如果人家的回收箱尚未拿出来,他也要操一把心:“joe的箱箱呢?”
joe是我们对门一个邻居的名字,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人很好。我们刚搬来的时候,他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当时我们还没买割草机,他就把自己的割草机推过来,帮我们割了第一次草。我们对小区不熟悉,很多事情都是去问他。
太奶奶听黄米直呼其名,总有点不自在:“怎么叫人家‘纠’呢?要叫‘伯伯’吧?”
奶奶给太奶奶解释,说美国人兴叫名字,表示亲切随意。
太奶奶百思不得其解:“外国人啊,真是有点怪,叫他‘伯伯’不好?怎么偏喜欢别人叫他名字呢?再说这名字,叫个什么不好,怎么偏偏叫个‘纠’呢?”
有时“小环保”的责任感一上来,还非得去“纠”人家不可。老爸无奈,只好带儿子去敲joe家的门,歉意万分地对joe说明来意。
“纠伯伯”很配合,总是作感激涕零状,连声感谢“小环保”,说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我肯定忘记把箱子拿出去了。joe有时还开玩笑说,下次小区选举“房主协会”管理层,一定把“小环保”给选上去。
“纠伯伯”人高马大,一般都是一只手提一个回收箱,跑一趟就完成任务了,让“小环保”十分佩服,说他非常强壮,因为老爸就不行,总是一只一只往外提,还要儿子搭手帮忙。
太奶奶见黄米对收废品这么感兴趣,就给他讲从前k市收废品的故事,说那时k市就有废品回收站,还有走街串巷的收购人员,挑着两个筐子,边走边吆喝,都是用一种特殊的腔调,一般都在最后三个字之前来个长长的拖音:
“废报——纸换钱!”
“牙膏皮——子换钱!”
“破布烂巾——子换钱!”
“收胶——皮套鞋!”
太奶奶说她那时总是把旧报纸和学生用过的旧卷子留在那里,用完的牙膏皮子也留在那里,等到收废品的人来了,就把废品卖给那人,每次能卖个几分钱几毛钱的。
老妈开玩笑说:“难怪我儿子对收废品这么感兴趣,原来是得了太奶奶的遗传啊?”
太奶奶还给黄米讲了个他老爸小时候的笑话,说她那时为了让老爸有个“怕角儿”(畏惧的人),就把那个收“胶皮套鞋”的说成是“捉狡皮伢子”的(“狡皮”,调皮捣蛋;“伢”在k市话里读作“啊”的第二声),把老爸吓得要命,每次听到外面喊“收胶——皮套鞋”,老爸就吓坏了,躲在太奶奶怀里,胆战心惊地说:“奶奶,捉狡皮伢子的来了,我快不狡皮了!”
黄米听懂了这个故事,想到老爸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好不开心!他专门跟着太奶奶学习“捉狡皮伢子”的喊法,经过一番勤学苦练,终于学会了这招,跑到老爸跟前吆喝一声:“捉狡——皮伢子!”
老爸作魂飞魄散状,儿子开心得格格笑。大概是老爸的狼狈样太好笑了,给儿子留下深刻印象,现在他几乎无法把一句喊完,都是喊到一半就笑得喊不下去了:“捉狡皮——格格格格——格格格格——肚肚笑疼了!”
天上掉下个颜妹妹
黄米还不怎么会说“哥哥”这个词的时候,潜在的就已经成了哥哥。本来我和老黄都迷信得很,不想太早把我怀了小宝宝的事说出去,免得中途出什么意外。但黄米爱坐在老妈肚子上玩,有时还会施展他的“铁头功”,头朝前地向人撞过来,再加上老妈怀孕后就不那么方便抱他了,所以我和老黄还是把他快做哥哥的事告诉了他。
那时还不知道小宝宝的性别,所以家里人都爱向黄米讨教,似乎越稀里糊涂的人说的话越准,而那些不稀里糊涂的人说话就带有自己的意愿,反而离事实远了。
太奶奶问:“宝宝,你要做哥哥了喔,你说妈妈会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黄米不假思索地说:“宓宓(妹妹)。”
太奶奶大喜,赶快向家里人转达这一好消息。家里人嘴里不信,但心里都有点希望黄米的信口雌黄有几分神功,都学着太奶奶请黄米“算命”,问他“妈妈会生弟弟还是妹妹”。黄米从来没将“雌黄”改成过“雄黄”,无论谁问,他都回答“宓宓”。
举家大喜,虽然嘴里都说“小孩子瞎说的,哪能当真?”,但心里都有七八分相信。
那段时间家里最热门的话题就是生妹妹的事。太奶奶问黄米:“宝宝,你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宓宓。”
一句话引动了太奶奶的思古之幽情,感叹道:“我儿跟爸爸一样,从小就喜欢妹妹。”
太奶奶着手考核黄米的哥哥素质,问:“宝宝,妈妈生了妹妹,就没时间陪你玩了,你还要不要妹妹?”
