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争论不休，榆林还在犹豫要不要点亮一下传说中的“建设性的提议”技能，旁边的霍娜娜已经抢在了前头，在两派吵得最激烈的时候适时站了出来，“各位先安静下来，听我说一句，我认为继续发展车险并没有什么不妥，不仅仅是因为车险的业绩摆在那里，就凭国人今天的素质和对保险的觉悟，在中国想拓展健康险的成功率实在太低。”
其中一位纪总监马上提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车险在中国发展很快是因为中国司机的素质普遍偏低，你们也看到了上半年的理赔数据，我们很多参保客户获得的理赔金额是他们参保金额的三倍甚至十倍，可见我们如果继续从前的业务，给公司带来的只有负面收益，业绩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霍娜娜冷笑着接过话茬，“保险公司的主要任务是融资，如何快速实现资金融通才是最关键的，如果选择意外险和人身险，以我们中国今天的市场情况，业绩挂零都很正常，这时候你们身为市场部的总监，还会说业绩高没有意义吗？”
纪总监跟霍娜娜争得面红耳赤，求救的目光看向周围，“霍总我意思我们明白了，不知道其他几位副总经理还有什么看法？”
赵刚轻咳一声，并没有发言的意思，另一位副总齐俊祥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根本没有出声的打算，场上其他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齐刷刷看向榆林。
果然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榆林只好硬着头皮上，“我认为霍总说的没错，中国人现在就是普遍缺乏保险意识，如果我们选择了拓展这些保险类别，对我们的业务员无疑是一项非常艰巨的挑战。”
她没干过保险推销员，也从各种渠道了解过业务员上门被拒的艰辛。榆林话才说了一半，底下就炸开了锅，霍娜娜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肯定她的意见。
榆林笑了笑，又继续往下说，“但是我们都不是业务员。我们是公司的核心，懂得顾念业务员养家糊口不容易是件好事，但是只想到业务员跟业绩，未免把眼光放得太低。现在车险在中国是发展得很好，但是谁又能确保五年之后，十年之后，他是不是还能在保险业屹立不倒？人身险，健康险做出成绩，我们就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无论是继续做车险也好，发展人身险，健康险也好，我希望以后的方案和计划能够从公司的长远利益来考虑，而不是只停留在业绩两个字上面，各位说是不是？”
一秒，两秒，三秒，短暂的静谧之后全场掌声雷动，霍娜娜的脸色黑如锅底。
出了会议室，榆林还有一种在云间漫步的感觉，她用力拍了拍泛红的脸颊，然后紧张兮兮地问陈贺远，“我刚才表现怎么样？”
陈贺远表示非常满意，“我不随便夸人，但是以我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刚才你说得挺有道理的，看不出来你跟我学东西倒是挺快。”
切，刻意强调他不随便夸人，夸到最后其实是自夸。榆林觉得陈贺远虚伪，“我也只是歪打正着。”
“保险公司在国内发展的最大瓶颈就在这里，主营业务根本发展不起来，能发展的业务竞争又太过激烈，说到最后也只能怨怨国民素质了。”
榆林点头，按照国人的惯性思维，买意外险跟健康险就是咒自己有病出意外，要是在保险期内没病没意外，那就白白便宜了保险公司。其实她自己也不能免俗，想想之前要是给吴洋买了意外险，她也不用沦落到差点把房子卖了给他凑医药费的境地。
也不知道今天吴洋没做治疗，身体恢复得怎样？榆林深吸了一口气，忽突然发现自己特别想回家看看。
及时雨陈贺远很快看出她的心思并达成了她的心愿，“今天你表现不错，走吧，我送你回家。”
榆林含笑着答应下来。一进霍家就发现了蹲在客厅看电视的吴洋，看起来精神不错，只是让她意外的是，霍娜娜今天也回了霍家，几乎在清婶给她开门的同一时间就瞧见了她。
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是她第二次在霍家碰见霍娜娜，盛气凌人一如昨日，“温榆林，方便好好谈谈吗？”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连吴洋也觉得苗头不对，轻手轻脚地凑到榆林耳边小声说，“妹妹很凶的，阿榆你小心点。”
“好。”
榆林跟着霍娜娜去了二楼书房，刚关上门霍娜娜就将一份文件丢到她面前，“这是你跟我哥的离婚协议书，手续我都替你办好了。”
☆、第12章 chapter12
榆林有些意外，目光在协议书上停留了一阵，然后抬头看她，“娜娜，你什么意思？”
霍娜娜坐在书桌前的法皮椅上，从容而淡定，以高傲的姿态审视着她，“我的好阿榆，你要多少钱才肯签字，开个价吧。”
这样亲昵的称呼近乎于讽刺。榆林动了动唇舌，还是把到嘴边的争论吞回去肚子里，“不管你信不信，今天的总结大会我只是实事求是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并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
榆林愣了愣，下一刻又听见她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说，“就算要针对，也是我要针对的你。”
