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吵架。”
顾盼生并不像提起有关于男人的任何话题,只是很简练的回答了一句。
小家伙也没细究,他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中显得极为明亮。
窗外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呼呼吹刮着窗户的风就好似男人的离开一并消失,偶尔还会听到几声从窗外传来的雨滴声,只是却已经变得很细微。
顾泽睿瞅着顾盼生,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扭扭捏捏的光着小脚丫爬下了床,像是一个小卫士一样的杵在顾盼生的病床边,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出声:
“重重……”
“怎么了?”顾盼生的心有些慌,因为刚才男人肆无忌惮的行为举止,“是不是吵到你了,睡不着了?”
“不是……”
顾泽睿伸了伸脖子,伸手摸了摸裤裆,黑暗中,小家伙的脸红到了耳根:
“重重,我刚才一直没找到厕所,然后尿到裤子上了……”
小家伙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很轻,生怕被除了顾盼生以外的任何人听到。
顾盼生微微的一愣,反应过来时才恍然听懂小家伙的意思,他是尿床了……
————————
一辆黑色路虎揽胜一路窜过夜色下的街头。
却在驶入空旷无人的路段时戛然而止,刺耳的刹车声下,男人在距离别墅区不到百米的地方从车上下来。
一身单薄的白色衬衣包裹着他精壮的体格,傅越承的身材乍眼一看并不觉得有多健壮,可是当露出胸口的肌肉时,会发现,其实这个男人很有料。
傅越承靠在车门旁,伸手从打开的车窗取出一包烟。
点燃,狠狠的抽了一口。
抽的有些凶,这五年来,他倒是习惯了在自己所能触及的范围下搁上几包烟,想到的时候,就抽上几根。
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养成了不小的烟瘾。
脚边的烟蒂不断的增加着,密密麻麻的散了一地。
……
当第一缕阳光从远处的地平线升起的时候,男人的身型依然依靠在车门边,岿然不动。
一夜的光景,男人线条分明的下巴处,多了一圈黑色的胡渣,颓废中却又透着一股子让人无可忽视的感性。搁在车座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响起。
直到不厌其烦的第五次响起,一双修长而干净的手掌才有条不紊的取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电话是傅家老四,傅越承他二哥打来的。
傅胤贺只比傅越承大了两岁,所以俩兄弟也算是同一个时期混过来的,只是,比较起现如今煞气极重的弟弟,傅胤贺明显口气要更为沉敛:“昨晚上甩手走人,妈可是发飙了,你不打算收拾下烂摊子?”
昨晚上不欢而散的晚餐后,简单还是由傅胤贺给送了回去。
“你很闲?”
傅越承清冷的回了一句。
“我是挺闲……”电话另一头的傅胤贺回答的很自然,“你既然不愿意提,我也不勉强你。倒是昨晚上,你的药落在老宅了,我随便帮你拿了出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送过去。”
“……”
傅越承难得在对上傅胤贺的时候选择了沉默。
薄唇微扯,半晌才开的扣:“不用,我让时九去你那里拿。”
“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另一端的傅胤贺握着手中的药瓶,随着他晃动的动作,瓶子中的药片发出一些像音符一样的生效。
“你最近情绪似乎不怎么好,这类药片还是少吃点……”
“啰嗦。”傅越承清冷的眼眸闪过一丝轻微的波动,突出两个字后,也不打算让对方继续说下去,随手搁断了电话。
——————————
一大清早,简单便赶到了医院,在接到顾盼生电话的时候,简单还重复问了好几遍“住址”。
“你脑子又没病,住什么精神科?”
简单昨晚睡的不是怎么的好,做了一宿的梦,而且是噩梦。
“因为重重把那男人打伤了,他们说重重疯了。”顾泽睿一边吃着简单送来的早餐,一边抬起头回答。
“疯什么疯,就凭这,你就真住进来了?”简单有些忍不住想要吐槽起叶家的人来了,叶家门槛是不错,可这狗眼看人低的水准这些年倒是见涨了,“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住什么精神科!”
