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耳根有些发热,匆匆将被褥重新盖回她身上就离开了。
这一下午张乐曦睡得十分舒服,周遭一片安静,闫恩也没有再来打扰她,没人来找她打坐她自然也乐得轻松。悠哉的晃悠着两条腿翻个身,打算继续睡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就划破了寂静,几乎要将她的耳膜刺破。
容道一脸慌张的推开门,人未近声已至,“乐曦我回来了,我在外头看见了一些关于……”
“外头新鲜的事儿多了去了。”真的要让她讲,她估计可以说个三天三夜。张乐曦才懒得理她,拉过被子捂住耳朵打算睡个痛快,毕竟这样舒服的日子才难得几天。
“是你家的事儿!”容道急了,将被子又掀开。
张乐曦顿了顿,坐起来:“我家怎么了?”
“你家被满门抄斩了!”
那一刻,她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将她的思绪彻底打乱,她空空的看着一张一合开口说话的容道,很想努力的将她说的话听清,周围却依然死一样的寂静。
“容道,你的话太多了。”
听见来人的声音之后容道的嘴戛然而止的闭上,她回头,看见逆光款款而来的闫恩,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凉薄的看着她。
容道又反头,看见张乐曦一脸怔忪,像是还没回神。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张乐曦,她知道这个刺激对她而言太大了,可她迟早是得接受的。
目的达到之后,容道淡淡看了闫恩一眼,“那我先告退了,闫掌门。”
闫恩长腿一迈朝她走去,见她脚一沾地就软倒在地上,他抬手想扶她却被她推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他听见自己说话。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回去与苏言成亲便是了!”她是张家的嫡长女,她有必要承担起这一切的后果,她怎么能因为自己逃婚这个自私的原因而让家族牵连进去呢?
“不是你的原因。”闫恩声音有些沙哑。张家的势力日益庞大,表面上维持着皇亲国戚的关系,其实双手早已掌控了皇宫里的全局,这个威胁太大,涉及到了皇位,朝廷是不可能让他们继续待下去的。
她自顾自的穿好鞋子,头发都没有盘起就匆匆忙忙往外走。闫恩拉住她,“去哪?”
“回家。”她舔舔舌头,有些艰难的开口,这么简单的两个字,还没说完眼里就蓄满了泪。张家在朝廷根深蒂固,突如其来的倒塌带走了所有人对她的万千宠爱——她不再是那个永远趾高气昂的姑娘,她甚至失去了一手遮天的父亲和高高在上的母亲。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回不了家。
“你冷静一点。”闫恩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里覆盖了一层浓浓的愠怒,“锦衣卫现在到处都在找你。”她现在之所以安然无恙是因为藏在了这里,倘若她这一出去被发现了,就算是还有十个青玄门也帮不了她——要知道自古以来江湖和朝廷都是互不干涉的。
可倘若真的有人要伤她一丝半毫,即使是与天下作对,他也要护她一世周全。
护她一世周全……这句话跳进他脑海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可低头,看见那双总闪着星点的黑眸变得死气沉沉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天下那么大,却只有一个张乐曦,他不护她该护谁?
趁着闫恩被叫走的一小会儿,张乐曦赶紧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跑,青玄门在城南,她家在城北,下了山才发现短短一个月京城已经有如此大的变化,街边小贩几乎都被赶走了,路上没有了小孩子的欢乐声。偌大的街道来来往往的都是宫里出来的士兵,他们手里拿着她的画像,见着一人就抓一人来问有没有见过。
她迅速的蹲到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往脸上糊,然后脱下外衣披在头上,小心翼翼的移动。
城南离城门很近,幸运的是城外很快就进来了一辆送货的马车,趁着停车的那空档她就躲躲闪闪的逃上了车,正要松口气就对上了一双疑惑的眼睛,她暗叫不好——真是失策,除了车夫她居然忘记检查车里有没有人了!
“小女家中……出了事儿,眼下十万火急,还请您行行好顺路捎我一程,我真的别无他法了……”刚才士兵已经往这边看过来了,她倘若现在被赶下车的话肯定会被抓走的。
女人微微往后仰靠在座椅上,眯起眼,“满城都知道你是张乐曦。”
“……”她愣了愣,咬紧下唇不再说话。
“可很不巧,我碰巧与闫恩是旧交。”这辆马车可是闫恩安排进来专程为了接她回张府的。
她湿漉漉的眼睛登时变得惊喜:“那如此便有劳您了。”
女人笑笑,没有再说话,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这一路竟没有人来查车。她的心绪颇乱,道了声谢之后就没有再同女人讲话,倒是女人一脸感兴趣的将她打量了个遍,一脸八卦:“你是闫恩的什么人?”
