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问是知道俞小姐这人的,你做的东西如果不对她口味,她是筷子也不会动一下的,听她说“随便”二字便问:“想吃外面的东西?”
俞又暖心想左先生也实在太敏锐了,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左问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走吧,想吃什么路上告诉我。”左问搂着俞又暖的腰上楼,给她选好衣服,将她安顿在副驾的位置上替她喜好安全带这才作罢。
“要不还是别处去了吧,你明天早晨不是还有个会吗?”俞又暖不安地挪了挪屁股。
“什么事儿也赶不上填饱肚子重要。”左问发动了车,“现在可以告诉我想吃什么了吧?”
俞又暖这才低声道:“想吃烤鸭。”
“真便宜那家对吧?”左问问道。
俞又暖抿嘴笑着猛点头。
车停在狭窄的巷子里,幸亏是半夜不至于堵塞别人出入要道,左问让俞又暖在车里坐好,自己下车去店家的门。
不过这档口即使有钱也买不到烤鸭,这家老店铁打不动的早晨五点才开始烤鸭子,等齐活儿了得七点之后。
也不知道左问做了什么,反正俞又暖在半夜五点多时,已经可以吃上新鲜出炉的烤鸭了,不过此刻她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等醒过来时,车已经被左问开到海边,但奇异的是烤鸭居然还是温热的,这得多亏左先生准备充分,带了保暖袋的。
俞又暖抱着烤鸭走下车,左问正靠在车头看日出,见她出来一把搂过她,将她用自己的大衣裹住。
“要吃吗?应该还热着。”左问拿过俞又暖手里的烤鸭袋子,“还是回车里吧,外面风大一下就凉了。”
但其实俞又暖此刻已经过了想吃烤鸭的瘾了,她看到那轮日出,就想吃武大郎烧饼,那家在城西,穿城得一个小时的车程。
而俞又暖为了表示对左问付出的功夫的尊重,只能努力地往下咽烤鸭。鸭皮已经不在酥脆,肉质也有些柴,俞又暖只觉得一股鸭子味儿萦绕,有些想吐。
左问一把拿过俞又暖手里的烤鸭,直接打开车门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回头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俞又暖漱口。
“明明不想吃了,怎么还逼着自己咽?”左问拿纸替俞又暖擦了擦脸上的油。
“没有不想吃啊。”俞又暖辩解道。
左问没说话,只一直盯着俞又暖的眼睛。俞又暖最怕的就是左问这种无言的威慑,嗫嚅道:“你费了那么大功夫给我买的烤鸭,我觉得不吃有点儿对不起你。”
什么时候俞小姐会考虑这种问题了?她不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将就的。何况,她此刻还怀着孕,更是应该挑剔的时候,但这段时日左问不得不说,俞又暖其实很让人省心。
左问确实曾经盼望俞小姐乖巧一点儿,能令人省心一点儿,但此刻见她如此,心里却十分不是滋味。
“又暖,难道现在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吗?”左问拉起俞又暖的手捧在手心里替她暖和。
俞又暖低下头,“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而已。你看,你半夜不睡觉带我去买烤鸭,可是买到了,我却又睡着了,又不想吃了,这样太折腾人了。”
左问低头以额抵着俞又暖的额头,“又暖,你不用这样诚惶诚恐的对着我,过去的事情我绝不会再提。”
俞又暖的眼泪一下就滚了出来,可毕竟她才是那个做错事情的人,内心的纠结愧疚甚至比左问的斥责还来得折磨人。她不许左问提一个字,但自己却依然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不然当初她就不会选择逃走了。
左问亲了亲俞又暖的眼泪,“如果我计较过去,就根本不会再和你复婚。那些事情本就是很久之间的事情了,在你失忆后,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活在我身边,就比什么都重要。”
但过去终究是一块丑陋的疤痕,俞又暖生怕有一天又被人揭开疮疤。所以她在左问面前实在没有底气。偶尔的骄气也不过是仗着他对她仅剩的爱意。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俞又暖的眼泪没有停止的趋势,反而越滚越凶,“我相信你绝不会再提的。我们说好要好好过日子的。”后面的话俞又暖已经几于哽噎了,“我只是也想努力而已,不想看你一个人辛苦。”
左问叹息一声,将俞又暖抱入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孕妇都像你一样,泪腺这么发达吗?”
