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她,姜伟岑的事情让她耿耿于怀那么多年,说到底还是因为欺骗,别看她以前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感情上的事,她爱较真。不然也不会为了让老人走得安心,安排假结婚这种事情。
只不过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些曾经让他引以为耻的事情他也会有做的一天,而且做得得心应手。
周末那天约她出去,本来就是要说让她离开的事情,结果她的眼里全是对他的眷恋,在他故意找茬的时候还放出狠话说,“要不要我,给句痛快话?!”
她的每一寸微笑都是他过去十几年极力渴求的东西,如今成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明媚。他怎么舍得说不,怎么舍得看到她一丁一点的难过。
吴洋陷入沉思,心底涌出的暖意很快被陈贺远冰冷的现实击破,“你就继续拖下去吧,他们很快就会有下一步的动作,你非要等到害死她才肯罢休吗!”
“我会尽力保护她,而且我已经把盛丰的事情扛下来了。”
“扛下来了又怎么样?年底就开股东大会,业绩一个月不如一个月,不光是盛丰,整个华远都存在巨大的资金缺口,年底财务报告马上就会出来,到时候任你有通天的本事,能说服那群老古董不撤资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吴洋深吸一口气,无所谓道,“大不了我不要华远就是。”
“呵呵,你倒是潇洒,冲冠一怒为红颜,霍董事长弥留之际,满脑子惦记的都是你,这么大的企业,你说不要就不要,对得起他老人家这么多年的辛苦?”
办公室里再没有一星半点的声音传来。陈贺远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太过分,他知道少爷看上的是一个好姑娘,如果可以,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她得到幸福,只是不是现在。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略显无奈地做出让步,“少爷,我也不想逼你。”
“我知道,我会尽快想办法让她离开。”
晚上九点
榆林坐在餐桌前,托腮看着一桌子的发呆。
一旁的清婶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安慰她说,“菜都凉了,少夫人赶紧吃吧,少爷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榆林摇摇头,明明下午打电话的时候还答应得好好的会按时回家,她就要等着,因为她不想像一个深闺怨妇一样学着习惯吴洋早出晚归。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她也接手过盛丰一段时间,原则上不应该会忙成这样,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榆林正心烦意乱地想着,玄关那边忽然传来动静。
榆林一下子来了精神,立刻站起身小跑过去。
接过男人脱下的外套,她不满地嘟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这样娇娇柔柔的一声抱怨多少有一些撒娇的意味,但是吴洋大概是会错了意,反而一本正经地客气道歉,“对不起,公司临时有事要处理。”
榆林差点被噎死,他就不会哄她几句老婆我错了,下次不敢了,以后不会了之类的话吗?
算了,他以前就是这个闷葫芦样,现在大病一场刚刚好起来,更别指望他能蹦出什么东西出来。更何况她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根本没时间管这些,“饭菜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去吃?”
“不必了,我晚上吃了快餐。”
榆林不依,伸手拽他的衬衣袖口,“那你陪我吃好不好?”
要知道她为了等他回来饿到现在,怎么也应该有一点点补偿吧?
