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宅还是那个孔宅,院子里冷清得厉害,要不是前头有个引路的小丫鬟,真让人怀疑这院子就是空宅一座,毫无人烟。但看院子里的亭台楼阁却丝毫不见落迫,花草树木也丝毫不见衰败,可见有人经常打理,看似空空如也,但这里并未像看起来那样荒凉。孔宅原来的主人可是个富贵之人,有权有势,自然也有品味,把整个宅院打理得仿佛天宫一般。假山雕刻,四时花木,珍禽异兽……无所不包。白飞飞得了这个宅子之后并未做太大改动,只是命人好好的维护着这个宅子,因此这座富丽堂煌的大宅院并未因为异了主而衰败,因此这一走来,穿墙过院,风景很是雅致。王怜花摇着湘妃竹的纸扇,一步三摇,很是悠闲的观景着这一路的风景,还时不时的点评一番。前头带路的小丫鬟到也不急着促他,虎着一张脸不言不语,王怜花慢走她也慢走,王怜花快走她也快走,王怜花停下她便也停下。若不是她一脸严肃,还真看不出这小丫鬟其实对这个不速之客是十分不满的。
小丫鬟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的年纪,还未及笄,穿着清水色的衣裙,在炎炎夏日里到让人看起来十分的清爽。小丫鬟长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眼睛大大的,嘴唇有些厚,看起来像嘟着嘴,倒有几分可爱。小丫鬟到底年纪还小,五官还没长开,稚嫩的脸庞配上故作严肃的表情,仿佛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一般怎么看怎么有几分滑稽。王怜花看这个小丫鬟心理觉得有趣,就想逗逗这个小丫头,顺便套套她的话。哪知这个小丫头看似年纪小,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嘴巴却严实的很,不管王怜花问什么,怎么旁敲侧击,都是一问三不知,问了半天,除了知道这个小丫鬟叫冷袖,是外院跑腿粗使的小丫头外,什么都没问出来。王怜花一阵泄气,同时心中也更加警惕起来,连一个最末等的仆役都是个如此谨慎的人,看来白飞飞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呢!至于白飞飞,根本不用猜,从她伪装成孤女这一点来看,王怜花就知道自己遇上对手了。
小丫鬟引着王怜花和黑蛇,一路来到到花园的凉亭中,白飞飞背对的他们二人,背着手站在凉亭内。骨折的腿经过月余的休养,如今伤势已经全愈。一身白衣,在这烂漫的花丛中,真仿如天仙下凡一般。
“白姑娘,别来无恙!”王怜花冲白飞飞一抱拳,见白飞飞转过身来,没有面具的遮挡,一张清纯绝美的脸上,已不见了熟悉的温婉和淡淡的哀愁,取而代之的是过于犀利的审视和冰冷的疏离,那双眼睛就像是世上最锐利的刀子,剥开伪装的画皮,直看到里面的筋骨。在这样的目光上,王怜花不自觉的有些不自在,就仿佛他心底的那点秘密全被面前这个人看穿了一般无所遁形。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王怜花升出一丝恼懊和反感,收敛心神,轻摇折扇面露出一逼似笑非笑的面容,似目对白飞飞的目光毫不在意。
白飞飞的眼睛紧盯在王怜花的脸上,哪怕是一个细小的变化也不肯放过。看王怜花状似无意的掩饰内心情绪的变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王公子,好久不见,看王公子脸色苍白,似乎过得并不好!”阴阳煞,那可是白静的绝学,就连白飞飞都没有学到。一看王怜花的脸色,白飞飞就知道他中阴阳煞已经有些日子了,若是再不解了阴阳煞的掌力,只怕王怜花的死期很快就到了。
“多谢白姑娘关心,在下很好!”被白飞飞猜中心事,王怜花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他这个人可以忍得了一时之气,受得了□之辱,可是以骨子里,却非常的骄傲,虽然被白飞飞看破,却硬撑着不承认。见他嘴硬,白飞飞冷笑一声,也不却拆穿他。中了阴阳煞,又主动找上门来,十有□是来问阴阳煞的解法的,反正现在急的人是王怜花,不是她白飞飞,她有的是时间陪他耗,就看看到底谁最后会沉不住气。
来者是客,白飞飞没有给这个千面公子一个下马威的想法,吩咐丫鬟上茶,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冲凉亭中间的石桌石凳一指:“王公子,请坐!”茶是顶好的信阳毛尖,白飞飞轻啜一口茶,王怜花隔着茶碗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白飞飞,曾经那么小家碧玉,柔弱得仿佛连蚂蚁都不敢踩死的女人,如今坐在他的对面,脊背挺得笔直,眼角眉稍都带着千重杀气,一举一动张显着这个人果断利落狠绝的作风,和小家碧玉、柔弱这样的才真是一点也搭不上关系。朱七七无疑是美的,她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得泼辣、张扬,也生机勃勃,和朱七七比起来,白飞飞在容貌上无疑更加精致,但就是少了那么几分生气,所以王怜花自然更喜欢朱七七。如果说朱七七是带刺的玫瑰,虽然有刺易伤人,但俗话说,没刺的玫瑰没人采,越是这样火辣的女子,反而越吸引人。