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记得。”
韩晋也回想起了那时的画面,自己的同桌从入学第一天就开始哭个不停,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别人的同桌都是递纸条,或者传阅精彩的小说,可他却对着一个泪人,像是天都已经塌下来了。
他稍微往深了想想,忽然觉得心口抽痛,原来她在内心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竟在自己身边,可当时并不知情,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上,心里是遗憾的,但这份遗憾再也无从弥补了。
这时,院外聒噪了起来,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堆彪形大汉正往这边走。
粱以梦心里一沉,隐约感觉不好,想要将屋门繁琐,可动作慢了一步。
领头的人骂骂咧咧着踢开了门,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她重重的摔在地上,韩晋赶紧上前,才发现对方可真是来了不少人,而且个个似乎都有能杀猪的本领。
“你们干嘛?韩晋背对着他们,准备先将粱以梦扶起来。
领头的人才没功夫看他们的感情戏,他抡起手里的棍子打在他的后背上,韩晋没防备的遭到重击,身子剧烈的向前倒,扑在了粱以梦的怀里。她看到他狰狞的面孔,可为了不让身后的人得意,咬牙忍着疼痛,知道倒进她怀里,还闷闷的“恩”了一声。
“你们不要打他,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粱以梦扯着嗓子冲他们吼着。
“死丫头,你要不说话我还真有点不敢认了。”领头的那人说,“我记得你当初也是这么嘴硬吧,你说我爸爸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韩晋大概听懂了,也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头,他们一定是为那个被粱以梦爸爸打的人来寻仇的,也来不及多想,用尽全力站起来,转过身去瞪着他们,慢慢的张开手臂,把粱以梦挡在身后,“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让他这么一说,领头的人反而对他丧失了兴趣,一把扯过他往旁边一拽,他又重重的摔在墙上。他眼看着那人向想粱以梦的方向过去,奋力的抓住了他上衣的一角,可又有几个人过来抱住了他。
那人过去,跟粱以梦扭打了几下,因为力量的悬殊,她败下阵来,被拽住了头发,“前几天我听别人说粱家回来人了,我还不太相信,后来好多人都在传,我才决定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没让我扑了空啊。你那个舅舅不是攀上了高枝,过上好日子了么,你不跟着他去享福,居然跑回来送死!”
他觉得还没说够,又补了一句,“不会你舅舅还是那副大气不敢出的娘们儿相,让人家给你们哄回来了吧。”
随性的人开始笑起来,粱以梦受不了他这样羞辱家人,开始拼命的反抗,韩晋也想尽全力挣脱,笑声和呼喊声汇成一片,混乱至极。
粱以梦头皮疼的发麻,奋力的挣扎着,但她不求饶也不喊疼,还用凶狠的眼光看着那人。那人松开了抓着她头发的手,在她的头还没垂下去之前,甩了她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响起后,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看向了粱以梦。
韩晋真的恼羞成怒了,他可以恨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有安慰粱以梦,但不能原谅自己明明看她处于危难之中,却不能出手相助。他被好几个人死死的抓住,想要腾出一只手出来都不太容易办到,情急之下,他抬起脚踹向了旁边一个有些出神的人的要害处。
那人疼的立马松开了手,他就趁这个时候抽出了一只手,在他们乱作一团的时候,巧妙的逃脱了。
粱以梦反应迟钝,看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才喊了一句“快跑”,可他已经向这个方向跑过来,向领头的人扑过来。
他的冲击力将一个壮汉扑倒在地,但很快就被压在了下面,然后所有人都过来,对他拳脚相向。虽然是个男孩子,也有些吃不消了,但他却扯着嘴角笑着看向粱以梦。
这一刻,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涌上心头,鼻子酸的不行,粱以梦却不敢哭,她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努力的眨巴着眼睛,然后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哈哈哈。”她忽然大笑起来。
这时的笑声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停下了出拳和伸腿的动作,包括韩晋也一脸茫然的看向她。
“怎么停下来了?”粱以梦一脸的漠不关心和阴狠,“不死人你们怎么能解气。”
他们听出了这是激将法,“你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可能不知天高地厚,但我知道监狱的墙有多厚啊。”她说,“你们声讨着我们,但你们的行为又和我爸爸有什么区别,你们也想去吃牢饭吗?让你们的家人苦苦的等待吗?”
