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走吧,我们不治了。”
陈贺远点头,示意医生们先行离开,讶于他的干脆利索,榆林目光诧异地看着他。
男人则是直接迈起长腿下了楼,“有什么事去公司的路上再说。”
经他提醒,榆林才想起自己险些忘了正事,连忙抱起桌边的《保险法》快步跟着下了楼梯。
耽误了将近一个上午,早就过去了上下班高峰期,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车子少得可怜,陈贺远一路开得飞快,眨眼就到公司楼下。
榆林跳下车,关上车门,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你生气了?”
她话一出口就暗暗后悔自己走了一个最不好的开头,陈贺远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说,打方向盘像是讨债似的,不生气才有鬼呢,明知故问!
“针灸已经是目前最保守的治疗方法了,连这个你都拦着不让做,少爷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榆林心口一窒,“我……我只是想着可以慢慢来,毕竟以吴洋的身体状况,可能无法适应这些。”
“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没听见医生刚才说什么,没看见少爷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相处的时间不长,榆林也知道陈贺远的性情,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的翩翩公子,就连第一次她不由分说就海扁了他一顿,他事后也没多说什么,现在却如此的情绪激动,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我觉得治不好也没什么,吴洋现在也挺好的,他真的一点一点在进步了,我们也要给他一些时间。”
榆林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这样拙劣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怎么能拿来说服这个身经百战的大秘书。
陈贺远径自冷着脸进了高层电梯,一路往上,“连少爷都知道让我们瞒着你偷偷接受治疗,你一个没傻没病的正常人还没有他勇敢,你觉得这样妇人之仁的你,以后挑得起整个华远集团的重担?”
榆林一直低着头,听到这句话突然就来了底气,“我不想去挑什么重担。”
她从来没有肖想过华远,现在接手盛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需要练就一颗铁打不动的金刚心。对于吴洋,她有太多的不忍。
也不是第一次跟她沟通困难了,陈贺远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我们都做不了主,夫人昨天下午去了纽约谈合作方案,一切等她回来之后再说吧。”
哦,榆林得到特赦令,连忙逃也似的溜回自己的办公室看书,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磨蹭一阵子榆林就饿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原来已经一点多了。
公司规定的用餐时间是十一点到一点,现在餐厅差不多都关门了。榆林在办公室翻箱倒柜了一大圈,连一包苏打饼都没有找到,还真是干净得可以。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下楼随便买点东西填填肚子,外面陈贺远就提着一包东西敲门进来。
白色的塑料盒子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吃的,榆林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陈贺远将盒子放到她的办公桌上,顺便摆上一杯咖啡,冷着脸问,“不加糖的拿铁,能喝吗?”
“能喝,当然能喝。”
榆林迅速接过,连声道谢。其实她从来不喝无糖咖啡的,不过陈贺远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拂逆别人心意了,她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顿时眉头皱得老高,轻轻啧了一声。
陈贺远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好气又好笑,“袋子里有方糖。”
榆林尴尬地答应了一声,往咖啡里面倒糖不忘乐呵呵地继续讨好他,“陈秘书,你气消了?”
陈贺远绷着脸,几秒之后还是没忍住低笑出声,“三分颜色就开染房,真不知道以前少爷正常的时候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第11章 chapter11
吴洋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榆林一颗心猛然间沉了下去,也只有到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就很久没在吴洋跟前上演三分颜色开染坊这种戏码了。印象最深的还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候吴伯伯跟阿姨都在,她总是以问数学题为借口,偷偷跑到吴洋家吃他买的臭豆腐。
爷爷说臭豆腐脏不让她吃,吴洋从小有洁癖,更是闻不惯那股臭味,还好她当时会软磨硬泡神功,不然吴洋才不会买给她呢。
即便是这样,吴洋把装了臭豆腐的泡沫碗放到榆林跟前时,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拉起一张比臭豆腐还臭的脸,榆林每次看了都情不自禁想笑,她喜欢把盒子垫在数学书上吃,吴洋就静静地在桌子旁看着她,眼中放出嫌弃的光芒。
榆林一个人埋头吃得贼香,不跟他计较,因为怕臭的人一般都不懂的臭豆腐的真谛,豆腐越臭味道越鲜,不过有时候吴洋要是脸太臭,她也只能动动塞满了臭豆腐的嘴讨好他几句,免得下次不给买了。
“大吴哥,真是谢谢你啊。”
吴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嫌弃了,“味道这么重,真不知道你怎么还会吃得这么香。”
“我觉得挺好吃的啊,大吴哥,你要不要尝一口?”