白飞飞到像是一朵出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可惜这样高洁的花却不易让人感到亲近,因此王怜花也就是觉得白飞飞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罢了,却没有其他想法。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原以为是莲一样的女子,其实根本不是任何一朵娇嫩的花,而是一把利刀,有着最为尖锐的冷锋,号令天下,眨眼之间取人头颅,杀人不眨眼。在某种角度来说,朱七七比不上,世间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王怜花感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认识白飞飞,之前认识的那个人,就像是鬼怪故事里的妖狐女鬼,只是露宿山寺中的书生的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这么想着,王怜花就不禁多眼了几眼,却不妨白飞飞猛的抬起眼眸,二人的目光正好对上,王怜花不但不露尴尬,反而冲白飞飞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似含情脉脉,又似什么都没有,一时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王公子看了这么久,不知可以飞飞脸上看出什么来了?”从王怜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白飞飞就发现了,只不过不动声色,想看看王怜花卖得到底是哪门关子。
放下手中的茶杯,泡茶人的手艺相当好,上等的信阳毛尖入口后满盈清香。见白飞飞发问,王怜花轻轻放下茶杯,又摇起他那把湘妃竹的白纸美人扇:“当然是看白姑娘长得美。”这话说得有些轻佻,白飞飞却没有恼,却也没有因为王怜花的夸赞而露出些许喜色,尽管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朱七七朱姑娘也很美。”
“但白姑娘不是寻常人。”
“王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如果王怜花是寻常人,就不会出现在孔宅,不会出现在白飞飞面前。就冲这份胆量,他到担得起“不寻常”这三个字。白飞飞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目光在王怜的脸上扫过,然后就像没说过这翻对话一般,慢慢的品着毛尖。
这个凉亭虽然不靠山不靠水,却因为地势较高,有微风穿过而格外的凉爽。王怜花却突然感觉有些热,他确定不是自己的伤势发作时那种烈火灼伤感的热,而是额头发烧,身上似乎出了汗,粘粘的很不舒服,想掏出汗巾子擦一擦,场合又不合适,只能忍着。他想喝茶掩饰这种令人心烦意乱的躁热感,却又觉得这样做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会让白飞飞小看了自己。躁热感越来越强,凉风时不时的吹过,凉亭四周的花木不时发出“沙沙”声,不对,这股躁热来得太突然,太奇怪,好像是喝了茶之后才有这种躁热感的,是茶,这茶水不干净!
☆、迷局(一)
王怜花最后的视线停留在白飞飞的脸上,白飞飞也在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笑容,是她下的毒!那一瞬间王怜花是这样认为的,可是随后当他看到面前这个女人额上细密的汗珠时,她也中毒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山间的路多崎岖,马车摇来摇去,王怜花的头一下子撞在马车的车壁上,痛感让他迅速清醒过来。他被人横放在一辆马车里,马车内很宽敞,四面以及顶棚都以精钢包制,车门关着,外面有人驾着马车,隐约能呼到驾车人挥着鞭子吆喝的声音。白飞飞靠着精钢制成的车壁上五心朝天,闭目养神。王怜花费力的坐了起来,试着运用力,这才发现这毒药不仅让人内力尽失,就连身体的力气似乎也都流失殆尽。苦笑一声,想要对付他们的人真是煞费苦心,先用狠辣的毒药让他们内力尽失,然后又把他们困在精钢打造的马车内,真是插翅也难逃了。
“白姑娘……”王怜花有气无力了叫了一声,既然白飞飞也中了毒,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必然要统一战线,全力合作,这样才更容易逃出生天,也更方便查出幕后黑手。
白飞飞睁开眼睛,虽然她也中了毒,却比王怜花醒来的早。王怜花一醒,她就发觉了,只是碍于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这才不愿意出声:“坐好,不要乱动,也不要强制运功,我们中的毒是在软筋散里又加了其他药材制成的巨毒,越是乱动或运功,毒性发作越强烈。放心,这毒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让我们暂时失去反抗能力而已。”
听白飞飞如此详细的介绍他们所中的毒药,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吃了一惊:“白姑娘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