其中几个人的眼神缓和了,手也渐渐放了下去,他们只不过是出于哥们仗义过来帮忙,真是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了,自然没了刚才的那股劲头。
她看这番说教有作用,决定打铁趁热,“你们今天可以打死他,也可以打死我,不用我送你们去监狱,你们就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了。”
或许,对于在这个地方,进了监狱是天大的事,听完她的话,他们都有些忌惮了,眼神也是躲闪着不敢看她。有的人胆小,权衡了一下利弊,先拔腿跑了,看见有人跑了,另外的人也怕自己跑完了会吃亏,统统溜了。
领头那人显然没有了刚才的势气,也软了下来,但碍于面子,还要放话出来,“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也灰溜溜的跑了。
粱以梦去扶韩晋,这个时候他被打的地方已经开始肿了起来,“怎么样啊,是不是特别疼?
韩晋伸出一只手,伸向了她的脸,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你看你的脸都脏了。”
不知道这一幕触动了她的哪根神经,她一下就哭了,两行眼泪顺着他的手指滑下,最后掉落在他的裤子上。
刚才最害怕的时候,她忍住没哭,心里最恨的时候,也咬牙没哭,在感动的时候,她抑制不住的哭了。
认真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为韩晋哭。
“傻帽,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他说完,想要努力的用手臂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向她展示自己真的没事,可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人却左摇右晃,腿还不停的打哆嗦。
她扶着他往床所在的方向走,“先坐一下,要不要去医院啊。”
“不用,谁还没打过架啊。”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深呼吸了一口,突然觉得肋骨出钻心的疼痛,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摸。
这个动作被粱以梦尽收眼底,她坚定的说,“必须去医院,你在这里等我。
说罢,她就到了门口,推开门的一瞬间,看见隔壁家窗户内侧的帘子突然放下了。
她跑到离家不远的小卖店去打电话,救护车说只能开到大路,往里走的小路不太认识,让她在那里等待。她挂了电话,也没再往回返,直接到约好的路口去等了。
这个十字路口虽说是大路了,但鲜少有人经过,只有出村入村的人才会走这条路。她站在这里百无聊赖,又担心着韩晋的情况,却只能傻站着无事可做。
这时传来了汽车开过来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看去,却是一辆高档的小轿车,缓缓停在了路边,走下来了一个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的整齐简单,开到了这路口,似是迷了路。
他看到了蹲在路边的粱以梦,就走过来,礼貌的问路,“您好,请问暮林镇是该往哪里走?”
粱以梦看他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他的车,回身指了指身后,“就是这条路,不过你的车不能开进去,也可怜了你这双好皮鞋。”
不知她哪句话说错了,来人愣愣的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可她却无心再理会了,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在暮色里,她看到了红蓝交替闪烁的光。
她仿佛一下子被拉进了和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这里路口,救护车来了又走,留下她,家里的大黄狗对着救护车离开的方向狂吠,也盖不住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最后他们索然无味的散去,只剩下她,抱着那只与她同样没有安全感的大黄狗,祈盼黎明快些来临。
救护车的后门被打开,下来了几个人,“病人在哪儿?”
“我带你们过去。”粱以梦在前面带路。
她往家的方向走,又一次经过十字路口,与刚才的那个男人擦肩而过,感觉那双眼睛似乎还在注视着自己,但她已无暇顾及了。
她带着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韩晋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正扶着墙一步一蹭的往邻居家走,将几百块钱用转头压在了窗台上。
粱以梦知道他是在帮自己还债,还自己亏欠他们的水电费,以及对搅扰了他们生活本该说的一句“对不起”。
医生对韩晋做了最基本的检查,认为各方面都并无大碍,可粱以梦还是坚持要带他去医院检查,最后他竟乖乖听话的躺在担架上,任他们抬着往救护车的方向走。
担架一起一伏,韩晋耿起身子,“我总觉得这样好别扭啊,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别瞎说。”粱以梦按着脑门将她推回去,“祸害活千年。”
他听出粱以梦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刚想发作,肋骨又是一阵剧痛,赶紧老实的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