通常情况下吴洋都无视她的提议,有一次被她恶心得没有办法,直接扭过头懒得理她,从榆林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他其实在刻意隐忍着不吐出来,真是不会享受!
榆林干脆唧吧唧地把调味的汤汁全部喝掉,“算了,你不吃我留一块回去给榆舟吃。”
“这种东西就别拿去祸害小舟了。”
“榆舟还每次求我给他吃呢,又没让你白跑腿,你嫌弃个什么劲儿!”
吴洋皱眉,“你给我的跑腿钱还不够买空气清新剂。”
现在想起来她每次吃饱喝足之后,吴洋这家伙还真的会拿出空气清新剂出来在他房间严谨仔细地喷上半天。榆林会心一笑,嘴角弧度蔓延。
“榆林,你笑什么呢?”
榆林回过神,看到一脸疑惑的陈贺远,他问她什么来着?哦,对,真不知道吴洋以前怎么受得了她的。
“你们家少爷那个人就是面冷心热。”榆林在脑海里勾勒出了那个拿着画笔的沉默少年,最后颇为感慨地说,“其实他小时候真的挺让着我的。”
陈贺远发现话题无法继续下去了,指了指桌上纹丝未动的餐盒,“菜都凉了,还不快点吃?”
榆林重重地哦了一声,连忙拿起了筷子,西红柿炒鸡蛋,小炒肉,宫保鸡丁,明明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式,现在放在嘴里却品不出任何味道,比当年的臭豆腐差的好远。
一句话搅了一顿饭的心情,陈贺远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明天要开会讨论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你好好准备一下。”
榆林到嘴里的饭差点全部喷了出来,“啊?你怎么不早点说?”
“你不是在公司呆了三年多吗?盛丰每年都是在二、八两个月份开会总结工作计划的。”
她是在公司呆了三年多不假,但是工作计划这种涉及到大方针、大政.策的事情,以前只有行政总监才有资格去,什么时候轮的上她一个小主管插言。
“要准备什么?”
陈贺远托腮想了一阵,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耳朵,脑子,眼睛。”
噗,咳咳,咳咳咳,榆林差点被呛死。真没想到陈贺远公私分明的人也会在她跟前开玩笑,榆林发誓,以后打死都不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说话了。
“你是高管,工作计划听他们汇报就行了,遇到需要讨论的地方给几句建设性的提议,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功课。”
回家之后,榆林反复咀嚼着建设性的提议这几个字,觉得高管的段数实在有点高,再也不是随便弄几张ppt能应付来的。
虽然她阻止得及时,吴洋白天也遭了大罪,晚上整个人都是蔫蔫的,不到九点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榆林小心替他掖好被角,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打开了笔记本恶补保险的相关知识。
她清楚自己智商有限,无论再怎么努力,学霸指数也比不过吴洋,不过总比放弃治疗要好,她现在一言一行都代表了霍家跟吴洋的颜面,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太差。
第二天早上大会如期召开,总监以上级别的人员陆陆续续进场,长桌的正中央留给了缺席的董事长秦柔,榆林身为盛丰的副总经理,地位仅次于霍娜娜,是以她跟霍娜娜分别坐在两边,再往旁边就是陈贺远和其他两位副总以及各部门总监,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秦柔的安排。
连日来在公司走动频繁,高管们几乎都知道榆林的来头,所以当她从容地坐到那个位置上时,并没有招来太多惊讶的目光,只有她自己暗暗紧张,害怕到时候会出什么状况。
随行的陈贺远也察觉到她的紧张,用手肘轻轻地推了推他,示意她安心。
不安心也没有退路了,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榆林给自己鼓满了气,潜心去听,不得不承认,盛丰的高层真的是高手云集,每一位总监说起来自己的展望都头头是道,各项工作计划也安排得滴水不漏,就连以前她跟何碧莹没事就嘲讽几句的草包顶头上司周明,在这种关键时刻似乎也没那么怂了。
起初榆林只是细细聆听,连对面的霍娜娜也只是偶尔插一两句话,一到市场部这边就全乱了。
市场部是盛丰的核心部门,光总监就设了四个,在业务重心倾斜上起了严重分歧,一派坚持要继续坚持完善原有的汽车险业务,另一派则主张重点拓展健康险,人身险等其他保险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