“徒儿。”她规规矩矩回答。
女人猜测过她可能会是闫恩的小情人或者小媳妇儿,但是这个回答倒是让她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居然还为了你破例……”张乐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索性就沉默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停在了张府门口,女人替她掀开帘子,“府内已经被封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节哀顺变。”
她谢过女人之后就下了马车,看着原本风光无限的红漆大门此刻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心底的酸涩更加浓烈,张望了一下四周之后立刻撕开了封条,推开门时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屋内狼藉一片,到处都是被打翻的桌椅,地面洒满了凝固的血,她轻手轻脚的将屋内的东西重新摆回原位,耳畔仿佛又听见了奶娘的声音,带着些许欣慰,“我家公主终于不需要奶娘来操心了……”
她低低的叹口气,站起身正要回去,便忽然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正小心翼翼的朝她靠近,她大气到不敢出,从衣袖里摸出了金错刀,悄无声息的贴在门边。
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门口的时候甚至停了一下,张乐曦整个人连带着毛孔都是紧张状况,闫恩没有教她防身术,如果来的是女人她或许可以将她刺伤逃跑,可如果是男人……
还没来得及行动,门外的人就已经说话了,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乐曦,是你吗?”
她怔怔的握着刀,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了,她看见一双染血的绣花鞋缓缓跨进门槛,看见来人之后她几乎不敢置信的捂住嘴,眼泪像不受控制似的开始往下滴,“娘!”
一个月不见,她的脸竟消瘦的可怕,房氏一直都是个爱干净的人,八年前房家垮的时候也没能让她如此狼狈,一个张府竟让她变得如此憔悴。
房氏走上前将她揽进怀里,“莫哭了,别让人看了笑话。”
闻着娘亲熟悉的味道,她眼泪掉的愈加厉害,“娘,让您受委屈了,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
房氏摇摇头,声音低低的带着叹息:“你能逃多远就逃,为什么还要再回来……”
“是因为我吗?娘,告诉我,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吗?”她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被眼泪洗刷的更加黑亮,原本花一般的年华,却被阴郁的哀愁覆盖。
“这几年朝廷就已经开始削弱我们的权势了,垮台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娘当时也希望你能嫁的好好的逃离这里,可你最终还是……”说到最后,带着微不可微的气息,“如果娘亲也不在了,你该如何是好……”
“不,我这就带您走!”她慌里慌张的拉着她就往外走。
脚还未跨出门槛,一阵天旋地转间感觉到房氏将她推回了屋里,等后退几步站定了之后才看清不远处的房氏已中了数箭,直挺挺的朝地面倒下。
张乐曦只觉得整个大脑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她狠狠的扑上去想将她的血止住,可那些温热的血却越涌越多。她的声音因为颤抖而跑调的厉害,“娘!娘!你撑着,我这就带您去找大夫!”
房氏想将她推开,无奈疼的连力气也使不上来,气若游丝道,“别白费心机了……快逃……”
门外传来了几个男人压低的声音,“屋里还有漏网之鱼,我们进去。”
“不!我不!”她将眼泪擦掉,掏出金错刀站起身,愤恨地说,“我要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傻丫头……”房氏低低的笑一声,继续说,“以后娘不在身边你就得长点心了,莫要让人给骗走了,知道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害怕的蹲回地面死死的抱着房氏,开始自暴自弃,“既然这天下容不下我们,那不如我们一起下黄泉。娘,您说可好?”
她没有等到房氏的下一句话,怀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身体渐渐开始僵硬。门外的脚步声没有继续前进,她从房氏怀里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逆光站在门口的闫恩。他的个子很高,浑身就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炙热的太阳透过他的身体打在她脸上,她微微眯起眼,他的五官都因为嘴角的淡笑而变得柔和,她从没觉得他这样顺眼过。
☆、第32章 张乐曦番外
“起来,我们该回去了。”闫恩朝她走来,递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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