“好。”吴洋眼里有一抹柔情晕染开来,“下次到点就按时吃饭,不用等我。”
榆林心里暖呼呼的,连忙小鸡叨米似的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吴洋端端正正地坐在她对面,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东西也不吃,就那样一直静静地在看着她吃,她最后被看得瘆的慌,连吃东西都不敢大口嚼了。
撤了盘子之后,吴洋招呼她在沙发旁边坐下,“榆林,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情要这么严肃?榆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安安分分地坐在他旁边,他身上的气息一贯冷得骇人,幸好有她在,不然这冰块这辈子都捂不热了。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吴洋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陈贺远,没有避讳她就按了接听。
“少爷,医院那边传来消息,夫人醒过来了。”
因为两个人坐得很近,电话那边陈贺远的话语一字不漏传入榆林耳中。
意思就是说?秦阿姨醒过来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榆林的唇边溢出笑容,旁边的吴洋却只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从她那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冷峻的面容愈发深沉,薄薄的手机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几乎要被他捏碎。
亲生母亲醒过来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榆林有些纳闷,一连喊了几声吴洋,他才回过神来,“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
吴洋说完重新起身,拿下衣帽间挂着的西装外套往身上套,一副要出去的架势,榆林见状也跟上前去,“是不是要去看秦阿姨?我也过去。”
吴洋扫了一眼她身上的丝质睡衣,摇头道,“太晚了,现在那边情况还不确定,你安心在家呆着,明天再去也不迟。”
秦柔没有晕倒之前一直对她很好,都说婆媳关系不好处,到她这里反倒是成了婆婆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第一时间过去看看。
吴洋彻夜未归,走的时候太匆忙,把手机也落在了桌上,榆林等不到他的消息,又联系不上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秦柔入住的医院,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医院碰上吴洋。
秦柔已经从icu病房转到贵宾病房,数月的昏迷对她的身体状况造成极大的影响,虽然已经清醒过来,坐在病床上的秦柔面容憔悴,看到榆林过来,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
刚刚清醒过来的病人心情都不会很好,双方寒暄了几句,秦柔基本上没怎么搭话。其实多数都是她在说。
榆林体谅她身体抱恙,给秦柔削了一个苹果,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秦阿姨,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秦柔直接背过脸没有理她,榆林也没有多想,直接出了病房,她踏进电梯,准备按好楼层下楼,远远看见陈贺远风风火火地提着一大堆文件夹和资料推门走了进去。榆林连忙从电梯里跳了出来。
静静地候在门外,她想等他出来问问吴洋去哪儿了。
里面起初很安静,渐渐地传来不大不小的争执声,榆林开始并没有偷听的意思,但是从零星的对话中反复听到少夫人,姓温的这些字眼时,她不经意间竖直了耳朵。
“让清婶拿走她的u盘是想给她一些磨练,让你替她做一份有问题的工作计划出来也是对她的考验,至于为什么要提拔她当董事长,理由很简单,娜娜锋芒太盛,需要一个人压一压她的锐气,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霍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被拿走的u盘,有问题的工作计划。
u盘的事情榆林一直以为是娜娜从中动的手脚,至于陈贺远临时替她赶出来的那份工作报告,她当时的确发现两边的数据资料存在一定的误差,她想着陈贺远不可能故意犯这种低级错误,纪总监也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觉得应该只是无意的疏漏,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都是有意为之。
榆林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下一刻病房里刺耳的声音更加令她窒息,“夫人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说实话,你不过想给盛丰找一只替罪羊罢了。”
☆、第29章 chapter29
“陈贺远,说话做事都要拿出来证据,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您一早就知道盛丰莫名其妙不见了两个亿,当时还执意让她做董事长,不是故意把麻烦留给她吗?”
“她的身份最适合,启庭也知道这件事,是他赞成我这样做的!”
后面的话榆林已经无力再听,走出住院部的大门,两人的话还像魔音一般萦绕在耳,天灰蒙蒙的,大街上寒气很重,呼呼直叫的北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是他赞成的。是吴洋赞成的。他的母亲亲口承认,是吴洋在最危险的时候把她推出来的。
盛丰倒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想过站出来的后果,一旦股东撤资,资金链条跟不上,她是盛丰第一负责人,还不上股东们投入的资金,经济纠纷闹得太大,甚至时刻都有坐牢的危险。只是因为那是吴洋,她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去做了。
那时候的吴洋脑子还没治好,那时候的吴洋还很依赖他,又或许,根本就不是没有治好,只是为了把她推出去而已。这一家子的骗局,到底哪一句话是真,她已经抽不出力气辨别。
天色越来越暗,头顶上有雨点飘落,似乎连老天爷也在笑话她又蠢又笨,被人耍得团团转却毫不自知。
路上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都小跑到附近的屋檐底下避雨,榆林依旧淡然自若地走在大街上,任由雨水冲刷着,淋点雨也好,不然怎么能清醒,清醒地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愚蠢的梦。
正上方的瓢泼大雨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路过你信不信?”
早上她出来得太早,是打车过来的,下雨天住院部门外都是冷清清的,他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突然路过?或许也是听说秦柔醒了,过来探一探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