顾盼生一把拉住简单的手臂,抬起头看她:“我没事,我在这儿等他们给我送离婚协议书。”
“啧……阿笙,不错,变聪明了,还能想到这一层。”简单转眼一想,恍然大悟。
叶景朔或许是真的不想离婚,整天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可是叶家掌权的可不是叶景朔,叶夫人夏祯媛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本来就嫌弃阿笙,这回,阿笙住在精神科,恐怕恨得牙痒痒。
恐怕离婚这事,哪怕叶景朔自个儿不愿意,夏祯媛也会以叶家的名誉为理由逼迫儿子离婚。
只要这夏祯媛真的想要插手这事儿。
叶景朔是真的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胳膊再粗,终究还是拧不过大腿的。
“简妈妈,是元驹的
小舅把妈妈送进医院的。”喝了两碗粥,又吃了一个煎饼,顾泽睿终于拍了拍自己鼓鼓的小肚子,瞅了一眼说话的简单,给人家纠错。
“傅越承?”
简单的脸色变了一变,挺怪异的,她看了一眼顾盼生:“阿笙,你是不是对傅越承很有感觉?是不是……觉得自己爱上他了?”
“我对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顾盼生蹙了蹙眉,一提到傅越承,整个人都跟着有些不舒服起来。
“阿笙,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情没告诉你。”
简单缄默了很久,她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提到这个男人,只要一提到他,她心底的就跟压着块巨石似得,半分都挪动不开。
顾盼生露出一丝疑惑的看向简单。
对于她口中的事情,有些不太明白。
“其实你……”
简单正想要开口,病房门突然“叩叩”的被人敲响。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病房的门口,看模样,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保持的挺好,看上去也没怎么发福,虽然比不上正值壮年的男人,可是和同年龄段的比起来,要伟岸很多。
“……伯父。”
顾盼生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男人时,视线一愣,却还是礼貌的称呼了一声。
而被打断话的简单明显也是认识对方的,表情怪怪的,虽然知道对方的身份,却还是了解,这里不需要她来插手。
“阿笙,我先带蛮蛮去幼儿园了。”
顾泽睿小朋友因为前些日子生病,在家休息了一阵子,今天整好是假修满的日子。
小家伙跳下沙发,瞅了瞅中年男人,黑漆漆的大眼睛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不过,看对方不像坏人,索性也就被简单牵着小手给领出了病房。
……
“伯父,您有什么事吗?”
来人不是别人,是叶景朔的父亲,叶伟渊,四十九的他瞧上去透着一股子岁月的沧桑,五官端正而分明,只是时间吞噬了原本的面貌,让他不再年轻,看着这样一张脸,其实任何人都不难想象,二十年前,这张脸该有多么的出色。
叶伟渊在沙发坐下,有一种人,天生会给人一种文雅感,哪怕人老了也不例外,而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顾泽睿小家伙之所以不认识叶伟渊,是因为当年,在顾泽睿出生的第二年,叶伟渊便离开了叶家,去偏远的地方进行考古。
三年多,却是一次都没有回过崇城。
而事隔三年,哪怕百般不愿意回来的叶伟渊,最终还是回到了这片土地。
“听人说你最近在和景朔这孩子闹离婚。”
叶伟渊开了口,该说的话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顾盼生不知道怎么开口,一时间选择了沉默,不过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叶伟渊沉敛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勾起唇角笑了一笑:“孩子,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别介意我问的话太直接。”
说完话,叶伟渊言辞微顿,表情却是变得认真起来:
“阿笙,如果离婚是你自己的意愿,我不会反对。”
顾盼生抬起头,正欲开口,视线却恰好瞥见了站在玄关口的男人。
一身的清冷,孤傲,叶景朔面容上充斥着一阵阴霾,用一双极度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那表情透着不屑和憎恨。
留意到顾盼生视线的叶伟渊也跟着回过了头,看到叶景朔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景朔……”
“我倒宁愿不是你儿子!”
叶景朔一字一顿的出声,冷漠的眼神扫过顾盼生时透着一丝的复杂。
“景朔?”叶伟渊从沙发站起身,蹙眉的看向自个儿的儿子,在叶景朔走进来时,下意识的伸手要去碰他。
一只手“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落,叶景朔嗤笑了一声,一身孤傲的立在他的面前:
“我可无福消受您这样一位父亲。”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叶伟渊喉结滚动,脸色煞白,却是没能开口。
“别用你的手碰我!”叶景朔森冷的黑眸瞥向自己的父亲,多年埋在心底的不平衡,在看到病房里的一幕时,彻底的爆发,“我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这么疼爱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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