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楠的态度让粱以梦很难接受,但毕竟,她其实是在关心自己。大概人的经历不同,就会形成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处事方法。其实她们的内心都同样明白社会的现实和人心的险恶,只是刘楠选择面对,粱以梦选择逃避。
她觉得揭开过去的伤疤是残酷的,更害怕的是,即使做出最大的牺牲,也无法得到最好的结果。
粱以梦用恳求的语气说,“能听我解释吗?”
刘楠却看向别去,固执的说,“你不用说了,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改变你现在过得比我好的事实。”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一定要过得不如你,我们才能继续做朋友吗?”
“我们约定过同甘共苦的,也许你忘了,但是我没忘。”刘楠好似很失望的站起来,捡起了刚被同事仍在地上的帽子,使劲的掸掸干净,放在桌子上,“我还要回去上班,你自便吧。”
粱以梦看着刘楠离去的背影,相比小时候的忧伤,似乎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粱以梦离开了,她站在街上思考了良久,终于掏出了手机,开始翻前两天的通话记录,翻到那一页的时候忽然心跳加速,最后用颤抖的手拨通了他的电话,“有空吗,咱们出来聊聊。”
☆、第5章 但愿你过得比我好01
我从未想过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会给你带来伤害,甚至我的存在之于你都是一种挫败。
凌然和粱以梦对坐着,曾经也是坐在这里,他们欢笑过,也相互斥责过,不过今天的粱以梦一定不会是来与他再续前缘的,所以他选择沉默,把主动权让给她。
“能跟我说说刘楠的事吗?她过的好么?”
“你为什么不去问她?”虽然在意料之中,凌然也还是不愿意做她们之间的传话筒,“你们又不是第一天见面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她过的好不好?”
粱以梦答非所问的回答,“我只希望现在问还不算晚。”
“其实无论你现在怎么做都无法改变曾经伤害她的事实。”凌然耸耸肩,“就像你对我说过的,你无法和过去握手言和,因为伤痛一直都在,无法抹去。”
凌然始终是粱以梦迈不过去的坎儿,或许对于刘楠来讲也是一样。
“她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粱以梦自言自语。
凌然全然没有察觉到她认真的表情,还大言不惭的问,“是明星吗?”
粱以梦懒得回答,索性站起来说,“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们也无话可说。”
“你陪我喝酒吧,然后我就告诉你。”他说话的时候眼前一亮。
粱以梦似乎对他的想法了然于胸,可她却笑了,叫来服务员要了酒。
凌然见酒来了就立马倒了两杯,看着她喝了,自己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几杯酒下肚,他以为能把粱以梦灌醉,没想到自己却已喝得晕晕乎乎了,“刘楠过的有多不好你知道吗?她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打那么多份工照顾收养她的那个女人。”
“收养?”粱以梦感到惊讶,赶紧问,“为什么被收养,被谁收养?”
凌然却好像彻底喝醉了,嘴里含含糊糊,说的也竟是些谴责她的话,“你说她那么关心你,你却是怎么对她的,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粱以梦站起来俯视着趴在桌子上说胡话的凌然,大概他一开始提出要喝酒的目的是要将她灌醉,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嘛,但结果他失败了。
因为曾经的粱以梦在他面前,总是喝不到一点酒就会醉,其实那只是一种心醉,是希望依偎,希望得到关心和照顾。如今她知道他的肩膀已不再是自己的依靠,因而十分清醒。
她忽然后悔自己的小聪明,此刻的清醒令她痛彻心扉,长久以来一直逃避的事情,全都一股脑的要她面对。
喝醉酒的凌然毫无遮拦的为刘楠伸张正义,可就在她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他却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很小声的说,“可你为什么要放弃我。”
粱以梦可以说放弃他是为了成全刘楠,因为她们的友情比什么都珍贵,不过这谎言拿来偏偏别人也就罢了,用来自欺欺人恐怕是不可能了。
其实友情在她心中的地位远没有爱情重要,她忍痛成全也不过是为了造成假象,而不那么心痛而已。最后,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觉得不是凌然狠心背叛了她,而是自己很伟大。
刘楠那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说好一辈子的朋友,粱以梦忘了,刘楠却还记得。
大概刘楠也正是看透了粱以梦心里的这点小九九,才会对她充满着敌意,刘楠大概无法原谅的是她明明就不在乎这份友谊,还要如此虚伪。
粱以梦无法控制的对着凌然嚷嚷道,“对,我可能的确是虚伪,可凌然啊,咱们凭良心说,为了你我又何止没有卑微可怜过,为什么刘楠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牵动着你的心,让你为她欢喜,也为她忧愁。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让承受这一切?”