那么多年过去了，再深的情绪也该淡了。榆林真的想不通她为什么还要处处揪着她不放，尤其是她现在已经是她名义上的嫂嫂，“为什么要这样做？”
霍娜娜轻蔑的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幽暗，“因为我恨你。”
她已经逃了五年，不想继续逃避下去。榆林直接把话摊开来讲，“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是姜伟岑女朋友，事后也已经跟他断得干净。除了这一点，我实在找不出让你恨我的理由。”
“当初是你死不要脸从我手里抢走的他，追到手之后又说甩就甩，现在又在我跟前假惺惺，温榆林，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
抢走姜伟岑。
“姜师兄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温榆林，温州的温，榆木疙瘩的榆，林也是一个姓氏，就是笑傲江湖里的林平之的林，上次参加志愿者协会的时候，我们见过面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姜师兄，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啊，又不用考八百米，我都追不上你啦。”
“姜师兄，姜师兄，你别急着走啊，这是我亲手做的四色方糕，你要不要尝尝看，遥城特产哦。”
想起大一拔足倒追姜伟岑的那一段疯狂日子，榆林不禁有些恍惚，才子佳人是每所大学的佳话，到她这里就成了第三者插足的笑话。
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她听到自己对霍娜娜说，“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本来轮不到她说，但如果因为自己的年少无知给她造成的困扰延续到了今天，她愿意道歉。
霍娜娜大约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口气愈发咄咄逼人，“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如果你还有一点点羞耻之心，请你痛快一点离开我哥，离开所有跟我亲近的人！”
也曾说服自己试着接受她，她是吴洋的亲生妹妹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至少别像以前那样闹得太僵，但是这一次，她跟吴洋离不离婚，关她什么事？
榆林深吸一口气，重新将离婚协议书推到她跟前，态度坚决，“对你我只能让步到这里，要想让我跟吴洋离婚，我暂时无法做到。”
如果吴洋有一天病好了之后真的不需要她，她绝对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离开，但绝对不是现在，更轮不到她来插手。
“温榆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榆林微微一笑，“你要是有能耐请我吃你跟姜伟岑的喜酒，我也一定到场。”
霍娜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温榆林你还要不要脸，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
她话说了一半，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都在这里闹什么？”
榆林听到声响，转身就看到了秦柔扶着拉杆箱站在门外的秦柔，面容憔悴，剪裁得体的黑色小西装上还别着参加某商业会展的专用胸牌，显然是刚下了飞机就赶回来了。
阿姨在外面奔波劳累，她们在后宅吵得鸡飞蛋打，榆林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没敢吱声，身后的霍娜娜的气焰则是更加嚣张，“妈，你看看她，先是胡乱干预我们公司的事情，又拦着不让哥哥看病，再这样下去，霍家迟早毁在她手里！”
榆林惊愕，她没有想到霍娜娜会拿吴洋出来说事，秦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沉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娜娜，你先出去，妈有话要跟你嫂子单独谈谈。”
“妈，你跟她还有什么好谈的，她是什么居心你还不清楚吗？”
“娜娜，出去！”
见秦柔神情严肃，霍娜娜只好悻悻然离开。将拉杆箱推至书桌一旁，秦柔招呼榆林坐下，“我听小陈说，是你拦着不让启庭看病的？”
不让吴洋看病的事情，榆林清楚错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她那么优柔寡断，说不定吴洋现在早就有起色了。只是她下意识以为事情可以往后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了。
心理战怎么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榆林也没打算推卸责任，“秦阿姨，对不起。”
“你倒是说说，自己错在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