俞又暖反手抱住左问,环住他的脖子道:“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声对不起,还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坚持。
但其实左问自觉有些愧对俞又暖的这声“谢谢。”这段婚姻到了最后,他的心思已经不再纯粹。
他想要一个孩子,一个通过正常手段得来的孩子,而显然俞又暖并没有这样的认知。于是他开始将商场的权谋用到了俞又暖的身上,逼得她一步一步退后,气势一点一点低沉,想要让俞又暖听从自己的意愿。
到后来他也许险些就要成功了,一点一点替俞又暖揭开她不怎么正大光明的过去,让她对着自己的时候不得不低声下气,可是其滋味品尝起来,却绝非他想象中的甜美。
左问不由叹息,揉了揉俞又暖的头发,将她搂得更紧,但此刻俞又暖的心结显然是别人所无法解开的,甚至左问也没有办法,唯有对她更为体贴,更为忍耐。
?
☆、完结
? 今年过年特别早,一月份就是除夕,俞又暖怀孕已经四个多月,肚子开始渐渐现出来,但是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倒也看不出来。
按照左问的意思,那是让白老师他们过来过年,但是白老师不同意。左问想说俞又暖怀孕的事情,却被俞又暖阻止。
“我就想看咱妈知道我怀孕时脸上的表情。”俞又暖现在母凭子贵,走路都带风,尤其是想在白老师跟前儿扬眉吐气一番,想看看白老师脸上那种惊讶里带着惊喜,惊喜里带着呆滞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心态?”左问点了点俞又暖的额头。
“杨白劳翻身当地主的心态?”俞又暖眨巴眨巴眼睛。
“德性。”左问最终还是依了俞又暖。
因为怀孕,左问不同意俞又暖坐飞机,其实对孩子影响不大,但考虑到左先生三十好几的人才盼来这么个宝贝疙瘩,俞又暖也表示体谅。
司机一路将车开回白泉镇,路上左问道:“白老师以为我们离婚了。”
俞又暖的心“咯噔”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你还肯跟我回去过年?”左问道。
“白老师怎么知道我们离婚的?”左问你这个大嘴巴。俞又暖伤心了,左问如果不是铁了心跟自己离婚,又怎么会告诉白老师离婚的事情?
“因为某个大小姐发了张照片,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离婚了啊。”左问的语气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俞又暖也听出来了,“你是不是怪我这一个多月折腾你啊?”孕妇的内分泌真的很奇怪,上一秒笑,下一秒就哭,偶尔半夜孩子想听爸爸唱摇篮曲,她也控制不来啊。
左问高冷地扫了俞又暖一眼,“呵呵。”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白老师知道我们离婚的原因吗?”俞又暖十分忐忑地问。
“所以需要对口供。”左问道。
“那我们说什么原因呢?”俞又暖讨好地看向左问。
左问不语。
俞又暖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你又想跟我翻旧账是不是?你就是不能原谅我是不是?你是不是因为我怀孕不能被宠幸所以被其他女人勾引去了是不是?
左问叹息一声,“叫你少看点儿脑残言情小说,你就是不听。昨晚看的那本是古言吧?还宠幸呢?”
俞又暖眼泪朦胧地瞪着左问,用指尖抹掉眼泪,“那怎么跟白老师交代啊?”
“有什么好交代的?就你这小姐脾气,我能忍受你十一年别人都觉得是奇迹,不离婚才不正常。”左问道。
这么简单?
“那又是怎么复合的呢?”俞又暖感激追问。
左问的眼睛扫向俞又暖的肚子,“这不明摆着吗?”
俞又暖皱皱眉头,“难道不能是,你睡一觉之后发现爱我爱得要死,离开我之后就无法呼吸,所以又复婚了?”
左问看向俞又暖,“你觉得白老师会相信?”左问顿了顿,“白老师不看言情剧,她只喜欢看抗战神剧。”抗战剧中,感情从来不是主旋律,谁离了爱情会无法呼吸?
有病。
那就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俞又暖硬着头皮,顶着白老师可以灼穿人脑门的视线走进了左家。
空调没开,即使现在打开,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暖和,所以俞又暖也不敢脱羽绒服,一身臃肿地坐在沙发上。
白老师连面子情也不愿意给,直接将俞又暖扔在客厅,拉了左问进房间盘问。
“不是说离婚了吗?”白宣那可真是恨铁不成钢啊。怎么换个媳妇在左问这里就这么艰难?
“又复婚了。”左问的语气十分平静,好似复婚就跟卖菜一样容易。
“既然要复婚,当初为何要离婚?”白老师可不是吃素的,一针见血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