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回答:“上个月告诉我,他下个月要去留学了,不想拖累我。结果第二个月就撞见他牵着别的女生的手进酒店。”
也有人说:“交往了半年告诉我,他查了族谱,说我的姓跟他的姓是不能在起的,他姓项,而我姓刘。”
还有人说:“说我胸太小,老让他分不清前后。”
甚至还有人这么说:“她说我给不起她想要的幸福,结果后来她嫁给了我爸。”
她当时一边翻着热门评论,一边和远在大洋彼岸的博晏视频。就问他:“你说如果咱们未来也分手了,你会给出什么理由?”
当时的博晏,无奈地笑一笑,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那时候的袁满以为他说的是:我们不会分手……
现在才终于知道,他那时候的意思,其实是——我不会给出任何分手理由。
而博晏也确实是这么做的,面对她的指责,一声不吭,只低着头。
一片沉默中,另外这个女生羞愤地调头就走,直到这时,博晏才第一次开口:“别走……”
是的,他拉住的人,不是袁满。
他想要挽留的人,也不是袁满……
华灯初上的北京街头。
有正在纳凉的老者,有嬉闹成群的孩子,有骑着电动车“嗖”地一声驶过街头、只留下一窜笑声的情侣。这其中,唯独一个人形单影只——
袁满低着头,已经哭得耳鸣眼眩,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啪嗒啪嗒地滴。
她之前看电视剧,女主角被背叛之后各种生不如死,肝肠寸断,当时的她还坐在电视机前揶揄编剧编得太矫情,新时代的女性还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不成?太那啥了吧……
结果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她在这街头边走边哭,浑身发抖,止都止不住。众人异样的目光下,袁满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写的傻逼……
直到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袁满感受着兜里手机的震动,终于停了下来。
她犹豫了很久,久到对方都快挂断了,才猛地掏出手机。
“我不听我不听!不管你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
“……”
“……”
估计所有人都当她是疯婆子吧——包括皱眉看她的路人,也包括,电话那头一片沉默的人……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往我的盆栽里浇了什么,让它一天之内枯了一半……”终于,对方开口了。
“……”
“……”
袁满拿着手机,愣了不知多久,眼泪都还挂在脸上,却是忽地一笑。
她还指望那谁给她打电话解释?
真蠢……
☆、第 13 章
2014年2月14日,情人节,“袁老师今天不加班”发的一条特别不应景的负能量微博,再一次上了热门,
“今日盘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被劈腿的?”
结果评论里一个个都是福尔摩斯——
“假装拿他的手机玩游戏,被他一脸惊恐地夺回手机。”
“异地恋,从他对着厕所镜子的自拍里,发现了一瓶女士香水。”
“在他家上厕所,发现废纸篓里有张用过的卫生纸和他习惯的叠法不一样。”
“原来从不在朋友圈发心灵鸡汤的,结果有段时间里,她连续几天抄转载陆琪说的话。”
“有一次去他家,发现他把床单洗了。要知道他平时懒到袜子都可以堆一个月,等我去帮他洗的。”
“老公说他晚上要应酬,很晚才回来,回来时我发现他没穿袜子,而那天早上他明明是穿着袜子出门的。”
“他玩手机的时候瞄到一眼他的通话记录,发现10086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有小三了——因为他是联通的手机号。”
“有一天我发现他的车,副驾驶座的位置移到了特别前面。我当时就崩溃了,一个劲儿质问他,他终于承认,他那天确实和小三去车`震了。”
时间推移到2014年7月14号,“袁老师今天不加班”的真身,却因为猝不及防地被劈腿而街头痛哭中。
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出问题的?
是从她一提到要同居、他就支支吾吾不敢正面面对的时候开始?是从他回国后,每天和她的电话越来越少的时候开始?还是压根就是从他开始努力变瘦、而她却毫无节制地任由自己一直长胖的时候,就已经开始?
袁满如今的脑子进水严重,混沌到压根顾不上去思考这些问题,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哭声,以及手机那头某人沉默的呼吸声。
“呜呜呜……”
“……”
“呜呜呜呜……”
“……”
“呜呜呜呜呜呜……”
终于,对方肯开尊口了:“哭够了没有?”
“没!有!”袁满带着浓重的鼻音冲对方吼,似乎所有地愤怒都要加诸在这位无关人士的身上,“老娘……老娘被劈腿了,呜呜……你还,你还……呜呜呜……就知道关心你的破盆栽!”
“……”
“呜呜……呜呜呜呜……”
终于,电话那头再强硬,都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哭,放肆哭,哭够了就打个车回家,洗个澡睡个觉,第二天醒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该谈新的恋爱就好好谈,该工作的就好好工作。”
袁满用力抽一抽鼻子:“那第二个呢?”
显然,第一个她做不到。
“去超市买把剪刀,回去剪了那个男人的‘作案工具’,我可以去保释你。放心,你坐个几年牢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
“……”
等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郑衍叙自行挂了电话:没出息的人,不配浪费他的时间。
只是他那可怜的盆栽——
郑衍叙手插着裤袋走近这株盆栽,那是当年他连住了两年医院之后,从医院的后花园里带出来的一株平安树,其实并不值钱,但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名贵的植物。
他之前刚忙完,电脑都还没关,屏幕上还显示着公关部发给他过目的、针对之前的用户信息泄露事件的三稿致歉信,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相关的赔偿、科信云的技术完善以及后续如何重建用户信心,才是后续的重点。
之前他一怒之下,解雇了科信云的总工程师,导致如今科信云的技术团队群龙无首,到处寻觅新的总工程师。
科信表面的一片平静之下,其实满是内忧外患。他现在该做的,其实是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审核公关部出的那几套危机公关方案,可他看了两行,便忍不住分神,望向角落那株奄奄一息的平安树。
郑衍叙略一沉眉,便腾地站起,拿了钱包、手机和钥匙便夺门而出。
于是十一点的北京街头出现了如此奇怪的一幕——
开着豪车、长相清俊、一身考究金领打扮的男人,抱着一株价值不过百的将死盆栽,满北京城地寻找还在营业的花店。
只可惜都这么晚了,哪还有花店在营业?
跟着导航来到又一家花店门外,又一次看到门上挂着的“已打烊”字样后,又一次落寞地回到车上。
只不过是想买瓶营养液而已,却仿佛全世界都关上了门,郑衍叙坐在熄了火的车里,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盆栽,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
偏偏在这时,还有电话要来打搅他。
他划开接听键,却不说话,沉默是他表达愤怒的方式,电话那头的人估计以为还没接通,迟疑了半晌才“喂”了一声。
“喂?”
“……”
“喂?”
“说。”
沉沉的嗓音,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着实令对方又愣了愣,才清清嗓,恢复一本正经道:“请问是袁满的亲属吗?”
“……”
“这里是XX派出所。”
郑衍叙不止一次扪心自问,自己怎么会招了这么个生活助理。
要不是因为老爷子操控了生活助理的招聘,最后只允许他的眼线和袁满两个人进入终轮面试,他也不需要二选其一,选了袁满。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与其成天被老爷子的眼线监视,还不如招个资质平庸的人当助理。
可他很快发现自己聊错了,这位袁小姐哪里平庸了?她简直是帮倒忙、扯后腿、净添乱、不干人事儿的个!中!典!范!
至于此时此刻的郑衍叙,发现自己又一次料错了:他还以为她没胆子去剪了那渣男……
一辆豪车飞速驶进深夜的派出所大门,在狭小的空地上游刃有余地调头,倒库,熄火,一气呵成。