“因为你现在过得比她好。”
“原来生活优越也是一种错。”她无奈的说。
“我说过了,你没有错。”凌然强调。
“那就是这个世界错了。”粱以梦冷笑着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粱以梦结了账走出餐厅,没有理会趴在桌子上睡死的凌然。外面起风了,她的酒也醒了一大半。
坐在出租车上,她的心情始终无法平复,看着窗外的风景,人们用衣服裹住口鼻疾走着,小商贩在风中快速的收摊准备回家,小树也被刮的迎风摇摆。
她回过神来,对司机说,“麻烦您回我刚才上车的地方。”
司机有点纳闷,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又更加确定的说,“回去,麻烦您快点。”
调转车头往回开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零星小雨,车玻璃上的水珠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雨就下大了。快到地方的时候,她就提前准备好了钱塞给司机,车还没停稳就拉开了门跑了下去。
她用最快的速度奔跑,怕自己追逐的脚步总是慢他一步,然后就是错过了。一直到气喘吁吁的站在刚才的桌前,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好像揪住她的心的那只手终于放开了。
她一下就笑了,即便眼里还含着泪,但那应该是幸福的泪水。
粱以梦请求服务员帮她把凌然架到门口,然后出去打车过来,跟服务员借了一把伞,挡在他的头顶上了车。
车子开出没几步,粱以梦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觉得有点冷,抱紧自己才发现衣服都湿透了,赶紧看向凌然,才发现他被自己保护的很好。
总有那么一个人,你会因为爱他而忘了自己,为他撑着伞,却忘了自己还在淋雨。
当你有个想保护的人,曾经柔弱的你总会变得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到了凌然家楼下,粱以梦结了出租车钱,想要下车后再将他拖出来,谁知刚要起身,手就被凌然抓住了。他闭着眼睛,轻轻的说,“如果我从没遇见刘楠该多好。”
随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撑着身体坐直在位置上,“这里不好打车,你就坐这辆车回去吧。我回家给你拿把伞下来,你等等我。”
凌然晃晃荡荡的下了车,刚进了单元门,粱以梦就对司机说,“不用等了,走吧。”
凌然回去拿了伞就急急忙忙的跑下楼,结果还是没追上,只能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小区口,追也追不上。
粱以梦觉得好累,想要找人说说话,可仔细想了想,曾经能坐下来听她说说心里话的两个人,一个已嫁作他人妇,另一个应该已经对她失望透顶了吧。
之后的日子,她只要一有空就会到刘楠打工的快餐店里坐坐,刚开始刘楠还会介意她的存在,后来次数多了,索性视为空气,置之不理了。
粱以梦看着刘楠在高峰时段忙到晕头转向也无法让领导满意,可一旦搞错了些什么,就立马会被劈头盖脸的骂一顿,还看到一个年岁稍长的员工因为着急要东西而喝令她用手去拿刚从油锅里拿上来的东西,最后当所有人都忙完了以后,她还要用牙刷把机器的角落里都擦得干干净净的。
目睹一些的她都免不了会觉得委屈,可刘楠全部都扛下来了,只是她虽不哭,笑容却也少了。
刘楠始终都是一个在挫败面前表现的十分坚强的人,不然之前她又怎么会握着粱以梦的手,笃定的对她说,上帝安排我们经历的苦难总会比想象中多很多。
相比之下,粱以梦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
粱以梦按照之前的约定,陪同自己的舅妈去参加了沈蔓的生日派对,并紧记舅妈临出门前的叮嘱,要能和沈蔓成为朋友,前途便会一片光明。
她看着在场的那么多人,也不知有多少人是怀揣跟她一样目的的不速之客,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也无从得知。
他们都在符合时宜的时候向沈蔓敬酒表示祝贺,而粱以梦明知道不该在这样的情景下想起他,却还是忆起了他淡淡的笑容。你,在那边过的还好吗?
或许,有些人也会像她一样,但同样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毕竟谁也不会傻到在正室的女儿庆生会上提到一个私生子,更何况,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