“要!”
“妹妹晚上要哭的哟,吵得你睡不着觉,你要不要妹妹?”
“要!”
太奶奶吓唬他:“妈妈生了妹妹,要让你成天背着,好不好?”
“好!”
太奶奶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光把黄米热爱妹妹的豪言壮语广为传播,还特地找了个沙发靠垫,用布带子捆在黄米背上,告诉他:“等妈妈生了妹妹,你就这样背着。”
黄米很喜欢这新玩意,背着个沙发靠垫满屋子跑,像个“飞毛腿”小乌龟,背上的龟甲大大的,但不妨碍他到处乱跑,在楼梯上爬上爬下。
太奶奶对家里人说:“妈妈这回肯定生妹妹,因为宝宝说了的,而且他又这么喜欢妹妹。”
老妈不敢相信,私下对老爸说:“我觉得这回肯定会生个弟弟,憨包包的话说早了,一定是反的。”
老爸模棱两可地说:“弟弟妹妹都好。”
“你心里肯定想生个妹妹!”
“弟弟妹妹都好。”
“你嘴里这么说,心里肯定——”
老爸老实承认:“心里的确想生个妹妹,主要是想到如果生了弟弟,你还会想再生一个,生了妹妹就不用再生了。”
“你以前不是说想生多少生多少吗?”
“以前那是站着说话腰不疼,现在亲眼看见过你生孩子,吓破胆了。”
“算了,我们两个别老想着这次生妹妹了,想多了,肯定会生弟弟。”
老妈动了个歪点子,换个方式问黄米:“憨包包,你说妈妈会生个妹妹,还是生个狗狗?”
“狗狗。”
老妈笑昏了,又问:“那你喜欢妹妹还是喜欢狗狗呢?”
“狗狗。”
“哈哈哈哈,太奶奶,快来看你的算命先生,他说妈妈这回要生狗狗……”
太奶奶自有化解之策:“那有什么?我们不都是把小孩子叫‘小狗狗’的吗?”
黄米不能坐在老妈肚子上玩了,就搬个枕头放在老妈对面,老妈躺着休息,黄米就骑在枕头上,跟老妈聊天:“妈妈,宓宓动动(妹妹动没动)?”
“动了,你想不想摸摸妹妹,看她怎么动的?”
黄米有点害羞地把小手放在老妈肚子上,眼睛望着别处。但妹妹调皮得很,一动不动,小哥哥耐心有限,放一会就把手拿开了,对老妈说:“妈妈,讲。”
“讲什么?”
“讲我。”
“讲你什么?”
“小丝猴(小时候)。”
这个“小丝猴”是黄米跟奶奶学来的,发的是一首歌曲里的音。奶奶有时爱拉着手风琴唱歌,唱的多是比较老的歌曲,有一首叫《大海啊,故乡》,开头的几句是“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
奶奶拉琴唱歌,黄米总是很敬佩地在一边观摩,听多了,也能唱上几句。那段时间他迷上了这首歌,经常请求奶奶:“奶奶,唱‘小丝猴’。”
有时他自己也引吭高歌,“小丝猴——”,听上去很老板的唱法,但接下去就没下文了。等过一会,估摸着中间几个字在心里唱完了,才又引吭高歌,“——硪姑翔(我故乡)。”
他就这么“小丝猴”“硪姑翔”的,可以一唱很多遍,但一直没把这首歌的前两句唱会,倒落下一个毛病:“小时候”说得跟“小丝猴”一样。
这时老妈会说:“噢,你要听你‘小丝猴’的故事呀?好,我讲给你听。从前呀,有个小宝宝,只有一粒花生米那么大,他住在妈妈的肚肚里……”
这个“小丝猴”的故事全家人都讲给他听过,加起来没一万遍,也有几千遍了,但他百听不厌,每次都听得笑眯眯的,如果有人走过来,他还会对那人旁白一下:“在讲我。”
黄米是真正的投入故事中:听到“花生米”几个字,就把整个人一缩,大概是想象自己变成了花生米般大小。讲到他刚生下来时,闭着眼睛,张着个没牙的嘴哇哇哭,他就闭上眼睛,用嘴皮包着牙,作“无牙哇哇大哭”状。
很奇怪的是,黄米从来没问过“我怎么到妈妈肚肚里去的”之类的话,可能问题太难,句子太长;也可能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打探的,天经地义的嘛。他听故事似乎更注重身临其境,而不怎么问“为什么”,但他对日常生活就很爱打破砂锅问到底,吃个饭可以问一路的“为什么”,一直问到拉屎为止。这一点叫人十分诧异,难道他这么小就知道听故事重在体验,过生活则要追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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